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 61
雁南飞,月上西楼。
已是秋日三更天,修行之人虽不畏这一点寒凉,紫菀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气候的不对劲之处。
她是个花妖,他们作植物的,自然是对环境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有感应。
紫菀一脚踏进来的瞬间,便知道此地应当是幻境。
她在金玉峰一向最是懒散,不论是门内大比还是代表金玉峰参战,似乎都没有出什么力,如今被丢到这样单独斗的场面里,竟然久违的觉得,终于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这竹林深处的木楼就在面前等着她进去。
紫菀知道,这是邀请,是危险,也是机会。
她没做任何犹豫,从道一路登楼而上,推门进去,便看到从面前向屋内各处延伸,密密麻麻摆满了书架。
书架上不乏凡间的稗官野史,异志杂谈,仙门的道藏典籍,博物载册,史书与经书自然是不缺的,最让紫菀诧异的,便是最靠近屋内西北角的一列。
那上面做了标注,写有“话本”二字。
没有什么比同行更能吸引她。
紫菀淡然行去,便看到整个书架上果真布满了话本子,绝大部分都是竹简卷起堆放,只有一排是纸质的,放在架子最顶端,显得尤为突出。
紫菀的眼神光就好像被吸住一般,无法从那些书册中抽离,手没来由地举起来拂过那些书册,抽出最外侧的一本——《妖王与我家师尊不得不的二三事》。
紫菀:“……”
不是,这不能吧。
费了半天劲儿把她弄进幻境里,就为了让她欣赏一下自己写的话本子?这是什么粉头行为吗?还是她错别字太多被关这种禁闭。
紫菀摇头收回思绪,将书放回原位,又不信邪地一一扒拉下其他册子。
什么《刀之所向,剑之所指》,《冷面魔君俏甜心》,《剑修听见死亡的唢呐》……,文名风格多变,诡异非常,让人看了就不想去看内容。
没错了,果然都是她笔下的孩子们。
紫菀觉得有些玄幻。
但她依然没有停下扒拉书架的手,因为她确定,这书架上最后一本,必然不是出自她之手。
这册书的纸张有些不同,泛黄,薄而坚韧。
紫菀从未见过这样的纸张。她在右侧没有找到书名,于是翻转到另一侧封皮,上面果真写着两个烫金的行书大字。
名《食魔》。
……
同一时间,谈宋倒在沙地上起了呼噜。
菩提木上似乎又开出不少花,北风一扬,整个树身带着那几朵娇弱的花儿轻轻舞动,没有谁会在意,这沙地上还躺着一个猪猪少年。
就好像,谈宋并不在意这木头是什么想法。
因为他压根儿没什么想法。
……
三师姐不愧是三师姐。
看书的速度果然是旁人无可比拟的,前脚看到书名就翻开阅读,这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已经阅过五分之一。
这本书很奇怪。
她看不到所有人的名字,却在阅读时能够清楚地知道是谁发生了什么。
紫菀不好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总觉得,能看到这本书其实是个意外,就好像,有一个力量原本是想借着这个幻境将她除去,而半道上出了什么岔子,被另一股力量钻个空子,于是故意让她看到了这本书。
这暗处,一定有什么在帮着他们。
紫菀活动了一下腰身,继续沉浸入话本之中。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本书中,就藏着他们一行人,甚至是这世间万物的归处。
她要赶在出去之前,攻下它。
……
*
沈默是在一股酒香之中醒来的。
准确的,他是被馋醒的。
自从池舟舟暴殄天物那样对待并丢了他的酒葫芦以后,他就觉得什么酒到嘴里都不香了。
尽管沈默很清楚地知道,那酒葫芦到后来对他来就只是个心理慰藉罢了,他是什么样的修为水平,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沈默一个鲤鱼挺翻身起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帷帐之后,软塌与熏香都昭示着这是一个女子常待的地方。
沈默连忙起身,掀开芙蓉帐走了出去。
这应该是个酒楼。
或者,是寻欢场。
沈默站在二楼的回字形栏杆边,一眼就可以望到一楼大厅正中由上而下垂着的四条金幔子。这长幔从四楼顶层一直垂落到地上,自顾自着圈儿,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奇异的酒香和金色的灵气。
或许,不该称之为灵气。沈默也不好那是什么力量,只凭本能将之召来,揉碎在手中,便生出无限欢喜。
楼下坐着,站着,躺着许多人,但沈默看得出这里面没有一个是真的人。
他略一回忆,就知道自己这应当是一脚踏进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不是幻境,就是某位“前辈”的生前领域。
他算不变应万变,还没过去几秒,便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女童顺着长幔滑下来,随着她越来越近,沈默只觉得空中那股酒香越发浓郁。
他忍不住滚动喉头,就见那女娃朝着他不屑一笑,顺着长幔就滑到了一楼中心一张桌子上。
明明只是个五岁女童的身长,这会儿气派地拎着酒坛子站在桌上,对着沈默举了举,奶凶道:“与我比比吃酒,敢是不敢?”
