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弱国和亲小公主X异族将军
阮霁云所帮忙, 比程之璧理解得还要更深,她先是吩咐在旁侍立的阿诗诺:“你去卫所找安吉萨,问问将军午间可得闲, 若是有空便请她回来一趟。”
阿诗诺如今与安吉萨交往密切, 冬月节后不久,安吉萨主动上门拜访过阿诗诺的父母,眼看秋天就要迎娶佳人。西吉民风开放,并不阻止未婚男女相见,阿诗诺闻言也是粲然一笑,轻快地应声:“殿下放心, 我这就去找他。”
见她依言而去,阮霁云复又转向程之璧他们:“我虽然不大懂农桑之事, 但也知道粮食是国本, 若是能为百姓出一份力的事情, 我责无旁贷。不过还是要请副使先详细与我分情况, 真是能帮忙的事情, 我才好替你们进言。”
程之璧大喜过望,又有些担心:“殿下能替我们传话,已经是意外之喜......可您这样直接把将军叫回来, 会不会惹她不高兴?”
阮霁云茫然地:“不会啊,将军不忙的时候,每日都会回来吃饭。”完又补充道,“你们放心, 今日厨下做了她爱吃的烤肉, 她心情好,聊起来也方便些。”
她得很自然,显然并不惧怕江培风, 程之璧与邢玉德不由默默交换个眼神。
看来他们的公主殿下,与那位培风将军关系比传闻中还要好。
程之璧心情略微放松了点,开始细细与阮霁云解释此次榷场交易名单的情况。
他是景和十九年的进士,出身官宦世家,却难得对农事见解很深,当下将如今大景的赋税情况,农人的生活状况等一一向阮霁云做解释,言谈间颇为义愤。
“如今大景粮产颇丰,但农人却生计艰难,究其原因无外贩粮太难,粮商压价成风。如今转运司想通过榷场交易,收购粮食贩往西吉,好替农人增加些补贴。”
“可惜上面那些大人只关心利益,榷场交易名单下来,他们忙着从中安插熟悉的商户,或是谋划着多弄些珠宝珍奇,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类目无人肯过问。”
“年初陛下还大征民夫,要在江南修建神仙行宫......北面尚有金狄在虎视眈眈,而我们依然毫无危机感。”
他所的情况,有一部分是阮霁云闻所未闻,还有一部分却是连她这深宫女子都有所耳闻。父皇性喜奢华,那些富丽堂皇的行宫都耗费不菲,如今听到程之璧的话,更是添了忧虑。
“好在大景还有如程副使这般忧心国事的官员们。”她安慰道,“大人所这件事,于两国都是有便利的,这种为民众谋利的善举,我会帮你给将军提的。”
他们还在着话,婢女来报将军回府,很快江培风飒爽的身影便出现在花厅之外。
程之璧等人连忙见礼,江培风和气地过招呼,又问阮霁云:“你昨晚吃得不合胃口,我让人一早去买的鸽子送来没?中午做鸽肉粥你喝一碗。”
阮霁云给她递上一杯晾好的茶:“我看到了,煮粥用不上那许多,我让厨房把其他几只都做成烧烤给你们添菜。”
她们聊得自然,一旁的程之璧却看得有些新奇。在出行之前,他也曾听过这位培风将军为人,得知她性格极为能干果断,没想到却还能看到她如此细致体贴的一面。
看她与公主轻声话的模样,感觉实在是像极了......自己的父亲每次回府,同母亲话时那副温柔模样?
程副使不懂,但程副使内心大受震撼,连婢女请他入席,目光也还在二人身上转。
席间江培风将事情听得七七八八,笑道:“单事倒是不难,麻烦在于贵朝那位王爷,他身为主使,若想添加或修改细则,都要由他提出商议,你们无法绕过他行动。”
她所的也是程之璧他们目前最大的困扰,闻言他眉头紧紧拧起,显然是经受过挫折。
邢玉德从旁解释:“因着这件事,程大人同王爷起过争执,为此王爷索性将程大人的所有条陈一并拒了。”
“皇叔实在是.....”阮霁云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到,“榷场交易乃是国家大事,他怎么能......”
“王爷素来受到陛下宠幸,难免独断专行。”程之璧叹了口气,“也怪我自己冲动,急着想把事情定下来,冲撞王爷惹他恼怒......”
席间气氛便有些低迷,阮霁云见事情一时难有转圜,不由得去看江培风:“若是我去求求皇叔如何?”
