第11章 第 十一天做梦
放完花灯之后,刚从石桥上下来,沈在水便听到了江庭晚的声音。
“沈道友,你们方才去哪里了,我和师兄一直没瞧见你们。”江庭晚问道。
“抱歉。”沈在水面含歉意,人太多,将他们冲散之后,他也忘了还有时镜他们了,“我和星河去猜了灯谜。”
江庭晚听到回答后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今日长街上的人很多,走散了倒也正常。”
过了一会儿他又好奇道:“你们方才猜了灯谜?猜中了吗?”
“嗯,中了一盏荷花灯。”沈在水温声道,“两位道友没猜么?”
江庭晚挠头,“我猜不出来,师兄倒是猜了,不过他把猜中得到的花灯送给一位老婆婆了。”
而后他又问道:“你们来这儿是放花灯么?”
他已经瞟到河里上百盏各种样式的花灯了。
“师兄,我们也去放一盏花灯吧。”江庭晚转头看时镜。
时镜对这个师弟一向纵容,点头,“好。”
等时镜他们去放花灯时,沈在水身上储物袋里的传音符亮了。
到了一个人稍微少点儿的地方,他将传音符拿出,一道懒散的语调在耳畔响起,“阿水,你去哪儿了?天虞峰空荡荡的。”
“师叔?”沈在水唤了一声他,“我出宗门了,前几日接了一个南域除妖兽的任务,师叔有事寻我么?”
“嗯?你去南域了?”陆鸣空讶异了一瞬,而后他不满道:“你怎么去那么远接任务?我都找不到陪我喝酒下棋的人。”
“随手接的任务。”沈在水回道。
而后他又问道:“师叔找我只是为了寻我喝酒么?”
依他对陆鸣空的了解,师叔不会找他只为喝酒,不定有其他事要他办,这些事向来是师叔觉得麻烦的事。
果真他这样问了后,另一头默了一瞬,陆鸣空笑了一声,“诶,还是阿水了解我。”
“宗门大比快开始了,今年刚好轮到我们操办,你师尊把这个任务给了我,但你也知道师叔是什么样的人,我不那么想做事,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阿水。”
“……”沈在水一阵无言,他低声道:“师叔,您……”
他没将话完,陆鸣空却知道沈在水约摸在心里骂他,他突然委屈起来:“诶,有人啊,现在长大了,就忘了师叔从前对他的好了,忘了没有师尊在,师叔怎么将他拉扯大的了。”
“好了,师叔,您别念了。”见陆鸣空又要开始复述他如何对自己的,沈在水神色变得无奈,“我明日就回宗门。”
不过他内心却在吐槽陆鸣空所的好。
时候他刚到宗门里时,师尊忙着处理公务,大多日子都是师叔带他,师叔喜欢逗他,不知从哪里拿来寻来女孩的衣裙骗他穿,然后才肯给他解释那些他不理解的书籍含义和修炼法诀。
再大一点儿,师叔会拿酒诓自己同他一起喝,偶尔被师尊抓到,以为他不认真修炼,会让他去思过崖闭关受罚。
最重要的是,他受罚时,师叔会在一旁看热闹:“诶,阿水,让你别喝那么多的,你看,被抓到了吧。”
沈在水辩驳不了,他只能气鼓鼓看着陆鸣空,发誓下一次陆鸣空再找他时,他一定不给他开门。
“好,我在天虞峰等你啊。”陆鸣空道,最后切断传音符时,他又补了一句,“对了,阿水,听南域的灵酒还不错,明日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两壶。”
将传音符收回到储物袋里时,沈在水对苏星河道:“星河,宗门有事处理,我们明日便回去,下次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
苏星河听到了沈在水同陆鸣空的对话,他轻轻颔首:“好。”
在他前世的印象里,陆鸣空在沈在水入魔之后就闭关了,是最后那场修士围攻沈在水的大战里难得没参与其中的。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主人同他的关系都还算亲近,所以苏星河不讨厌他。
碰巧时镜他们放完花灯了,朝他们走过来。
“时道友,江道友。”沈在水唤他们道,而后弯腰向他们作了一个端正的揖礼:“多谢两位道友这两日的陪同,宗门有事,在下不得已要离开了。”
“过些时日便是修真界各大宗门大比之日,不知两位道友可会参加?”