沈默:“……”
要不是知道这是个修仙世界,洒家还以为魂穿明清话本演义呢。
沈默造作地咳了一嗓子,飞身下了楼落座,看着依然站在桌上的女孩,扬起一边唇角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孩儿翻个白眼,将酒坛隔空一抛下了桌。
沈默挥袖接下,只觉得这孩脾气是不,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能喝下多少好酒了。
女娃没给他留思索的空子,抬手又隔空取来垒成“品”字的酒坛,摘了坛子上的红封,挑衅地望向沈默。
沈默忍不住轻笑,有些无奈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碗。
“孬种,拼酒怎可用碗?”女娃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默,双手举起酒坛道,“我干了,你若不敢便是认输!”
沈默看着这孩儿举起的酒坛子比脸还大,将头转向一边,有些不忍直视。
他借着余光发现这孩确实能喝,也没有醉酒的迹象,加上好酒开封后那股醇香一直诱惑着,索性不再忸怩,掀了红封对饮起来。
一大一占据了酒楼的最佳位置,来往的过客却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个奇葩的组合。
他们从正阳当头,一直饮到暮色沉沉,其间沈默的话痨属性越发明显。
他一会儿追问女娃“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几口人可有人能喝的过他”,一会儿又指着人家笑得神经兮兮,喝着喝着还诗兴大发,当场变身“太白诗选复读机选手”,愣是把女娃给叭叭烦了。
那孩子生得伶俐,看着有股天然的灵气,此时红扑扑的脸皱起来看向沈默,似乎十分嫌弃:“你喝醉了,你,不如我!认输吧!”
沈默选手终于停下了背书行为,侧耳眯眼,笑得像个千年的老狐狸:“我没醉,你看我还能正儿八经做个自我介绍,你就不行,肯定是你醉了,还跟我装……”
女娃拍桌大怒:“放……什么屁!我乃天道化身之一,怎会输给你!”
“你是就是啊?我还我是天道本道呢,此地就是我布下的一处幻象罢了。”沈默扯过酒碗,将坛中美酒倒入,一点一点细细品尝起来。
一边的孩似乎是真的醉了,被沈默这几句一绕,就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只顾着反驳:“我呸,你若是天道,怎会不知这里……是天道丢弃的地方。”
沈默扬眉:“哦?那同我一起来的其他人呢?”
“他们……他们所有人都可能落入幻境,你不会,你于此地无根无萍,所以只能被当成垃圾来这里。”
沈默有些无言:“……你这是为了骂我连自己一起骂了啊?看起来,你与天道……别的力量关系并不好。”
“因为,天道不需要有情。”女孩抬眸,有些落寞,“我不过是弃子。”
沈默:“……”
突然感觉这孩子就是天道的阑尾有点严肃不起来怎么办?
