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弱国和亲小公主X异族将军
祭台前的九百九十盏莲灯悉数亮起, 大巫医将清点完毕的药册交给侍从,他毕竟上了年纪,这一套繁琐的仪式做下来, 人也有些吃不消。
“给王都各家的药都准备齐全了?”他边净手边问。
身旁侍立的各位医官皆尽点头, 大巫医环视一圈,忽然发现其中少了个人。
“琅冀医官不在吗?”他问侍从。
侍从苦着脸答道:“琅冀医官前些天派人来请假,是达西草原近日病患较多,他忙不过来,恐怕无法亲自来巫医院参加祝祷仪式......”
“荒谬!”大巫医胡子颤动着,他沉吟片刻, 到底还是在众人面前给徒弟留面子,“再棘手的病患, 也不能忙得连巫神祝祷都顾不上。你派人去告诉他......无论如何, 后日的大典务必到场。”
待分配清楚后天大典的诸般事宜, 他挥退众人:“我回府一趟。”
前些天女儿过来求助, 自家外孙竟也感染邪神附体之症, 为此他带着几位医官试了好几种药方和祝祷方式,病情依旧没有好转。他心中惦念着,好不容易院里的事情安排完, 立即抽空赶回家。
不料他人刚踏进后院,就听到一阵乱纷纷吵嚷声,大巫医心一沉,加快脚步踏进院内。
“可是嘉儿出什么事了?”他拦住迎面跑出来的婢女, 沉声问道。
那婢女抬眼看到大巫医慌慌行礼, 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大老爷!少爷他醒了,这会儿闹着要吃鸡茸粥,奴婢正要去厨下呢!”
大巫医这颗心放回原地, 步伐越加轻快地进入室内,果然见自家夫人和女儿正团团围在床前话。
“听嘉儿好些了?”他拈拈胡须信步走过去,“可见我这孙儿还是得巫神大人庇佑......”
大夫人见他回来,笑道:“这次我倒真要驳你面子了,嘉儿能得救并非巫医院的功劳,而是另有原因。”
“你这就是糊涂话,若不是得巫神庇佑,嘉儿又如何能好得这么快?”大巫医一边查看孙儿情况,一边不屑地。
“当真是有其他人救了嘉儿。”他女儿也道,“我们听那位大景公主在达西草场赠药,已经治愈过好几例邪神附体的病患,这才赶过去求救,公主的药只服了两剂,嘉儿热度就退了,方才还闹着要吃东西呢!”
大巫医手停在半空:“你大景公主?赠药?”
“可不是嘛,就在达西草原的巫医所旁,我们去求药的时候,队伍排得老长,我还看到琅冀那孩子也在帮忙.......”
大夫人乐呵呵着,又像是想起什么:“我听他们,公主有意将药方送到巫医院,只是因着如今冬月节祝祷之事,暂时并未有回复,你如今若是有空,不妨着人抓紧去处理这件事.......”
大巫医张着嘴,半句话都不出来,直到大夫人又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恍惚地回过神来。
.......
“你琅冀这孩子早就告诉过你?是你故意拖延着这件事?”屏退众人之后,大夫人不敢置信般看着大巫医,“你怕不是疯了?”
“我哪里知道,这异族人的药材真能有用?以为是琅冀年轻心切,这才夸大其词罢了。”
大夫人看着丈夫那强辩的模样,忽然笑起来。
“你这个人啊......”她笑道,“我往日只当你有些心眼,如今才知道你是真老糊涂了!人家明明第一时间就将药方送去给你,半点私心不曾留,反倒是你疑心重重,故意使绊子拖延......”
她越越觉得生气,顺手抄起床头的鬃毛床扫:“要不是公主赠药,嘉儿如今还不知要怎样!你这自私险些害死自己的孙子......”
大巫医冷不防被床扫抽中脊背,老脸疼得一僵:“夫人...轻些!我又怎么知道她的药真会有用,年轻人......若是我不压着些...那可就要翻了天去!啊——夫人你且住手......”
“莫要废话,我今天必须先把你这老顽固的筋骨好好地松上一松!”
......
大巫医府中的这番官司结束得很快,待午后大巫医返回巫医院后,便吩咐侍从去达西草场送信,请那位大景公主过来。
他刚坐到椅子上,又立刻龇牙咧嘴地将脊背略微离开靠背,叹了口气道:“先去找琅冀医官让他帮忙项,态度务必恭敬些。”
很快,在冬月节的巫神祝祷仪式上,王都民众都得知一个喜讯,那位来自大景的公主殿下在草原发现了一种神药,这种药物能治疗邪神附体之症。
“巫医院的大巫医亲自替公主作保,号令各地巫医所推广药方!”
“巫神大人在上,公主为我们西吉带来了福佑!”
好消息令整个冬月节仪式更添了喜庆气氛,人们走上街头,载歌载舞庆贺这一年中最重要的岁末庆典。
因为柴胡药方的一些注意事项还需交待,阮霁云又在巫医院盘桓了半日,解答诸位巫医官的问题,待阿诗诺笑着邀请她去观看庆典,她才惊觉:“我今日好像没看到培风将军?”
