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 整篇提到的所有病例都是真实的，而且并非取材自网络。我还是要强调一句，【千万不要学】，要听医嘱吃药。 另外，很多 “夸张” 的情节是由真实事件改编的。

    容潇到达定位显示的区，白寻在门口接他，把他带去了姑姑家。

    他们睡白寻堂哥的房间，堂哥在别的市工作，最近不回来。

    容潇跟林致深了，林致深表示知道了，建议他跟白寻出去玩。

    白寻的姑姑和姑父到傍晚才下班回家，给他们做了晚饭。饭后，他们坚持不用招待，两位长辈就出门玩了。

    白寻收到好友的微信消息，聊了几句，对容潇：“有朋友约我去酒吧，你跟我一起去吧。”

    容潇感觉自己的情绪还不太稳定，身体很不舒服，就：“不了，你自己去吧。”

    “到那边你可以坐着嘛，不用喝酒，就点一些吃的。”

    “我真的很不舒服，在那边坐着也会很难受，现在只想躺着。”

    白寻立刻道：“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你这样我会觉得很内疚。你去吧，我就想躺一会儿。” 他婉拒了。

    白寻想了想，又把话题拉回了原点，“你还是跟我去吧，你在那边坐着好啦，没事的。”

    他非要改变容潇的心意，一直劝。

    容潇想忍的，真的没忍住，道：“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我都跟你了我很不舒服，你不能理解这句话吗？”

    他看着白寻愣住的表情，了句 “对不起”，去阳台平复心情，把玻璃门拉上了。

    白寻吓死了，给林致深了个电话，了一下情况。

    林致深一时无语凝噎，道：“这种时候，你应该——‘好的，那你好好休息’，你干嘛非让他跟你去？他也不能喝酒啊。”

    “我没多想，我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会很闷，出去玩会好点。我也没想到他会生气。”

    “没事，不能怪你，他因为生病，这段时间情绪就没稳定过。” 林致深，“你别增加他的愧疚感，自己去玩好了，我待会儿给他电话。”

    白寻答应了，过去开玻璃门，对望着阳台外发呆的容潇：“潇潇，那我自己去了，有事情你给我电话，可以吗？”

    容潇转过身对白寻：“去吧，注意安全。”

    白寻走了。

    他去洗了个热水澡，回房间拿起放桌上的手机时，才发现林致深曾来语音电话，他回拨了。

    响了几下，林致深就接了。

    容潇解释了一下：“我刚刚在洗澡，没把手机带进浴室。”

    “好。你心情还好吗？”

    “我总是希望父母和朋友能多理解一点，但我的期望好像太高了。”

    容潇继续：“我不期望父母在我正常的时候锦上添花，也不期望他们在我不好的时候雪中送炭，只希望他们少伤害我，有些负面情绪是他们带来的。”

    “我明白了，我会跟他们好好聊聊的。” 林致深。

    他每次听到林致深的声音就会安心一些。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很大原因就是林致深不在他身边。

    他们聊了很多。容潇问起外婆的情况，林致深一切都好，而且她很开明，不反对他们的事。

    林致深不放心他，今晚一直跟他电话，直到他睡着，或者白寻回来。

    聊累了，容潇就安静地刷会儿手机。

    某个问答软件给他推荐了双相有关的内容，可能是因为他最近搜索过。他看到一个女孩的自述。

    她初中时遭受校园暴力，先得重度抑郁，再得双相。不过上高中时她遇到了很好的朋友，病情开始缓解。

    大二下学期，因为最疼她的外公去世，她双相复发，一直挺严重的，但家里没人关心她——父亲暴躁嗜赌，母亲自己也有抑郁症。

    后来谈了三年的前男友劈腿他的前女友，现男友完全不理解她，他们经常吵架。

    她：“我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问题很大，然后陷入自责的怪圈。我问自己，每一次吵架，真的是为事情本身吗，还是在跟自己的期望较劲。”

    她还：“我们这类人谈恋爱得慎重，也许它对于病情来是一场灾难。”

    容潇想，林致深给他添堵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的心灵支柱。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林致深，很多对象没有这种耐心。对于精神疾病患者来，孤独和不被理解才是常态。

    不被任何人理解，孤军奋战的滋味，他真的体会过。

    到现在，他父母也不理解他。林致深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很爱他。

    林家人也关心他，林爸帮忙联系医生，林妈和林情情经常来询问近况。在校时，辅导员还会把他叫去谈心。

    白寻同样不理解，但很善良，一听他不好，立刻给他很多电话，还想来找他。

    比起这个女孩，比起自己当年，他现在的境遇真的算很好了。

    “深哥，如果我当时就知道我这个病复发率很高，而且这么复杂。我一定离你远远的。” 容潇，“我和家人都没有重视过这个病，复发之前，我都不知道双相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怪过你。你不要总是有自责的想法，你有没有发现，你生病之后总是在怪自己，这样对病情没好处。而且，也没有人精神疾病患者必须是恋爱绝缘体。”

    林致深顿了一下，“你跟我实话，你是不是经常会觉得焦虑和没有安全感？我看到有人描述自己的症状是这样的。”

    “会有。”