沈默轻咳,强行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池舟舟能来,是因为原书中的女配,甚至最近似乎还发现那女配本身就是她的一缕残魂,人家可能是正儿八经的土著回归大本营。
他呢?真就是来的莫名其妙,身份也奇奇怪怪。直到前几天他还在质疑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可现在,似乎是找到了。
沈默放下酒碗,撑着下巴看向女娃,再笑时眼中染上了光华:“那你可知,进了幻境中,要如何破解?”
女娃嘻嘻笑着,凑近沈默,抬起肉手给了他一巴掌:“我凭什么告诉你。”
沈默也不恼,轻轻捏了一下:“你告诉我,我带你出去,怎么样?”
原本通红的双颊在这一刻失了些血色,女娃睁大双眸看向沈默,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涌来怀疑、杀意和纠结踌躇。
这孩子应当没有学过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
沈默在与这目光相接的一刻便知,这场谈判必定是以他为主导的。
他这回是被逗笑了,笑容中满是赤诚:“这些年恐怕没人能见到你吧?我虽然不知道你与天道之间有什么过节,但,若是想出去,不如信我一次?”
*
荀杉墨是最后一个迈入沙地的。
他眼看着面前消失了一个两个三四个,除了一个躺在地上呼噜的很有节奏的谈宋,就剩下自己了。
荀杉墨咬咬牙,也跟着跳下沙海。最差就是像谈宋一样躺着睡觉,要是能进去帮上忙,自然是最好的。
所幸,荀杉墨很快就被带去了幻境,菩提木上又生出一串白色花,放出奇异的香气。
……
*
崖洞之内,此时已经有四人对望。
其中还有一女的跟猴似的盘在一男的身上,堪称树袋熊行为典范。
一时之间都没有人破这份宁静,因为破了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是谁。
然后才能从这鬼地方出去。
四人沉默着用灵识把这破地方探了一遍,发现这里真的很神奇,只进不出,根本没有什么开口。
也不知道他们一个接一个都是怎么进来的。
正这么琢磨着,右方甬道中又传来一阵响动。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又来一个失忆套娃选手吧?老天鹅别难为人了,四个已经够多了,再来几个恐怕这辈子都解不开谁是谁了。
池舟舟紧张地看向甬道,晏缺却微微侧头看向她:“你准备挂到什么时候?”
“不急,事急从权,看看情况再。”
晏缺:“……”
这女人颠倒黑白的功力一绝,搞得好像是他在闹一样。
晏缺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下。一起看向走来的荀杉墨。
荀杉墨的表情很是奇怪,看起来像是丢了魂。但这不是最奇怪的,他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分不清是受伤了还是沾上了什么人的血,怀中抱着一柄大漏勺,步履蹒跚往火堆这边挪动。
粗略估算,要等他挪过来,还得一炷香。
叶桑看不下去,拔刀就要去威逼,被池舟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拦住。
叶桑的手依然按在刀柄之上,准备随时出击,半晌,却听到荀杉墨带着哭腔自言自语:“桑桑,桑桑我带你回家,你别走,这灵泉水我寻到了,定能治好你的伤,你不能走。”
叶桑摸刀的手一顿。
她下意识看向荀杉墨,见对方神情不似有假,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身边的池澄。
池澄也在看她,眼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情和悲伤。
叶桑慌忙扭头,池澄却看着她,一手不自觉摸上了剑穗。
没有人断荀杉墨的行动路线,只见他挪到火堆之上的鼎旁,脸上终于露出喜悦,慌乱地用怀中漏斗去要鼎里煮沸的水。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这鼎里煮的是血水。
荀杉墨自信舀水,然后瞬间就漏了个干净。
他慌了,边哭边舀,舀的频率越来越快,于是整个鼎上好像开了一场音乐喷泉表演,伴随着荀杉墨的抽噎声开出各种造型的红花。
众人:“……”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叶桑,眼中有无尽的同情。
事到如今,他们几个靠着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已经可以判断出,这个被念叨最多的叶桑多半就是面前的双刀少女了。
他们都觉得,叶桑要是真的死了,恐怕就是被这新来的漏勺男孩给坑死的。
池舟舟好像看傻子一般啧啧称奇。
荀杉墨没有搭理池舟舟,依然坚持不懈地一勺一勺将鼎中的血水舀出来,一手在漏勺下面堵着,轻手轻脚运送到墙角边的大缸里。
从火堆走到墙角缸边需要数十步。
池舟舟等人默默看着荀杉墨将这套动作往复循环四五次,一勺子不满半勺子晃荡,能进得了水缸的不足五分之一时,都深吸一口气。
池舟舟终于忍不住了:“你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池澄还挺配合,荀杉墨不搭理他本能地给妹妹捧哏:“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人会制造并且使用工具,不是瞎使用,是有意识的,有主观能动性的。”池舟舟摇头,看着这兄弟不愿放弃漏勺的倔强行为。
……
*
酒楼内。
沈默抛出橄榄枝之后,极为自信地等着对方低头。
哪里知道,女孩儿没等沈默完,一拳从下巴袭来,得沈默整个人仰翻过去躺在地上。
沈默:“???”
