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言卿想起了虞之瑶出生的那天。和普通的人生孩子搞得一片混乱、昏天暗地不同，虞言卿是虞景综合医院的大姐，本身又是医生，早就在布置得温馨漂亮，各种设施又新式齐全的高级产房里等着生产了。

    裴音郗全程陪在她的身边。虞言卿身边专业的两个陪产护士的位置直接被她占了一个。虞言卿每次宫缩的时候皱眉忍着疼，都把裴音郗吓得脸色苍白，然后不停地亲吻她。

    把旁边的医生护士都给看羡慕了，大姐和夫人来生孩子，还顺带来虐狗。

    只有虞言卿恼得咬她的手：“裴音郗你走开啦，又没用，你涂我一脸口水。”

    然后虞言卿一阵阵痛袭来，又疼得皱眉。裴音郗不敢再亲她，只好轻轻抚摸她的肚子，隔着衣服亲亲肚子。“好好，你别生气，我摸摸。”

    就这瞬间，虞言卿觉得被她轻轻抚摸的时候，宫缩的阵痛不那么难以忍受，于是捂着脸娇声喊：“继续。笨蛋，别停呀…”

    “这样吗？”裴音郗心翼翼地观察虞言卿的反应。然后接下来的几个时，只要虞言卿一疼得皱眉，裴音郗就非常耐心温柔地轻轻抚摸她。

    同样的姿势维持几个时，腿都麻了，裴音郗也浑然不觉。

    虞言卿想，也许她们的婚姻能够如此稳定，和裴音郗在这个时候温柔疼惜的陪伴有很大关系吧。因为生孩子几乎是身为一个女子最难的记忆，因为有了裴音郗全程如此在意的陪伴，变得没那么痛苦。

    当宝宝出生的那一刻，虞言卿累死了，看了一眼亲了两口就没心情理了，裴音郗看着高兴得直流眼泪。可是过了一会，医生，“血流得有点多。”

    虞言卿整个人懒洋洋的，随口问：“流了多少。”

    “大概有500毫升了。”医生着话，整个产房忙碌起来。

    “缩宫素上。难怪晕得厉害，我没事。”虞言卿这产后大出血的产妇还能一边躺在床上被急救，一边给自己做诊治。

    裴音郗一瞬间脸全白了。一边发抖，还必须强行镇定，制止自己因为太过紧张给现场的医生添乱或者吓到虞言卿。她必须在这种时刻表现得像一个无所不能，胸有成竹的大人。

    “别怕别怕，我在这，我陪你，”

    虞言卿被她捏得手疼，她是没在怕，这个19岁的大孩吓得和筛子似的抖。虞言卿忍不住笑骂：“谁怕了。你别怕就行了。出去透口气。”

    裴音郗听她的话乖乖站起来，结果一站起来就这么身体一软，直直地倒在地上了。

    于是一直这么气氛不疾不徐，优优雅雅生了个孩子的虞言卿的产房里，唯一的意外是陪产的虞太太紧张得休克过去。

    虞言卿生完孩子够累得够呛，被推进病房以后就开始睡觉，接下来无论她白天黑夜什么时间醒来，都看见裴音郗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她还以为裴音郗是个白天黑夜都不要睡觉的超人呢，结果从她不经意的那些话，发现她比不要睡觉的超人还厉害，因为她那几天会趁她睡觉的时候赶到公司加班，又在她睡醒的时候赶到她身边守着。

    裴音郗见她醒来的时候拉着她的手一边摇一边：“我去看宝宝睡觉了，我们的宝宝好可爱呀。我太幸福了，我去公司的时候，他们都羡慕死我了！”

    裴音郗明亮的笑容呆萌而清澈，那种笑得大大的，又满足又骄傲的笑容，看在虞言卿的眼里，从此都没有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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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少有机会一起坐下来好好聊天的两母女，聊起来以后都在专心地沉浸在这种温馨的亲子气氛中窃窃私语，谁也没留意。走在楼梯间里的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地转身，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裴音郗迈着机械的步伐离开，甚至坐在车上，缓缓地在后视镜中看着那栋亮着暖黄灯的大宅子在车后面越拉越远，她仍有一种恍若做梦的不真实感。

    那么多年来，从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虽然心里是清楚知道答案，她和虞言卿之间的婚姻一开始就并不掺杂感情的因素，只不过，从来没有出来过，因为这个问题，对于虞言卿和她而言，连讨论的由头都找不到。

