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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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南风时有时无的意识里,全部都是上一世那样狂风骤雨般辗转旖旎的幻影。这种垂死般的挣扎,像是将软肋暴漏在他人面前之后刚好被刺痛到鲜血淋漓。

    向来都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将军,从不肯为任何人折腰,从不向任何人低头,而现在却碰上他宁愿死也不愿遇见的事。热气像永远散不尽一般,身边没有剑,摸不到武器,但四肢软的动不了,想死都不行。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的用尽全力的嘶吼:“滚!”

    但还是留不了最后一丝尊严!

    朦胧之中,他想知道是谁,这么了解他,这么轻易便找到了他的软肋,这么轻易便叫他生不如死。他这一生都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现在好了,他这副样子,再也不是以往那个令自己都骄傲的柳南风了!他现在一定是个极其耻辱,让人不敢直视的模样!

    啊!!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师父……”顾新台站在门边,简直不受自己控制,他根本无法思考柳南风现在怎么了,因为脑子现在不是他的。那声师父也不是他叫的,因为现在嘴巴也不是他的……

    他只知道他不能在往前走了,因为师父让他滚,但是他也不能真的就这样滚出去。因为现在柳南风这副样子,显然不正常,并且痛苦。

    他直觉柳南风不想任何人靠近,而且这样的柳南风,他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那他就站在这好了,站在这不动,什么也做不了,就什么也不做。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谢景安自己都舍不得用的药到底有多强,上一世,追风死的那场战争中,柳南风身中八箭,盔甲都散落下来,但最后还是流着血将城池拿了下来。俘虏的敌将也是个爱国忠君的勐士,他以死殉国之前,柳南风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意志力胜过他的将军。但是现在……

    “帮我……”

    “啊!!杀了我!”

    “顾新台,你不得好死!”

    “啊!!帮我,杀了我吧,新台……新台……”

    柳南风平时话少,甚至连给他授课时都是能省几句便省几句,但现在在榻上的人,不仅仅是语无伦次,而且毫无理智。

    “师父……我在这,师父,我该怎么帮你?”

    这些时日里,不管谁跟他话,什么,他脑子里全是以后的权谋,全是那个皇位。顾新台以为,他已经完全成长的不必为凡事所动,为凡人苦恼了。

    可是面对这个人,这个现在满脸都是痛苦的人,他的心都腾空了,唯一能思考的便是怎样帮他,他叫自己帮他,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帮他。难道真要杀了他?还是,用比杀了他更加残忍的方法?

    “杀了我,啊!!杀了我!!”柳南风继续凶狠的呵斥着……

    “柳南风,我是谁?”顾新台突然陷入了极度紧张慌乱中的冷静,既然一直困扰着自己的人摆在面前,也许这就是上天赐给他寻找答案的机会,为什么不干脆问一问呢?人都成这个样子了,有什么不敢?

    他知道他现在这样做是错的,但不知道怎样做才算对,那也只能如此了。

    “顾新台。”温言细语,却莫名带着几丝媚气,让他简直无法自控。

    “你当初是不是不愿收我为徒?”几年了,多少个日夜,他都想问一问,但是所有人都他柳南风为人正直,他不敢,一直不敢!

    “是。”千依百顺,问什么,答什么……

    “有多不愿?”果然,他没猜错,是这世人错了!柳南风当年就是不愿收他这样一个没有一点靠山的庶子为徒!他根本不像世人想的那样,一切都是为了权力,为了那个位置而已!

    “我不愿,顾新台,我恨顾新台!恨我没有杀了他!”

    顾新台瞬间快步走向他:“你恨我?你恨我挡了搭上嫡子的路,恨我不能助你夺权!是不是?柳南风!你话啊!是不是!”这次换做他掐住他的脖颈。

    但接下来的事,是谁都不可预料的。

    柳南风的双手缠上他的双臂时,顾新台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双臂为何出现在那,自己上一句话了什么?

    头脑中就像有一根绷紧的弦,脸上的红晕登时弥漫晕染到耳后,他甚至不自觉的别过头去,这是在干什么?!

    “帮我!”

    彭!弦断了!

    ……

    顾新台看着那安详的睡颜,突然间就不明白,为何……为何自己还要去争那个皇位?为何,世人都要去争那种永远感到不会满足的权力?