“你如今身在西吉,恐怕他会认为你是要替西吉人话。”江培风敏锐地,“到时更要生疑。”她不疾不徐将酒杯放在桌案上,“在我看来,你们现在与王爷之间已经起过冲突,他不会轻易答应你们的任何要求。”
程之璧道:“的确如此,王爷这人性子桀骜,粮食贸易于他又实在是件无足轻重的事,我们很难服他。”
“我倒是有个主意,就看你们敢不敢了。”江培风微笑着,“既然强攻不下,索性就来一手暗度陈仓。”
......
江培风所的方法并不难,但依然让程之璧和邢玉德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给王爷下毒......算不算是谋害宗室?”程之璧怔怔望着邢玉德问道。
邢玉德表情并没比他轻松多少,闻言将头转向另一头的阮霁云。
紧接着他看见公主殿下秀眉微蹙,似乎也很忧虑的模样,然后她抬起头问江培风:“要毒到什么程度?”
邢玉德:“.......您知道自己在什么吗?”
“倒也不用太烈的毒药,”江培风道,“让他卧床个三五天起不来那种便可。既然程大人你服不了王爷,不如索性就让他去不成会谈。”
她微笑着看向众人:“王爷抱恙,自然是由巫医院进行诊治,公主如今恰好就在巫医院任职......”
阮霁云听懂了她的计划,认真地附和道:“这个方法或许可行,你们需要他病多久,我就可以努力让皇叔病多久!”
她从最初的震惊到接受这个计划,大概也就花了一盏茶的时间?邢玉德观摩着阮霁云的表情,心道公主殿下对这位培风将军,未免也太过信任了些。他分明记得,印象中的殿下是个极心软、也极为胆的人啊!
才来西吉一年时间,就能连下毒给自家皇叔这种事,都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吗?
阮霁云:“虽然此事.....于礼法实在有些.....但是各位大人时间不多,与其试图服皇叔,我认为确实不如让他干脆病一场。”
若是从前,她绝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然会做这么大胆的事情,但是眼见自己有能力改变一些事,即便是看起来惊世骇俗,那她也是愿意为了好的结果去做的。
程之璧此时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年轻的官员心中天人交战,在光风霁月做人与快刀斩乱麻两种情绪中徘徊良久,终于猛地一击掌:“成大事者不拘节!我干了!殿下您做好毒药后交给我,就由我来......下毒。”
他又朝着江培风拱手:“久闻将军杀伐果断,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江培风含笑回礼:“副使大人客气了。”
春月十八日,使团的两位大人后来并不记得这一日,将军府的筵席上究竟有些什么佳肴,但是这天却成为一个微妙的开端,让年轻的大人们隐约觉醒,当陈腐无法被修正时,以非常手段或许能更快改变一些事。
几日后,驿馆即传出消息,使团主使康平郡王在夜宴后突然腹泻不止,折腾一晚之后人都虚脱了,只能卧床休养。
身为大景公主的侄女儿得到消息,亲自连夜带着巫医院的医官们上门诊治。
“皇叔这是水土不服。”她面色忧虑,向众人宣布道,“需得先吃几日药试试。”
康平郡王虚弱得连话都不太出,被几个美貌婢女好言相劝地服侍着,迷迷糊糊吃下一碗又一碗苦药。
然而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腹痛总是反反复复,稍微好些了吃点不合胃口的东西就又卷土重来,一来二去,以心宽体胖著称的王爷硬是瘦出个尖下巴。
“皇叔,这病急不得。”阮霁云亲自将熬好的药碗端上来,严肃而又略带紧张地劝道,“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要操心过度。”
康平郡王在挣扎几次后,怕死的恐惧终于战胜了权欲,将榷场谈判一事全权交由副使程之璧负责,只是要求文书官将谈判内容记录在案,每日到病床前读给他听。
程之璧欣然接受重托,他本就是转运司的能臣,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将各项条目整理得一清二楚,亲自带团与西吉进行商谈。
榷场通商是有利于两国民众、增加收入的好事,双方都各自愿意推出本国优势产品,税金方面亦秉承互惠互利,故而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
至于每日在康平郡王床前读会议纪要的那位文书,可想而知每日谈判时间长达数个时辰,其间某位大人了几句题外话、又有某个使臣提出一些冗长问题,听得王爷昏昏欲睡,不心错过几个关于粮食、牲畜等产品的细节,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就这样,直到所有通商条例全部议定,合约签署后的第二日,康平郡王的病终于有所好转,能在侍女搀扶下,绕着院子走几步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