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事突然一拍大腿,把正两耳不闻旁边事一心专业地给他摁脚的技师吓了一跳：“卧槽哈哈哈你早啊！我也可以放飞自我了哈哈哈。”

    “……其实我也不是很放飞，你要飞就自己飞吧，别带我。”华临。

    男人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文东接完电话回来就看见刚才进来时装老实人但光是看脸都能看出绝不老实的混血男火速暴露了本性,正跟华临聊得火热。

    他微微挑眉,叫了声：“临哥。”

    他临哥忙里抽空瞥他一眼，又扭头跟那人聊去了。至于聊什么文东听不懂，实话在文东看来普通话里夹外语真的特装逼，有本事全外语。

    下一秒，他临哥和对方开始了全外语。

    文东抱臂站那儿,试图不动声色地加入其中：“聊什么呢，这么秘密,生怕我们听懂了,英语都来了。”

    混血男看他一眼，笑着：“是德语。”

    文东偏了偏头,不在意地笑了笑,走过去床边,突然拽住华临的两只脚踝用力往下一拉。

    华临本来盘着腿在跟混血男聊天，始料不及就被拖倒在床，吓了一跳：“卧槽……文东你又干什么！”

    “继续摁脚。”文东笑眯眯地。

    “你摁就摁，一声啊！”华临无语道。

    文东一边给他摁，一边笑着答：“我又不会德语。不过身体语言是国际通用的。”

    华临一下子没话，倒是混血男用德语问了句：“我是不是又知道了一个可能不该我知道的秘密？”

    华临反应过来,白他一眼,用德语答：“不是。”

    那人继续：“没事儿,放心，我不多这种嘴的。”

    华临：“真不是。”

    那人：“不是非逼着你承认的意思啊，就是想让你别紧张。要不然,我自曝，我是gay，约过。”

    华临：“……”

    那人笑了起来：“别紧张，华主任，我就是跟你套个近乎，没别的意思。我看你有点像同类，所以接近你试探一下，不过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交个朋友。”

    华临“啧”了一下，：“随便你怎么，但我不是就不是。你要非跟我交换秘密，我只能我是无性恋，我的恋人是医学事业。”

    “哈哈哈哈哈，行吧，也行。”混血笑道。

    “什么叫‘也行’——痛痛痛！痛！”华临突然又叫起来，蹬了文东一脚，“你信不信我直接点你三次然后投诉三次啊！”

    文东笑着放轻了动作。

    华临正对着文东翻白眼，旁边的人用德语：“华主任，你要真不是，我就给你提个醒啊，你这朋友是。”

    “……哦，我知道。”华临。

    “追你呢？”混血八卦地问。

    华临白他一眼：“有没有人过你话太多还自来熟？”

    混血：“很多人这么哈哈哈。”

    华临：“……”

    混血又：“认真的，你要跟他没事儿，就给我介绍下啊，我好这口。”

    华临：“……哈？”

    混血问：“你知道他是1还是0？”

    “……我不知道，我问他这个干什么！又不熟，他是我一朋友的朋友。”华临皱眉。

    混血：“哈哈不过也不重要，一般都是0.5。”

    “……我不想知道这些，你闭嘴吧。”

    混血真的不话了，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文东身上扫来扫去，明目张胆到文东都不好装没察觉了，只好扭头冲他友好地笑笑。

    混血回了个笑，一时没话，只是对华临挤眉弄眼。

    华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后来文东摁得也不疼了，华临慢慢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文东叫醒的时候还挺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起身蹬进鞋里，正系着皮鞋带，就听见某个傻缺的声音：“你好，我中文名叫洛阳，混血，妈妈中国人。上个月回国的，跟华主任一个科。”

    文东回道：“你好，文东。文化的文，东临碣石的东。”

    华临：“……”你也是傻缺吗。

    洛阳顿时竖起大拇指：“有文化！曹操写的，我知道。我重新来一遍啊，我是‘洛阳三月花如锦’的洛阳！”

    华临：“……”俩傻缺是挺配的，去开房吧。

    文东：“哈哈哈哈哈。”一边笑一边还他个大拇指，商业互吹，“有文化。”

    华临要被他俩尬死了。

    洛阳接着：“来，加个好友。”