    “如果你在家感觉不太好，我回 A 市后就来接你，你来我家住几个月，可以吗？我会跟叔叔阿姨商量的。”

    目前，确实只有林致深能让他好点。

    后面林致深催他吃药，不久后他就睡着了，连白寻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容潇的爸妈电话和发微信消息，劝他回家，他不太想。

    在白寻姑姑家的日子也无聊，他等情绪稳定下来，就跟白寻出去逛。

    白寻很爱玩，带着他去很多 A 市的网红店卡。

    林致深一再强调，要让容潇吃清淡点，绝对不能让他喝碳酸饮料、酒、咖啡和浓茶，早晚提醒他吃药。

    之前在家里，容爸会提醒容潇。

    白寻知道了记住了，还有点不耐烦，但林致深就是不放心，还是亲自电话，早晚各一个。

    某天晚上玩完回来，白寻问容潇：“潇潇，你心情有好一点吗？”

    容潇老实回答：“我感受不到快乐，我已经很久没有快乐这种感觉了。”

    很奇怪，他以为吃了药是会缓解痛苦的，其实不是，因为大脑运转缓慢，他做不了任何事，病情让他焦虑而痛苦。

    他只能感受到难以平息的抑郁。

    睡前，他看到柿子的消息，柿子问他能不能接首歌，他他生病了，对录歌一点兴趣都没有。

    “啊？怎么会这样。你方便告诉我是什么病吗？”

    “双相情感障碍。”

    柿子回复：“我也是，我之前因为双相，有一年没做歌。”

    “你进行药物治疗了吗？”

    “我没吃药，我觉得吃药会让我脑子变笨，就硬扛了一年。那一年里我害怕任何音乐，也怕社交，把所有软件都卸载掉了…… 不过你别学我，我现在也经常不好，只是没在网上表现出来。”

    容潇突然想通了，他为什么总感觉吃了药之后也不好，是因为药物在控制他的思维。

    隔天他收到消息，妈妈她已经从林致深那边了解了很多事，她再也不会这种话了。

    他妈能服软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也消气了，不好意思总在别人家扰，就跟白寻告别回家了。

    回家后他又不好，很不好，那种抑郁到无法发泄，又没办法做任何事转移注意力的感觉，太痛苦了——这段时间他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连玩手机都不想。

    林致深只能安慰他，却无法拥抱他。

    他宁可躁狂，宁可晚上睡不着觉，也不想像现在这样感受不到一点快乐。

    现在这样比之前更难受。

    他瞒着所有人，擅自断药了。

    刚断药的那两天，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又恢复正常了，状态非常好，甚至开始规划起去 S 大夏令营的事情。

    其实所有的准备工作他在上学时就做好了。

    然而之后几天，他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睡不着觉，精神很差，头疼欲裂，心跳得也很快。

    他父母看在眼里很着急。

    这时他奶奶知道了情况，容潇身上可能有 “脏东西”，给他们家找了一个大师。

    他奶奶是农村出来的，听过很多鬼谈，比较相信这个。

    容潇的爸妈因为他这么多年的病，心理防线已经很脆弱了，觉得看看就看看，费点钱而已。

    容妈也听过，有个人得了重度抑郁症，就是被有经验的老人除掉 “脏东西” 后，慢慢好起来的。

    容潇不相信这个，也不想被 “驱邪”，跟父母又吵了一架，因为情绪过分激动，加上头很疼，他精疲力竭。

    他给林致深发了条消息，林致深他快到 A 市了，立刻过来。

    林致深在电话里也劝了容妈，她坚持看一下再。

    那位大师进家门后，先看了风水，他房间柜子上的穿衣镜得遮起来，然后给他念了很多遍经，在他身前、身侧和身后都念了一遍。

    那时候的容潇已经没力气反抗了。

    有人敲门，容妈去开门。

    林致深站在外面，了声 “阿姨好”，进门后又了声 “叔叔好”，脸色却一点都不好。

    大师收完钱走了，容爸容妈把他送到电梯口，然后折返。

    林致深都快被气笑了，“叔叔阿姨，请问驱邪有用的话，那要精神科医生干嘛？”

    “我们也是关心。” 容爸。

    “叔叔阿姨，我一直想问你们，他初中遭受校园暴力的时候，五年里先后得重度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能多关心他一点？为什么在他发病时要放弃他？现在选择以这种方式关心？我真的不能理解。”

    让容潇去林家住一段时间，是林致深之前就跟容妈商量好的。

    他陪容潇收拾了行李，出房间时，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对不起叔叔阿姨，我今天的话冒犯了，我知道你们也有自己的苦处，这些话也轮不到我来问。我只是很想这些话，很抱歉。”

    “叔叔阿姨再见，如果潇潇不好，我会立刻带他去看医生。我也会跟你们保持联系的。”

    他们出了容家，走进电梯。

    林致深看着他精神很差的样子，道：“情况怎么会突然这样？你不是一直在吃药吗？”

    容潇沉默了一下，道：“可能是因为我断药了。”

    “你断药了？！” 林致深被他气得差得昏过去，“你知不知道断药可能会加重病情的？！加药减药断药必须听从医嘱，你不知道？！”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上一次生这个病时情况不是这样的，药效也不是这样的。医生没跟我强调过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