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寻欢(一)二更
“柳将军,哎,柳将军您不能进啊……柳将军陛下吩咐,您这是要人命啊……”一群太监站成一排,只有总管太监安德海敢上去拦着来人。
不为来人是大龚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骠骑将军,也不为来人武功之高可以一剑砍死他们时让他们来不及眨眼,只因为若是谁碰过这人,明日陛下早起,算起帐来,除了安德海,其他人,一准会没命。
“陛下,末将有要事求见。”柳南风也不动安德海,但这样直直的走进去便让他拦不住。进了内殿,左拐到养心殿东耳房,一步一步最后停在龙榻前,与里面的人就差一层帘子了,他才停住。为的就是他这既不高声也不重的一句话,能不费力的让他听见。
他是柳南风,大龚柳南风,他不该像其他人那样扯着嗓子高声禀报些什么,没人配得上。
“知道了,朕这就出来,将军且等一等。”里面的人自称朕,却把拿着战报的将军放在外面,里面是不知道哪位幸运儿。
如今这大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盛,版图不知比以往多了多少城池,黎民百姓也比以往富裕了许多,国库显见丰盈。
这张龙床,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让人趋之若鹜,据无论皇上来不来睡,只要点了你在这床上睡一宿,第二天一定有个妃位等着你。但大多数人也仅此一夜,往后与这圣上几乎老死不相往。只有极其幸运者才得常相见,但多是男子,且要极其极其的绝色。和柳将军这样的自然不好找,但起码也要与柳将军相似些。
可还是有大部分姑娘冒死也要来睡一夜,妃位啊,正一品,正一品意味着什么?柳将军才是从一品,那见了也是要向她行礼的,更别提以后月例俸禄。
“皇上,这是西南急报。”柳南风深吸了几口气,才堪堪能同方才那样的语气出第二句话。
“哎呀,朕知道了!朕快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南风又张了张嘴,但不出话来。
本来这样的话常有,他听见了当做没听见便罢了。但这次的姑娘似乎较往日不同,也不知她是比以前的活泼些,爱笑些,还是更漂亮些,听见这话竟在里面娇滴滴的笑起来。
但似乎,顾新台未看出她的活泼,爱笑和漂亮。
“滚。”一声怒吼,伴着那柔弱无骨的人儿便一起从床上滚下来。柳南风又是看见了当作没看见便罢了,见顾新台衣衫整齐的掀了帘子出来,便规规矩矩的递上折子。
“既然是急报,特意寻了折子花功夫写下来,可见并不是多急,柳将军可要心,莫被他们这些人蒙骗了,别看这一个个的武将,这蒙起人来可是连朕都识不破,到时候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都不知道。”
柳南风眉头微蹙,听他故意不紧不慢的着这含沙射影的话。待完,又规矩的回话:“确实是急报,陛下尽快过目吧。”
“柳将军是急报,那自然急,既然柳将军都看过了,那便念一念给朕听吧。”在皇帝未看之前私自看奏折是谋逆的大罪,柳南风虽觉得莫须有,但还是直愣愣跪下去。
“末将万万不敢,这折子一到末将就送来了,从未私自看过。”他如今是君,再怎样他也是臣子,左不过以前跪的,自己跪过来便是。
“师父这是做什么,怎么跪起徒弟来了?让人看见了岂不是要怪朕是非颠倒?”顾新台还是不紧不慢的,一点没有看折子的意思。
“臣柳南风,此刻跪的是陛下。”柳南风咬了咬后牙。
“是吗?世人都是这样看你我吗?你是臣,我是君?”柳南风还是跪着,顾新台不让他起,反而继续含沙射影的讽刺着,挖苦着。
“那为师便不跪了。”他即使不跪能如何?他就是他的师父,且名扬四海,功高震主。
但他从未有过半分不臣之心,谁君谁臣他比这天下任何一人都清楚,他又何必在意?