不是,这屁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孩儿了这一拳终于舒服了,长出一口气道:“看到那长幔上的金光了吗?那就是牵制他们和我的力量,你若能斩去,我们便能出去。”
沈默抬头看去:“那我朋友呢?”
“没有了绝对力量的压制,他们只要想起自己的名字,便能破开幻境。”
沈默终于安心点头,这一点,应该难不倒池舟舟那个搞事精。
他召来青莲宝剑,飞身直冲房梁挥去。
这一剑毫无保留,剑势已盛,便是孩儿变了脸色,也无法阻止沈默的剑意。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默不是冲着长幔,而是对着房顶挥出一剑。
于是,大厦倾塌的那一瞬间,孩儿看到沈默嘲讽地扬起唇,鲜血顺着唇角不断流下,又被他擦去:“只斩去,可没一定要冲着这些长幔吧?”
酒楼中的人影渐淡,砖瓦掉落的途中便化为云烟,消散在空气中向上蒸腾的金光中。
沈默单手抱着孩儿,贱嗖嗖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谢谢沈哥哥?”
笑声没发完,就被几个拳头揍碎在鬼哭狼嚎之中。
“不能,你再我不带你去找你爹娘。”
“……”
天道孩儿陷入迷茫,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便宜爹娘。
……
荀杉墨消失没多久,整个沙地带着菩提木产生一阵震颤,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菩提木已经生有灵智,似乎对这样的意外事件十分恼火,一时找不到出气的方式,于是伸出一截树枝,抽在了谈宋屁股上。
稳如二师兄怎么会怕挨呢?当然是睡得更高兴了。
菩提木:“……”
有被气到谢谢。
……
崖洞中。
荀杉墨整个人突然一抖,手里的大漏勺掉进了水缸之中。
同一时间,池舟舟四人察觉到身上那份压迫性的力量瞬间卸去,似乎不用再作出违背自己意志的事情,都舒了一口气。
荀杉墨从那种状态中醒过神,又想起前世叶桑离开时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悲恸。他有前世的记忆,因此那股力量一被沈默斩断,他立马就想起了一切。
连同他再也不愿经历的回忆。
荀杉墨回头,在看到叶桑的一瞬间,几乎是本能的扑了上去。
不是出于爱情,早在藏剑峰屋顶上和池舟舟聊过以后,他就已经选择放下。只是,看到曾经没能好好留住的人如今好好站在面前,有些喜不自禁。
他没能碰到叶桑,就被池澄伸出手臂拦住了。
池澄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两位峰头的大师兄干瞪眼对抗着,还是荀杉墨率先无奈笑出声来。
他早就知道,这两人已是两情相悦,只是没有明着。
他不介意,最后再帮叶桑一次。
荀杉墨想着,挑衅地冲着池澄笑道:“就凭你?你有能力护她吗?”
