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扬在去公司的路上就开始汇报昨晚席时让他查的事。

    “目前12栋只有1506在出租，其他楼层都有住户，没有空余房子。”

    他只汇报了12栋，是因为初一就住在这栋公寓，也知道老板的第一选择是12栋的房子。

    席时听完，无声地看向助理，神色平常。

    但高扬明显察觉到老板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他心里一沉，不过仍旧保持冷静，接上话：“我询问过1506的业主，三倍市价，他也只出租不卖。”

    “……”

    高扬也觉得有钱不赚这人很奇怪，昨晚联系的时候，这位年轻业主也大大方方地明了他不缺钱，就是喜欢……收集公寓（？）

    席时屈指揉了揉额角，声音淡淡，透着丝无奈：“那就租。”

    上午十点，高扬终于联系上了那位业主王先生，但对方临时又，新房客得再一周后才能入住。

    高扬敲门进去汇报。

    席时在看文件，静默片刻，视线未从文件上移开，：“嗯，这件事你跟进。”

    -

    初一搬到HX公寓的事并没能瞒过父母。

    家里对两人管得不严，但是一有点风吹草动，还是会有消息传到家长那边。

    HX公寓这边的房子是初家父母送给初一的成年礼。

    是属于她的东西，意义不同。

    初妈妈电话过来，“怎么忽然想到搬去公寓住了？”

    她还想问问女儿是不是和席时闹矛盾才搬出来的，但是话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我带的学生马上就要升初考试了，这个月比较忙，公寓离学校近，我有时候下班晚了，住在这边更方便些。”

    初一如是解释，她语气正常，怎么听都不像是撒谎，初妈妈自然信了。

    倒是初一挂了电话后，想到自己刚刚撒的谎，心里一阵难受。

    她深知，撒下一个谎言就有可能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末了，初一忽然又想起那一日。

    她拖着行李走，席时在后面跟着。

    或许他是不放心，担忧她的安全，毕竟他向来做事周到待人绅士，以前也是这样。

    如今即使两人离婚了，也没有撕破脸那么难看，他礼节性地来送一送，倒……也正常。

    周末回零苑吃饭，初一还有些怕会遇见他。

    不过——

    席妈妈拉住她的手，满脸心疼又无奈：“等时忙完这阵子，让他好好休个年假陪你出去玩。”

    原来，他昨晚凌飞国外去了。

    初一什么也没，只一如既往乖巧笑着点头。

    心里没有了期望，也没有了失望。

    即使后面席时发了微信过来，大致是他出差了，如果她有事可以找季越洲帮忙……的意思。

    初一看着这条消息，好半晌后笑了笑。

    她单纯就是觉得好笑。

    自己又不是没有朋友，并不是什么事都要靠他的。

    走前，初一想起这边房间里还有个某银行送的台历，她顺道带了回去。

    过一天涂一格。

    白昼黑夜。

    似乎没多久，她看着半页格子都涂满了，略有些恍惚，日子不知不觉过得这般快。

    -

    夜晚，清城机场灯火通明。

    人来人往。

    繁忙的机场，不断有飞机起降。

    其中一行人稍受瞩目，皆是正装，面容严肃。

    席时走在最前面，旁边来接机的另一秘书还在汇报工作，他脚下生风，似是带了几分急切。

    后面的一人拉了拉高扬，低声：“席总这是急着回家还是回公司！”

    高扬自然是懂他在担心什么，毕竟老板工作狂的属性底下人都知道，他安抚性地拍拍那人的肩。

    “放心吧，今晚不会加班的。”

    在上飞机前席时就问过他公寓那边的事办妥了吗，高扬当即表示可以直接入住。

    虽然席时随后就闭目养神，没再什么。

    但高扬猜到，下飞机后老板应该是直接去公寓那边了。

    忽然，前面停了。

    高扬快步上前到席时身边，正要开口询问，就被他一个眼神止住。

    席时：“钥匙给我，你们先回去。”

    他的决定素来没人敢质疑，旁边司机已经下意识就把钥匙递过去了。

    夜晚机场人还是很多，旁边有看热闹的，就见这着装明显不同的一行人忽然停下，又忽然离开，前后不过几秒，只剩下其中一个男人还在原地。

    一分钟前，席时还急着回去，没匀多少心思关注周围情况。

    不过，只是匆匆一眼，却叫他的视线忽然顿住。

    年轻的女人坐在那儿人群中，懒洋洋地叠着双腿，即使她只是低头刷着手机，没有任何神情，但他依旧能被那柔和的眉眼吸引到。

    初一怎么会在这儿？

    看着熟悉的面孔，恬淡随意地坐在那里，他这半个月里空闲下来时就会想念的人，此时此刻就近在眼前。

    那她……是来接自己的吗？

    只是，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一闪而过。

    席时向她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同她过自己是这个航班。

    可他心里还留有一丝希冀。

    或许，她是向助理问了自己的行程呢？

    周围人来人往，席时顿在那儿，踌躇不敢上前。

    他在心里哂笑自己。

    看初一之前的举动便知道了她如今对自己明明是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特地来接他呢……

    思及此，他却不想就这样离开，这样灰溜溜地狼狈地离开。

    即使没人知道、没人会在意。

    席时隔了条过道在她后面的那排坐下，安安静静，盯着她的侧颜，仿佛是失神了。

    半个时后。

    他看见初一收起了手机，脸上带着笑，很快起身离开这里。

    隔着人海。

    他远远地看到了她站在接机口，张望着等待着即将要出来的人。

    又过了五六分钟，拐角出来了一个女人，她抬手挥了挥，然后，两人激动地相拥。

    -

    席时想到五年前，那是他的第一次出差。

    也是在清城机场。

    他当时还没上任副总，是跟着团队去的。

    虽然他和家人提过不用来送，但初一还是偷偷摸摸地来送他了。

    他先察觉到她的身影，于是借口去便利超市，在那里面把女孩抓包了。

    席时看着她，表情有些严肃，问：“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上线代课？”

    初一撇了下嘴，心虚地低头盯着鞋尖，声道：“我们都快半个月没见了，刚好今天见面，顺便也可以送送你呀……而且，我和老师请假了的。”

    席时问：“什么理由请的假？”

    初一犹豫片刻，实话实：“肚子疼不舒服。”

    眼前的人沉默着，初一能感觉到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手心微微出了汗。

    良久，他轻叹了一声，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下，“下次不要撒这样的谎。”

    没有想象中情侣在机场分别的缠缠绵绵，席时领着她逛了圈便利超市，给她买了根巧克力雪糕，然后就让她早点回去。

    “下次不要这样过来了，回去好好上课。”

    初一咬了口雪糕，是甜的。

    “嗯嗯知道了。”

    在那一刹那，她眼睛亮晶晶的，笑得也特别甜。

    -

    但那之后，似乎是阴差阳错得忙，每次席时出差，初一再没有去送机，也没有来接机。

    -

    周围座位的人走了又来。

    席时坐在那儿，看着前方，却一直没有缓过神来。

    脑海里的画面从五年前的回忆，又回到他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了，这么放松自在的样子。

    再回想前段时间，似乎有迹可寻，她跟他越来越客气了。

    席时终究是没有在机场待过夜。

    离开时，他心里空落落的，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