“呵呵,自然,柳南风是何人,想跪便跪,想称臣便称臣,岂是我顾新台管得了的。”他终于随意将折子接了过去,但也不过翻了翻,还是看着他。他有多久没这样看过他了?出征回来,便是他御驾亲征,之后是北方,在后是西南……
他还是那个样子,摄人心魂的样子,这么多年,他长高了,黑了,胖了又瘦了,但他却始终一点未变。哪怕,他变一点,没那么白净,那么怡人,那么倾城绝色,他就不怕了,不怕这样看着他把魂勾了去。
看不见他,就像没喝水似的,浑身渴。
但是偏偏有人,像他的水一样的这人,其实一点也不想给他当水。他不能不信,他那父皇一生对他坏事做尽,连他的母妃都忘了,临了了却拉着他的手交代,储位虽是你的,却是南风替你一步步争来的,他有治国之才,这江山交给他你在一旁辅佐,朕才放心。完便咽了气,丢下他拉着个死人的手对着满屋子的活人。
这些年,就因为他咽气前的这几句话,他是怎么过的?他威逼利诱老臣,只要回京便一刻也不敢放松的招纳新臣顶替。这么多年,他费了多少心血,把那天在屋子里的那群人能杀的都杀尽了。
他还是怕,他整日里都怀疑他们早就告诉柳南风了,他早就知道了。他还怕,或许他们是亲兄弟,这是他那父皇早先又给他做下的一件坏事。他找来太医,尝试各种验亲的方法,太医找一个杀一个,连早就想好的皇后之位也不敢封给他。
就在同一天,太医终于来禀,神农经典上有载云云,他和柳南风无半点亲缘。但午后,便有人告诉他,柳南风早有算此次战胜后便佣兵称帝,但战后死伤过重才作罢。
瞬间,他便有种足以压垮他的想法,或许柳南风早就这样计划好了的。他一个无依无靠,母妃是宫女出身还早亡了的皇子,除了好控制以外,还有什么优势?
而柳南风是谁?他当年便是文才武略的大龚奇才,从祖父起便是享天家最盛恩宠的将军。这样一个人,主动找上门来示好,从文到武全无隐藏的教导他,一步步扶植他拿到储位,他顾新台不信,这一切都是源自他中意他。
“顾新台。你若不想看这折子,我拿走,若不想看我,我也走便是。”他真的腻了?十几年,为何非要这时候腻呢?
柳南风沉默了许久,他始终没有出言拦他。到最后他拿着折子出来,出门太急,不留神撞上一人。
“哎呦。”
柳南风往下看去,果然是刚刚那位美人,只着了一件亵衣长衫,这夜风这样冷,竟也还在这里等着。不禁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有些不识时务了,他如今是天子,总会有些人不断往身上贴,哪里用得着看自己这张难伺候的脸。
“公子,公子醒醒啊。”柳南风习惯了夜里难以入眠,总是天快亮了才堪堪睡着,今日却刚刚五更便被柳六喊起来。
“何事?”
“公子,他们,他们来抄家了。”柳六这些年稳重了不少,今日却依然慌乱了起来。
“谁?”抄家?他柳家三代忠良先皇御赐的免罪金牌都捐给国库了,这莫不是在做梦?
“他们,御林军,已经到了前院了。非您私自藏匿奏折,企图谋反。”柳六已经慌乱的结巴起来。
御林军?是啊,还有别人吗?敢抄柳家的,敢动柳南风的人,还有别人?
“公子,怎么办啊公子。”
“御林军自然是奉旨而来,只管抄去吧。”
“风儿,风儿你快走吧,那些人快过来了。”自从父亲过世后,雪姨的白发与日俱增。
“雪姨,您回去歇着,有风儿在呢。”柳南风安抚她,之后急步走向前前院。
“虎符在此,众将士马上出门列队。”想动他可以,但柳家为大龚鞠躬尽瘁了几代人,犯不着如此羞辱。
“柳将军,属下也是奉旨行事,府中的东西都不敢乱动,您不要为难我们。”
“我拿了奏折跟你们走,不要再进去了。”哪里是什么私藏奏折,柳南风谋反?出去大龚有人信?
羽琼殿,还是故地,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师父,新台给你待了糖藕来,只是宫里人琢磨着做的,不知是不是好吃。”
顾新台将人抓了来,削去爵位,夺了虎符。因为他确实发现,军中也好,朝中也好,多数时候那些人只相信柳南风,也只听命于柳南风。
也许柳南风不用造反,他已经统治了大龚了,不过是一声皇帝的称唿而已,他顾新台只是个傀儡罢了。但哪怕傀儡也好,哪怕柳南风眼中有江山,有权势,只要也同样有他顾新台就好了。
但是没有,没有。他与他人连续几次在龙榻上贪欢,但他视而不见的只是递给他折子。也许他床上躺着谁柳南风根本不在乎,柳南风也从来不愿意,或者是不屑躺上那张龙床。
“顾新台,你到底想干什么?”
糖藕摔在地上,因为御膳房头一次做,只成了几块,顾新台没舍得尝。
“师父不想吃,那就算了。”顾新台坐下,任由他站着。“新台只是觉得师父长得这样好看,当我大龚的将军可惜了。”一个月了,他换了无数个人,各式各样,有宫里推选出来的,有地方送上来的,都是绝色,是天下无双,但他没有记住一张脸,而且,还是柳南风好看。
他也不觉得快乐,那些昏君不都是酒池肉林里换着美人寻欢作乐的?可见他连个昏君也做不成。如今柳南风被他扣在这,当不了实际统治者,而他又做不了昏君一样的傀儡,他怎么会高兴?
?作者闲话: 哦,原谅七正文卡了,也许能酝酿出来些飘飘欲仙的东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