    文东笑着掏出手机跟他加了。

    下一秒洛阳就给他发来一个特别gay的表情包。

    文东笑眯眯地回了个也不直的表情包。

    华临系好鞋带，站起身，蹬了蹬脚，也露出笑眯眯的表情：“没事儿，我可以自己回去。”

    洛阳没话，文东倒是：“哈哈，那我真没办法送临哥你回去，我还有两个钟才下班呢。”

    闻言，洛阳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文东目不斜视地看着华临，继续笑：“今晚约了代老板他妈麻将，一起？”

    华临笑着：“要不我顶了你的位子，替你去吧。”

    “别啊，我指望靠今晚给我妈赚条金链子呢，难得叶哥不在。”文东哈哈道。

    华临没接这话，和文东对视几秒，文东抬手轻轻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退后两步，把手掌举过头顶，做了个和敬礼不能关系不大只能基本无关的敬礼动作，笑嘻嘻：“完成任务，我去交单了啊！”

    完就转身走了。

    华临一转头就看见洛阳若有所思的表情，忙：“别乱想啊。”

    洛阳笑眯眯地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着话往外走——主要是洛阳在叨叨——买了单，去同栋商场其他楼层吃了个饭，然后华临有事儿早点回去，两人就下了地下停车场，洛阳也终于累了，闭了嘴。

    华临享受着终于到来的安静，一边走一边回着手机消息，忽然被洛阳拽了一下。

    他一抬头，顺着洛阳指的看过去，嘴角一抽。

    文东正保持着壁咚的姿势跟被他咚的一个漂亮姑娘低声着什么，表情挺温柔的。姑娘的表情很忧伤，眼神却特别依赖地看着文东。

    洛阳沉吟片刻，问华临：“他双啊？”

    华临正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洛阳一捶掌心：“我有1了！”

    “……？”

    你有个寂寞。

    文东耳尖一动，回头看了过来，笑着挥挥手：“临哥，洛医生。正好，请你们帮个忙。”他拉着姑娘过去，“这店里的姑娘，叫玲玲，有点儿医学上的问题，我也搞不懂。”

    洛阳笑着看文东：“咨询医生也得先挂号，我不便宜的。”

    文东哈哈笑了两声：“我走后门的意图看起来还不明显吗？”

    洛阳微微挑眉，一看就脑子里开始搅拌黄料。

    华临再次在内心确认了一遍“男人再人模狗样也就是人模狗样”这个人生真理，懒得理他俩，直接问那姑娘：“什么问题？你可以。”

    姑娘不怕生，闻言感激地对华临笑笑，然后了下自己的问题。

    倒也不是什么很难解答的问题，就是家人生了个不算绝症但也不算好治的病，主要问题还是她家穷，她都没读大学就出来工了，家里人得个大病就很怕花钱。倒也不是那种死活舍不得花钱治病的家庭，只是希望钱能花到刀刃上，怕花了白花。

    “什么时候拿病历给我看看。”华临。

    姑娘赶紧掏手机：“我拍下来了，可以吗？”

    “行。”华临接过手机看了会儿，沉吟片刻，推了推眼镜，“……加个好友吧。我等下给你推荐几位医生，离你家乡近，方便照顾。这不是个难度特别大的手术，也没必要非得过来这边做。”

    虽然现在三甲医院的收费都挺规范透明的，但做个大病手术也不光是就出个手术费，边边角角的费用涉及都挺多的，玲玲家条件不好，在保证手术成功率的基础上能省就省了。

    姑娘诚惶诚恐地和他加好友，连声道谢。

    “举手之劳。”华临笑笑，“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我没了。”姑娘着，下意识看了眼文东。

    文东：“我有。临哥和洛医生就回去啊？”

    洛阳不放弃任何一个撩骚机会地：“你今晚又没空，我不就回去？”

    “哈哈，我明晚也没空。”文东。

    洛阳看了眼华临：“那还是比华主任好，他估计到明年都没空。”

    华临露出华主任牌斯文笑容：“要是我值班急救的话，倒也不需要预约到明年了。没事儿了走了……玲玲你要有事儿给我发消息就行。”

    姑娘赶紧点头，又道了半天谢。

    目送华临和洛阳上了两部车，先后开出去，玲玲又向文东道了谢，然后感慨：“华医生人好好啊！”