    “王爷。”院外的两个厮早就醒了,但听见屋内这样的动静自然是不敢进去。

    “嗯。”顾新台点头,甚至嘴角还有一丝微弯。

    厮们都是一脸隐忍着不看他的模样,但却见人走出院门几步便又转身回来。

    “你们俩在这看着,这间屋子,谁都不许进去。”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两个厮彻底忍不住:“做都做了,还害什么羞啊。”

    “你懂什么?”另一个到,“这叫情趣。”

    “就你懂,哎,你咱们公子,不会是起不来了吧。哈哈哈”

    “哈哈哈,我看是。”

    “你们两个在这干嘛?里面人呢?”

    “公子?”两人面面相觑,谢景轩这会竟然气势汹汹的从外面回来?那里面的人是谁?

    “人……人……,哦,王爷刚刚出去。”厮简直反应不过来。

    “刚刚出去?”谢景轩皱眉,他就不该怀疑,都到这份上了,还有别的可能吗?

    “是,王爷还……还不许人进这间屋子。”

    厮话刚完,谢景轩便又气势汹汹的出去,比刚刚还快。

    “这怎么回事啊?”

    “我哪知道?你,里面的人是谁呢?”

    “想知道啊,有胆你看看去啊。”

    “不敢,不敢……”

    羽琼殿内,顾新台直接进了正厅,香茗微怔,这几日顾新台都对她视而不见似的,进宫也一定先去红一处片刻。

    “王爷回来了,臣妾刚叫人沏了菊花茶。”香茗着就端起微热的茶倒了一杯,如今真是俨然一个女主人的姿态。

    “还未成礼,你这样称唿,未免不合适。”顾新台看着她便想起明日的婚典,特别是她如今这一身做派,着实让他不适,前几日那般破罐破摔,得过且过的成婚的心思不知都丢到哪里去了,现在一心想的便是……他得到了柳南风,他得到了师父,那或许他们之间就不一样了,不肯定不一样了,那他还何必要娶别人?

    “……”香茗倒茶的手突然就顿了一下,“是奴婢逾越了,那……那奴婢便明日再改口。”圣旨都下了,明日便成婚,何必这样在意?香茗暗暗咬咬牙,眼中很是委屈。

    “明日……明日,也不一定。”顾新台觉得自己是疯了,现在他想去皇帝那推掉这亲事,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娶别人!一点也不想……

    “……王爷什么呢,圣旨都下了,就是明日啊,莫不是记错了?”香茗一不留神,将茶倒满了溢在桌子上。

    “王爷,谢大人来了。”

    内侍突然之间的通报,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倒是让香茗松了一口气。

    “那奴婢就先回避。”将茶水不动声色的擦干,香茗恭谨的退下去。

    “顾新台,你出来。”谢景轩也不管此事自己到底有理还是没理,他现在甚至不想控制自己,马上把顾新台揪出来,冲他大闹一场了事。

    “你喊什么?”顾新台还真的即刻便出来了,直愣愣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契丹的人冲进谢府的时候,得知被抓来的人是柳南风,他简直就想冲上去卸了谢景轩的狗头。

    但现在,他忽然又像是恢复了本来面貌似的,而且,不想怪他了。

    “顾新台!你……你是不是同他……快,是也不是?!”谢景轩大声质问,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是。”顾新台反倒淡淡的。

    “你!你个禽兽!你怎么能对他做出那样的事?”他还真敢承认!天杀的顾新台!谢景轩此刻咬牙切齿,简直像一只想要扑上去咬人的恶犬。

    “我看在你被契丹人抓走的份上没有责怪你便罢了,你反倒跑来这里怪物?此事到是谁惹下的?谢景轩,你怪得了谁?”顾新台对他这样的无理取闹习以为常,简直没功夫理他。

    “你!顾新台,他是你师父,柳南风是你师父,他……他不会放过你这个禽兽的。”谢景轩越发不依不饶的叫嚣,他苦心孤诣的设好的局,昨晚一夜未眠,今日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还被抓到契丹人那里恐吓一番,这还不都是因为顾新台,不然他这又是为哪般?

    “这与你无关,谢景轩我警告你,以后要是再敢碰他,我顾新台恐怕就与你割袍断义,势不两立了。”顾新台走进一些,眼中充斥着警告威胁他。

    “顾新台!你迟早遭报应。”谢景轩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他气得狠了,但又不知道该气谁,这一切不都白做了?不该这样的,他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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