    没有明确不爱，那就不是不爱。

    可是，她现在听见了确切的回答。她不爱她，虽然一早知道，可是竟然还是这么的……落寞。不是锥心刺骨的疼痛，而是一种又酸，又闷的感觉。就像是极致的失望，以至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做什么，都没有了动力。

    裴音郗眨了眨眼睛，让模糊的眼睛再次变得清晰起来。流眼泪，好像懂事以后就没有过了。不过为了这种事流眼泪，好像太没用了，或许她还是没能达到虞爷爷的要求吧，感情太多、太心软。

    这是她第一次哭，也是第一次她主动离开虞言卿。

    瑶瑶是个生活非常自律的孩子，过了睡觉的时间点，躺上床很快睡着了。等瑶瑶熟睡以后，虞言卿回房。坐下来瞥了一眼手表，裴音郗还真的没来耶。这段时间她每天都要来看她们的，虽然也从来没有约定过，就是这么心照不宣。

    有什么事情吗？虞言卿伸手拿了茶几上的电话。按了几下找出“裴音郗”三个字，手指准备按下那个绿色圆圈的时候，虞言卿又定住了。

    啧，她从来不是那种扭扭捏捏，动辄电话问这问那的人。大家都是各自安好的独立个体，唉，算了，不了。虞言卿关掉了手机屏幕。再气闷地关掉了手机，然后早早地也上床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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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裴音郗到虞景山庄来接瑶瑶去学校。她今天比平时来得早许多，因为在这么早的时候，瑶瑶已经醒来，抓紧点准备，一会就可以出门。

    而这么早，虞大姐多半还在熟睡中。她工作强度大，时间多长多辛苦的手术她都可以承受，而除去手术之外的，多奢侈多懒惰的享受，她也同样尽情享受。不随着基金会在外奔波的日子往往就是虞大姐度假享受生活的日子。

    可是裴音郗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虞言卿却早起了。

    天蒙蒙亮就醒来，天知道她为什么早醒了！都怪裴音郗，瑶瑶惦记着她来看她，她不来，害她也不由得睡觉前多想了几分钟不该想的事情。以至于一大早的她就没睡好。

    确定自己已经没有半点睡意以后，虞言卿很无奈地早起了。下楼以后管家和保姆阿姨都刚上班，还在收拾屋子做清洁，虞言卿索性自己动手做了一桌中西合璧的早餐。

    瑶瑶蹦蹦跳跳地下楼，远远地看见虞言卿在厨房的身影就大喊：“妈咪！”

    “瑶~过来吃早餐……你穿成这样去上学？”虞言卿笑问。

    瑶瑶几乎遗传了虞言卿所有的优点，身材很好，脸，腿长，长得比同龄女孩高，匀称高挑的身材，长得很漂亮，脸精灵活泼。

    今天她把马尾高高地扎起，穿着白雪纺衬衣配黑色系带马甲，身着暗红色短裙，脚上穿着一双真皮铆钉短靴。甚至手上都戴了一双镂空点缀链条和铆钉的短款露指皮手套。

    整一个看起来朋克少女，暗黑洛丽塔的风格。连书包都换了一个类似风格的。

    瑶瑶摆出一个站定持枪的动作，清甜好听的声音：“为城市带来正义，为世界带来和平，这里是少女瑶S队！帅不帅！”

    “帅什么。到了学校就给我在车里换掉。”裴音郗的声音响起，从她背后缓缓走下来。

    “妈咪~你看妈妈。她自己穿得又帅又酷就可以，人家就必须穿衬衣配淑女裙。天天穿那些傻白甜装扮，一点都不符合我天才少女瑶的人设。”瑶瑶生怕裴音郗抓她，快步跑过诺大的客厅，跑到虞言卿身边去。

    “那些衣服挺好看的呀，当我们家的公主，有什么不好。”裴音郗着着就开始话不经大脑了。因为她看见了虞言卿，她的头发用丝带束起，漂亮飘逸的身姿，真的像一个公主。

    “少女瑶？”虞言卿失笑：“你顶多算儿童瑶吧。不过这身扮挺好，又帅又漂亮，穿着吧，妈咪准了。”

    “赫，你俩真是一对。的话都一样，儿童瑶，比妈妈刚才的孩子瑶还幼稚……听起来好傻。”瑶瑶嫌弃地看了一眼两个妈妈。坐在椅子上灌了一口牛奶。

    被吐槽为“一对”的两个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裴音郗看见了虞言卿带着笑意的脸在餐桌旁的光中显得晶莹剔透，她喉头一动。而虞言卿则撞入了一双墨黑的，闪烁着灼热光芒的眸子里。

    然后两人又都迅速地调开对视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