阿诗诺抿着嘴笑:“公主您还不知道吗?今年冬月节的颂神大典,首祭就是我们殿下!”
颂神大典是由精挑细选的五百位少年少女共同献舞,以祝祷冬月平安、巫神庇佑的盛大仪式。
这其中作为领衔者,便是颂神大典的首祭。
首祭每年都是由民众共同投票选出,是整个西吉最受尊敬、能力最卓著的一位青年,今年被选中的就是江培风。
王都最繁华的华阳大街上早已被隔出祭台通行的通道,民众们穿着节日服装,手捧香花簇拥在道旁,将整条大街挤得满满当当。
阿诗诺她们将阮霁云请到一座酒楼上,那里二楼是十余个临街雅间,正好可以方便观看祭车行进的盛况。
西吉男女生性热情,阮霁云留意到,就连那些花枝招展的贵族姐们,也不顾矜持地趴在窗前,她们手中持着香花,不时将花束朝楼下丢去。
阿诗诺笑着解释道:“这叫‘投香’,若是遇到心仪之人,就将香花投到对方身上,对方若是也有意,就将花别在衣襟前,这便是‘惜香’的意思。两人情投意合,自然也就能在一起啦。”
话间楼下正有个漂亮西吉少年骑马行过,一位年轻姐用手绢包住花枝,朝他掷过去,而少年身手极佳,在马背上纵身跃起,正好接住那朵花。
他回头看了少女一眼,露出个青涩笑容,就将花枝别在了襟前。
伙伴们轰然叫好,一时间欢呼推搡着,要让少年上楼去与姑娘会面。
阮霁云看得十分有趣,还想再看看那位少年是否成功上楼得见佳人,便听到一阵鼓点声由远及近,从长街那头远远传来。
“祭车就要过来了!”人群发出阵阵欢呼声。
阮霁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华美的祭车。领头是四列整齐马队,马背上皆是身着盛装的少年少女。在他们身后,由四头白象拉动着祭车,高大耸立的巫神祭台四周鲜花环绕,戴黄金面具的舞者们如同仙宫中人,立在祭台上载歌载舞。
她伏在栏杆前,一眼便看到祭车最顶端站着的那个人。
江培风一袭白衣,临风而立。她同样也戴着一张金面,透过面具,只能看到她轮廓秀雅的下颌和嫣红色的、薄薄的唇瓣。
她垂眸注视着四周的人潮,伸手拔出腰间那柄金刀——刀柄上镶嵌着数枚红宝石,莹莹璀璨,与她那张昳丽红唇光华相映。
咚——咚咚!
鼓声起。
江培风唇线轻勾,随着鼓点节奏忽然动了。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雪亮弧光,人便随之荡开,手臂轻舒婉转,如同要倾身去抚一段花枝。
那沉重的长刀在她手中,仿佛变得格外举重若轻,刀芒似月华泄地,层叠涌起千重雪浪。
而那人,在刀光中翩然起舞。
她动作轻盈得仿佛一只在刀丛中翩飞的蝶,锋芒越盛,她便飞得越加惊险绮丽。
鼓声更急,舞,也愈快。
缀着金铃的脚腕玲珑纤细,足尖点在方寸之间,江培风双手持刀,随着激昂的鼓点旋转,将刀光舞成密不透风的帷幕。
长风拂过,吹起她身上绣金的白色长裙,勾勒出柔韧的纤腰,宛如花枝缠绵烈风,又好像蝴蝶吻过刀尖,于寸寸惊艳中盛放成一朵炫目之花。
令观众情不自禁般屏住呼吸。
咚!
随着雷鸣般一声脆响,鼓声戛然而止。
江培风收刀、止步,长发在空中荡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剪影,翩然落下。
铮然刀意犹似在风中激荡,人群静默了几息,终于有人率先回过神来,掩住嘴声惊呼道:“啊——”
这声音如同划破冬日的第一声冰裂,欢呼声旋即淹没人潮,人群喧哗着、涌动着,将手中的鲜花纷纷朝祭车投去,一时间如下起缤纷的花瓣雨。
而那高台上的舞者此刻却伸出手,将面具揭了下来,露出那张秀逸无双的脸。
俊秀的长眉,挺直鼻梁,一双凤眸尤为瞩目,黑而盈然,如同盛着澄澈深邃的夜色。
下一刻,江培风便抬起头,朝远处微微露出笑意,那笑容太过动人,令观者心头一滞,险些沉堕进这温柔笑意中。
阮霁云下意识地握住栏杆,阿诗诺她们还在旁边着什么,她却只觉得心跳如雷,什么都没能听清。
明明还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她却清晰地感觉到,那人所望的方向,偏偏就是她所在这边。
作者有话要: 一个注释:
江培风这支舞的创意原型来自唐诗逸老师《西河剑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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