池澄侧目看一眼叶桑,淡然道:“我虽想不起从前种种,但仅是这片刻接触便能看出,叶姑娘……桑桑需要的绝非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的人,而是并肩作伴之人。”
荀杉墨怔了一下,随即舒心笑了。
事到如今,他似乎有些明白了池舟舟所谓的“合适”。
叶桑也头一次认真看向池澄,似乎想到了什么。
荀杉墨不再扰这二人忆起自己,转头去看他亲哥,以及亲哥挂在身上的树袋熊。
荀杉墨:“……”
这两人不需要技巧,直接干就是了。
他翻个白眼,不明白自己进来这一趟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被这些人虐。
他来的很迅速,池舟舟扭着脖子和晏缺一起看过来,荀杉墨嫌弃道:“别看我,看他!”
他哥吃起醋什么样他又不是没见过。
池舟舟不明所以,回头去看晏缺。
他们二人本就离的很近,就在她回头的这一刹那,荀杉墨眼疾手快,从背后推了池舟舟脑袋一下。
于是,两个本就很近的额头贴在一处。
池舟舟的唇轻而易举就碰到了晏缺的唇。
嚯。
场面整个都冻住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敌人突然的亲吻。
这一啄,就让池舟舟陷入无边尴尬。
猝不及防,靓女无语,俊男尴尬,整个洞中都笼罩起一层诡怪的氛围感。
池舟舟自己率先反应过来的。
没人断她的静止行为,就连当事人似乎也在状况之外。
她认不出面前这人是晏缺,却觉得这个触感十分熟悉,于是刚离开那两片柔软没多久,便又捧着那张脸重新吻了回去。
这回的举动让晏缺更加懵了。
刚才还能是被撞到的美丽意外,现在这女的纯属就是耍流氓吧。
晏缺轻拢着眉头,虽然他不讨厌这份感觉,依然坚定地推开了池舟舟。他一手还扒拉着池舟舟盘在腰上的腿,稳稳放在地上,又把另一条腿也卸下去。
池舟舟被断了那灵光一闪,十分暴躁,一巴掌拍在晏缺手背上:“别动!”
晏缺也从这份蛮不讲理中抓到一点什么,竟然顺从的站着不再动弹。
围观的众人:“……”
牛……牛逼。
池舟舟琢磨一下,扯着晏缺的衣领将人拉低,重新吻上去。这一次她吻得很有耐心,也被自己熟练的吻技惊到,心里琢磨着她怕不是什么采花大盗吧。
她一点点攻城略池,直到穿过防线,接触到柔软的舌头。
池舟舟闭着双眼,脑海中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画面,全是面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欢乐。
她心中柔情外显,抓着衣领的手已经改为搂上他的脖子。
晏缺呼吸一滞,好像感应到什么。
池舟舟轻声一笑,贝齿勾着晏缺的舌尖,轻轻一下,咬破了。
她唇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眼中满是得逞,在晏缺耳边轻声道:“再不想起来,这男人可不能要了。”
于是,整个崖洞开始坍塌。
……
夕阳刺透了天地交界线。
沙海飞速消逝,晶莹的霜花飞在枯原上。
到处都是一片孤寂悲廖,不变的唯有那一株遮天蔽日的菩提木。树上无花,倒是结出许多菩提果来,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不似脂粉,也不似草木。
是独特的,带有不属于这世间的味道。
最矮的树枝上斜斜倚着个男子,一袭青衣,不仔细看,与树身已经融为一体,只有风拂过枯原时,能看到衣衫飘动。
谈宋不知什么时候一路睡到了树底下,这会儿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树身上的男子冲他笑了笑。
谈宋一骨碌爬起来,瞪着眼看看树上的人,又转身四周张望,看到远处行来的池舟舟一行人,就要过去,却被男子叫住。
“诶,既是来寻我,为何此时要走?”
他挥袖,一条树枝便迅速顺着地面攀爬,缠上了谈宋的双足。
谈宋皱眉:“你便是魔道祖师,温寥?”
树上的男子笑了笑:“可以这么。尚且……一半,还是温寥。”
作者有话要: 我今天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