    文东笑道：“那肯定，救死扶伤，白衣天使。”

    “也好帅啊！！！”玲玲捂着脸。

    文东笑道：“那肯定，不然我能暗恋他？”

    玲玲嘴角笑容一僵：“啊……真的假的？”

    “你呢？”文东笑眯眯地看着她。

    “……淦。”玲玲低落地垂头，“行了我知道了本来我也就是我知道我配不上华医生的。淦。”

    文东被她逗笑了半天，搭着她肩膀，和她往回走，一边：“倒也不用这么，谈恋爱嘛，看对眼、有感觉就行了，别搞得那么庸俗。”

    玲玲撇了撇嘴：“没听过癞蛤蟆吃天鹅肉这句老话啊？配不上就是配不上，这叫有自知之明。”

    文东：“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玲玲皱眉看他：“我没理解错吧？你现在是鼓励我泡华医生啊？你不是刚还一副赶紧暗示我别挖你墙角的样子？”

    “你理解错了，我就是那意思，不过华医生你虽然不能泡，万一遇到了赵医生、钱医生、孙医生，你可以试试嘛，是吧？”文东。

    “……操。”玲玲装出狠狠的样子瞪他。

    文东又笑了起来，玩笑地拍了拍她脑袋。

    华临到家的时候，难得他爸妈也都在家，两口子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吃水果，见着他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念咒：“就回来了？”

    “不是跟人约会吗？”

    “才七点我的妈呀。”

    “哦豁，看样子是真要砸手里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我不接受。”

    “抓紧抓紧练号吧。”

    “倒也不至于，要不还是回头联系你初恋看看当年有没有瞒你什么事儿，比如现在突然有个好大儿。”

    “那万一不是学医的呢？”

    “学企业管理的也行……你还真有初恋？谁啊？”

    “我这不是顺着你话的吗？哦，你故意给我挖坑呢？行啊你！”

    “那么大条路，你非得往坑里走，那你肯定是有不得不跳的理由了，吧？”

    “你别无理取闹啊。”

    “没闹，这不心平气和跟你呢吗，还带有那么一丝的好奇心。”

    华临：“……”

    他吞下自己要的话，选择默默往自己卧室走。

    这大概就是代京向往的家庭生活吧，父母是真爱自己是意外那种。

    但那老两口没轻易放过他，扭头道：“哎，别想趁机跑啊！过来啊！”

    华临都要无语了：“我当时就了，我是陪洛阳熟悉熟悉地方，不是你们让我带他转转嘛。”

    他妈：“跟谁约会都是约会啊，你不是你是gay吗。”

    他爸反对：“但万一洛阳不是gay，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情况？”

    他妈：“倒是没有想过。所以现在进可攻退可守，也没直处对象，他们gay之间肯定有雷达感应，要能对上信号就对上了，对不上也没什么。”

    他爸认真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

    然后两双眼睛盯着华临，异口同声地问：“那对上了吗？”

    “……”华临深呼吸一口气，“我为我的谎言道歉，其实我不是gay，我是无性恋。”

    “不是，你有什么非得拒绝搞对象的理由吗？我跟你爸已经够开明了，你对象是男是女都行，只要不是未成年和已婚，他就是个八十岁躺病床上插管儿的老头都行。”他妈问。

    华临无力地捂脸：“妈呀，至于吗？都这样了我图什么啊？不对，应该你们图什么啊？图他保险吗？”

    他爸想了想，对他妈：“这我就得提醒你了林院长，你确实是有点冒进了。”又对华临，“不过你也别抠字眼，你妈那就是个象征意义，你懂的，别装傻。”

    华临敷衍地挥挥手：“随缘吧，你俩都开明了就开明到底，允许一下单身主义的存在。我去洗澡啊，吃的火锅，一身味道。”

    他爸妈也就没追着他念叨了，只是在他开卧室门的前一秒：“你明天下午有班吗？没有的话去接一下你薛叔。”

    华临握住门把的手停在那里，过了足足两秒钟才开口：“哦，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爸妈转过去看着电视屏幕，和他背对着背，漫不经心地：“他爸不是病危了嘛，虽然他家那关系……面上总得过得去。”又，“就算没这事，他也早该回了啊，这么多年没回来过。”

    真的吗？我不信。华临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