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夺帝(一)
换上鲜红色的朝服,顾新台突然抓起来桌上的茶杯,将他捏碎,他现在只能靠着凌云,这是他唯一的一条路,不能退却,一丁点都不能。
喜宴,新娶的王妃浓妆艳抹,异常抢眼。
但顾新台这个主角却并不见得有多么欣喜,只是客套着挨个敬酒,圣上略坐了坐便以朝中政务繁忙为由将担子全撩给了皇后。
“本宫在这里要几句。”皇后起身,一派国母的架子,但顾新台却并不觉得她能出什么好话。
“老七没有自没了母妃,也算的上是本宫亲自照拂的。只是今日大喜后便算是成了家,以后有了错处,顾及大家的颜面也不便再教你。因而今日,本宫便做好这告诫之责。”
果然,不是什么好话。大婚之日,告诫?顾新台嗤笑,不是造谣诽谤便好。
“头一个,本宫便要你这为人夫之该为,以后无论莺莺燕燕,还是知己蓝颜,成了家,便不可再胡闹!”皇后的隐晦,但底下的人大都是耳聪目明的,自然都知道是指的谢景轩的事。
谢景轩却坐不住,立刻站起来便要反驳:“娘娘此言差矣,王爷并非女子,而是心系家国的大好儿郎,难道成了家,便不许结交好友、广纳贤士了?况且恒王一党已被处置,清者自清。”他可不像底下坐着的这些人,皇后也不看看她大龚国母在谢景轩眼里有几分分量。
皇后气得胸口起伏,一个区区四品,她满以为谢景轩不敢在这狂的。
“广纳贤士、心系家国对于王爷来恐怕尚早。况且谢侍郎也该知道,娘娘的到底时贤士,还是别的什么。”丞相早因为陈国公看重顾新台,看他不顺眼,此刻站出来满是威严的和他辩驳。
“王爷年少便为国奔赴沙场,同样是皇子,储位未定,缘何不得广纳贤士,心系家国?”陈国公果然站起来,毫不示弱。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也只有陈国公这样的忠臣才敢提及储位。
“多谢国公爷厚爱,新台自知才疏学浅,且资历不足,母后多年养育之恩,今日教导几句也是应该的。新台只有听着的份,哪有问对错的道理?”
顾新台这一席话,不问对错,倒是反将了皇后一军。原本众人目光都在陈国公和丞相身上。此刻顾新台却显现出一副宽容的度量,将皇后推上了风口浪尖。
“本宫与新台母子情深,众卿家为这事大动干戈,可谓不值当了。”皇后只能笑笑坐下。
开晏后,顾新台向皇后那瞟了一眼,寒刃演的毫无瑕疵,皇后没有一丝起疑,他一个接一个的都试了一口,安稳的站在那。
皇后最喜的鹅肉呈上来,正好该顾新台夫妇敬完太后,到皇后那里。寒刃自然而然的挑了大块含在嘴里,细嚼慢咽。
顾新台忽然就拉着香茗跪了下去,皇后也是震惊,猜想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儿臣这些年来,孤苦无依,深宫不易,全靠母后相护才有今日,携新妇这一跪,该谢母后教养之恩。”顾新台神情真挚,香茗今日自然是得意到骨子里,如今虽然纳闷自来不和的两人在这演母子情深的戏码,却也是一副夫唱妇随的样子。
自然,如此一来,众人议论纷纷。顾新台竟然在头婚之时大拜皇后,这贤王的名声又加了几分。
不知情的人当然觉得只有真的情深,才有必要行此大礼,因而各位到场的高位嫔妃,包括太后都出言相贺。
“皇祖母,紫菱瞧着王爷和皇后娘娘实在是亲切,娘娘对王爷也是不见外呢。既然胜似母子,不如就让王爷去了娘娘膝下,作真正的母子,岂不是好?”紫菱郡主正愁着顾新台扯着新妇,完全是瞧不上她一眼,这个众人嘴里都有的话,让她出来岂不是正好?
“你这丫头,最是个机灵的。”太后平日里宠惯了她,自然现在笑逐颜开。
“新台,我与你父皇也早有此意,只是怕你惦记着生母,一直不敢问。如今既然了出来,不知我儿意下如何啊?”太后侧着脸问他,慈眉善目。
顾新台此刻想的便是越与皇后显得亲近,便越能撇清待会这桩命案。反正今日便是要殒命的人,此刻就算认个无关紧要的母亲又有什么干系?