时镜他们回了一个礼:“沈道友客气了,是我和师弟该感谢道友救命之恩才是,宗门大比我们一定会去的。”
“那么,便再会了。”沈在水温声道。
离去时苏星河也朝时镜和江庭晚的方向颔首,“再会。”
同陆鸣空着明日才会回宗,沈在水想了想,还是提前回去了。
南域离云水宗稍远,御剑两三个时辰才到,现在回去正好能赶上第二日的早课。
回到云水宗时,已是很晚了。
沈在水先去执事堂交任务,顺带领回了一些高品阶的丹药。
天虞峰的雪已经停了,但山峰上的树枝和地上仍有银白残留,点缀在枝桠间,倒像枝头开出了白色的花。
*
沈在水回宗后,本来以为第一个来找自己的会是陆鸣空,结果来的人让他意想不到。
“大师兄。”
刚沐浴完,沈在水正穿好衣服,又掐诀弄干自己的头发,房门便被叩响了。
来的人居然是魏迟。
不知为何,沈在水听着魏迟的声音只觉得有些嘶哑,像是许久没过话了,魏迟整个人看着也有些不对劲。
他的眼睛很红,头发也有些乱,像是从哪里才赶过来似的。
“?”沈在水疑惑地看着魏迟,这同他印象中的魏迟不太一样,而且按理现在应该跟着师弟才对,怎么突然来找自己了,“二师弟,你怎么来了?”
“我……”见到许久未见的故人,魏迟一时不知道该什么,毕竟他与沈在水已经算是隔世再见了。
魏迟不敢同任何人讲自己身上发生的任何事,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捅完白念一剑,提着剑颤颤巍巍去了沈在水衣冠冢前看他,结果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的位置发生了转移,他正陪着白念在外面历练。
起初他以为是陷入了某个幻境,还想幻境那么逼真,他一心想破了这个幻境,甚至将白念伤了,周围的人都他疯了。
因为这个意外,他们提前回了宗门,在见到许多前世早已经死去的人后,魏迟才慢慢确定自己回到了过去。
然后他想起了前世那个最后谁也不敢提,谁也不想提的人。
他的师兄——沈在水。
前世师兄死后,最开始魏迟同其他人一样,心里只觉得快意,终于少了一个疯魔的情敌,他不用再担心师弟会被掳走,师弟也不会再恐惧了。
可是到后面,围着师弟的人更多了,他看着那些人,他们甚至比从前的师兄更加疯魔,而师弟在他们之间周旋,看起来也很乐在其中。
这不是他喜欢的师弟。
有时候魏迟默默坐在一旁望着师弟,想他为什么会喜欢他,因为师弟第一次见他就笑了,笑起来很好看;因为师弟心底善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往深里想了之后,魏迟只觉得痛苦,他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为什么喜欢白念,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喜欢上白念的,只记得刻在脑子里就是他必须去喜欢这个人,只能喜欢这个人。
很奇怪。
对白念的喜欢产生怀疑后,魏迟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深深喜欢白念,为白念不停在其他人身旁撩拨他们而痛苦;另一个理智些,他告诫自己不该喜欢白念,他没有道理喜欢白念,他记得白念没进宗门之前最喜欢的人是分明是师兄才对。
每天被两种情绪折磨,魏迟真的受不了。
夜里的时候,他出现在白念屋子里。
惨白的月光透过未掩盖严实的窗缝,正好在了屋子里熟睡的人的脸上。
那人面容秀美,脸颊莹润似玉,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唇角微翘。
魏迟冷冷地看着他,手中拿的东西在月光下折出白光。
而后,魏迟一剑刺进了榻上人的胸口,因疼痛醒来的白念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句师兄还未唤出口,魏迟将剑拔出而后又刺了进去。
来来回回刺了好多回,榻上的人终于没了呼吸。
将剑从白念身上拔出后,魏迟提着剑离开了。
他没看见,他走以后,从白念的胸口处冒出了一缕黑雾来。
剑未收回剑鞘里,剑尖垂直朝下,上面鲜红的血珠“啪嗒”往下滴。
“哈哈哈哈哈哈……”出了宗门之后,魏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白念死了,魏迟觉得自己好像又恢复正常了,他那种时时刻刻想见白念的想法没了,连时刻被白念牵着走的思绪也没了。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对他来是好事。
而后他想起了那些喜欢白念的人,他过去看那些人时,那些人停止了互相斗,原先那些疯魔的迹象也渐渐消失了。
魏迟看着他们变正常后,环视了周围一圈,最后拎着剑去了沈在水的住处。
那里已经被封禁了,魏迟破开禁制,进去拿了一些沈在水往日穿过的衣袍,到和沈在水最后一战的地方为他立了一处衣冠冢。
衣冠冢立好后,他道:“师兄,我杀了白念,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蛊惑了一个又一个修士,让修真界变得乱七八糟,不过现在他死了,大家都变正常了。”
“师兄,对不起,我也没能控制住我自己,最后同他们一起害死了你。”
“师兄,我想你。”
可是,不会有人回应,从前温润的少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也不会再回来了。
回来之后,魏迟去了师兄从前住的庭院,却没看到人,他以为自己回来迟了,师兄已经入魔了。
他几乎立即变得焦躁起来,见他急疯了,才有一个弟子奇怪地望着他:“大师兄岁末时搬去天虞峰了啊,二师兄你忘啦?”
魏迟的情绪得到缓解,他转了转眼珠,死死盯着那个弟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什么?”
那个弟子被魏迟的眼神骇住,磕磕巴巴重复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
对不起,二师弟有点儿疯,希望没吓到你们。以及这章大概需要修一修?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