“新台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不知母后是否嫌弃?”在座的众人,就连丞相此时都吃惊,顾新台竟然一点介怀都没有的出这样的话来。
皇后的脸色变了几变,自然是满是欣慰,笑意盈盈的开口:“我的儿,本宫怎会嫌弃,欢喜还来不及。那就请母后今日做个见证,新台日后便是我膝下的,算作嫡子。”
圣上自然也同她提过此事,她不是嫌弃,是厌恶,甚至畏惧。萧贵人的事还记忆犹新,顾新台一手策划了她的死,即便是替母报仇,那样豁的出去的手段足以明他并非善类,她怎么敢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哪日自己也如萧贵人一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后倒是猜对了,确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是她想不到顾新台会下手这么快。
宴席如流水一般的进行着,皇后觉得荒唐只余也并没有多在意,国母多个儿子而已,她继续端庄的适时夹菜。
但不一会,寒刃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顾新台看着那逼真的血红一片,不由得也佩服凌云之人的这项技艺之高超。
众人慌乱成一团,皇后自然想得到自己的安危。但顾新台却比五皇子还抢先跑到她身旁,还一边用力喊着,众人都听见这北定王在那里叫喊:“快,传太医,先看看母后---”
但眼睁睁的看着,太医还没来,皇后先倒下去,也是一样的口吐鲜血。此时自然没人管那个刚刚晕倒的试餐”嬷嬷”。
皇后的死,像她的生一般,绚烂但短暂。
顾新台在她的葬礼上披麻戴孝,但却再没有装的必要了,因而一滴泪也没掉。只是觉得可笑,自己才刚成了所谓的嫡子,皇后便一命呜唿了。
“王爷,回屋歇息吧,已经三日,皇后娘娘也该安息了。”
香茗很是委屈,自己的婚事竟然碰上这样的事。顾新台迟迟不与她圆房,让她也无话可。
只是宫里盛传紫菱郡主迟早是要嫁过来的,她好容易占了先机,怎就这样倒霉。
香茗劝了几次了,顾新台都不怎么理睬,因而自顾自的绞着手中的手绢愣神,但忽然间,就双脚离地,被抱了老高。
“王爷……”香茗娇羞这嘤咛,实则是惊喜。
一夜,顾新台起的很早,远没有想象的生涩,也没什么意思。
香茗见他起身,忙支撑着起来为他更衣,以往顾新台早过不用,但瞥了眼床上微露出的落红,没出话来,任她给自己穿着整齐。
“我去上朝了,反正无事,你若不愿起就睡着。”撂下这么一句话,顾新台便大步走出去。
“嗯,臣妾……不累。”香茗兀自娇羞着,但抬头,人便没了影。
明日,便是月圆之夜,红衣傍晚才到,但却让顾新台一个人出宫,越好了地方,自己随后就到。
果然,这一介院子清净,的确像是红衣那样清冷的人住的地方。
只是……从屋里出来这些许的人,却不算清冷。
整整十个与红衣一般模样的女子,只是身着不重样颜色的衣衫,黑白五彩,唯独不见红色。
红衣几乎与他同时到来,此刻撑着伞又是翩然而至,站在这些女子前面,补上了那一抹红。
“明日关键,红衣特意将凌云所有堂主叫来协助,还望王爷一定要谨慎,凌云虽也不乏兵力,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且此事事关我主生死,不成功便成仁!”红衣完,便带着这些女子纷纷单膝下跪。
“诸位快快请起,新台一定不负所托。”昨日夜半子时,红衣在西厢里让他看着点了柱香,之后烟熏袅袅,竟然飘出文字之状。
凌云的先主遗旨,先主自去世凌云便实力大减,怕各派欺凌只能隐瞒此事,只等天命之人出现,每每争得一国,便去遗体处上香,待天下六国一统,先主便得以复生。
顾新台只看了这些,因而自然觉得此事是互惠互利之行,事成之后凌云自然会助自己一统天下。况且自大龚开国以来,凌云便是朝廷默许的正派,先主复活不定有利于统治。
只是先主遗旨中紧接着便是:此后本主便可杀之,天下归一,我凌云将享万世独尊。
此刻,顾新台简直杀红了眼,凌云全力助他拿下皇位,他又想挡我者死,自然,不疑有他的听之任之。
“好,那便祝王爷马到成功。”
“王爷……王爷……不好了,圣上突然就吐出一口黑血来,之后便躺在龙榻上不怎么起得来了。”内侍总管来找他时,顾新台正拿着孙子兵法一页页翻着。
“可传了太医?”顾新台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拽着人就要往干清宫走。
“传了,都传来了,只是诸位在京的亲王臣工都来了,除了五皇子和八皇子,这宫里头,奴才瞧着就您还算个正八经的嫡亲王,您还是快些去守着的好。”内侍总管干了一辈子察言观色的事,哪道圣旨没看过,就连封柳南风为储的密旨他都知晓,自然知道这种时候谁该巴结。
“好,你做的不错,我都记着。”顾新台脚下突然就放慢了脚步,让这总管跟紧了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