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路灯渐明。

    这个时间段路上车辆不少，但所幸没有堵车。

    车里放着轻音乐。

    初一坐在后座一侧, 偏头看着窗外, 静静地也不话。

    许是车子行驶得太平稳, 她忽然放松下来，眼皮开始架, 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席时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微微侧头，看见初一歪头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他合上笔记本, 转身从旁边取出薄毯，动作极轻缓地盖在她身上。

    席时就这般正大光明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不舍地收回目光，轻轻道了句：“把音乐关了吧。”

    闻言，认真开车的司机瞄了眼后视镜，瞬间反应过来是为了什么, 连忙去把音乐暂停了。

    -

    初一醒来的时候, 先看了眼外面的街景，再过一个红绿灯就要到区门口了。

    她缓了片刻, 稍稍侧脸，看向旁边的人。

    他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指搭在触控板上轻轻一滑，似乎在浏览文件。

    初一忽然想起来, 今天是工作日, 他白天还陪着她们过了一下午。

    所以, 是只能现在抓紧时间办公了？

    她思忖着, 视线停留得久了些。

    席时在她醒来时就注意到了，只是察觉到她忽然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却没话。

    他一开始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后来还是忍不住，转过脸看她：“醒了？”

    “嗯。”初一别开脸，继续看外面。

    正好看到前面被高挂起的超市名，她忽然想起还要买菜，下意识开口：“等等。”

    司机放慢车速。

    初一道：“前面路边停一下吧，我要去超市。”

    席时没出声。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两人，手里握着方向盘微微转。

    几秒后，车子在路边停下。

    “谢谢。”

    初一下车，又转身对席时，“不用等我了，你先走吧。”

    这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席时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她走远的背影。

    -

    初一买了食材，又去熟食区看了看，算晚饭直接下碗面再加点熟食凑活着过了。

    她从超市里出来，看到还等在门口的司机，愣了下。

    “不是不用等我吗？”

    司机替她拉开车门，：“先生让我留下来送您。”

    “那……他自己走回去？”

    “是的。”

    初一坐上车，视线投向窗外，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到楼下，她拒绝了司机的帮忙，自己提着袋子上去。

    电梯数字跳跃上升。

    到楼层，门自动开，初一却忽然迟疑了下。

    席时提前一个人回来，她直觉他是要做什么。

    门外没有人，初一莫名松了口气，但心里似乎还隐隐有一丝失望（？）

    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等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她视线一瞥，定在门口，脚步也跟着顿住。

    对门轻轻开了。

    里面的男人走出来。

    初一还看着门口的花，默了片刻。

    花是她买的，花盆是她挑的。

    这是她留在宜居区的那株香槟色洋桔梗，走得匆忙，她又不懂理，所以当时就没带走。

    可是，家里的洋桔梗花期没有意外应该都是在7-8月份，现在九月底，这时候怎么还会如此盛开呢……

    这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偏头，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席时，“这是……”

    席时心里没底，一眼不眨地观察着初一的表情。

    听到她的话，他带着不出的紧张，轻声道：“物归原主。”

    初一愣了下，目光又看向门口的这盆花。

    她总觉得这花现在出现在这里，还是像幻觉，俯身碰了碰花瓣，是真实的。

    她还低头看着花，声音很轻：“你把它也带过来了啊……”

    “嗯。”席时没有解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两人谁也没动，一个屈膝半蹲看着花，一个低头久久地注视着在看花的她。

    -

    初一把这盆洋桔梗搬进了屋里，席时站在门外，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容，想问这次的花她喜欢吗。

    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晚餐后，初一回书房开电脑。

    既然是写这次秋游的总结，那避免不了要回想一遍这一天的行程。

    她不过刚敲下几个字，脑海里就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和席时相关的片段。

    并不只是这次秋游。

    还有之前的数次相处。

    还在清城的时候，他总是出差，他们偶尔见一面也是在晚上，更别像现在一样的各种“偶遇”了。

    初一出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心口一时间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开心吗？欣喜吗？

    可她好像已经回不到十七八岁的时候，那个因为一件事就可以开心一整天的年纪了。

    人都会成长，她的成长就是学会不要期待，因为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和难过。

    就算现在收到了她最喜欢的花，也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会儿收到喜欢的人送的她没有那么喜欢的花的满心欢喜。

    -

    周六晚，初一把花从阳台搬进客厅，然后拎起袋厨余垃圾出门。她不再像刚开始那样为了不和席时碰见而不出门，在天气好的时候，也会下楼散步。

    再等慢悠悠地绕回来，到单元楼门口，前面停车坪刚停下一辆车，她随意瞥了眼，没想什么，转回头就要往里走。

    “初一。”对方叫住她。

    初一停下来，又转身，看到席时从车上下来，却只淡淡了句：“回来了？”

    席时点头，阔步到她身边，率先推开玻璃门，示意她先进。

    “谢谢。”初一没看他。

    两人等电梯。

    席时低眸看了看她，问：“你的车什么时候修好？”

    “明天。”

    席时闻言微微笑了下，：“明天休息，那我送你过去。”

    听到他的话，初一停顿了半秒，还是摇头：“不用了，我车过去，再把车开回来很方便的。”

    电梯到了。

    席时还想什么，她先一步走进去了，站在最里侧，低头开手机看。

    席时摁下楼层，又侧身看了眼她。

    他隐约有感觉到，初一进来后径自低头看手机，是不想和自己搭话。

    电梯内壁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席时注视着她，都没话，就这样他的心也静了下来。

    -

    第二天下午去提车，初一走到楼下，刚沿着路往外走了几步，旁边停着的一辆车忽然就鸣了一下笛。

    周围原先安静得很，她条件反射地看过去。

    不认识的车。

    她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驾驶座车窗降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席时：“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初一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莫名其妙，她记得自己昨天和他把话明白了的。

    席时指了指车头，：“左车灯不亮了，所以我本来就是要把这辆车开去4S店的。”

    初一顺势看过去，大白天没开车灯，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只是，这也太巧了。

    “上车吧。”

    初一系上安全带，眼见着车子都开出区了，她才反应过来，问他：“这车……不是你的吧？”

    这车虽不差，但不像是席时会开出去的。

    “嗯。”他看着前方，“公司的。”

    初一扭头看向外面，嘀咕：“那你抢别人的活干吗？”

    公司的车出问题，自然有对应的司机负责，什么时候需要他一个总经理亲自开去4S店修车了。

    席时眉眼微动，只是轻轻笑了声，没有话。

    他为什么要抢这个活，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初一看着外面，问：“你认识路吗？”

    “认识。”

    初一没再话，静静地看着外面。

    到4S店外，初一解了安全带，但没开车门。

    她坐在那儿，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点儿波动，“席时，你不用这样的，我给不了回应。”

    她已经不知道该给什么回应了。

    席时听到她的话的那一瞬间，握着方向盘的手格外用力，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又闷又疼。

    他整个人低沉下来，“我知道是我晚了。”

    初一沉默着。

    “你可以不用给我回应，但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推开。”

    他声音很轻，语气里心翼翼，还带着些不安地看着她。

    初一没有和他对视，她怕自己一看他，就立即心软了。

    那也太没用了。

    她稍稍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好一会儿。

    “我也不知道。”

    -

    初一的车已经修好，签了单子就可以直接开走。

    她拿过车钥匙，又回头看了眼外面，席时把车交给店里后就一直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她。

    她还是没忍住，走过去，神色十分平静地问：“你怎么回去？”

    席时眼底微动，心跳仿佛都因此慢了一拍。

    “我还是回区。”

    答非所问。

    但初一却懂了他的意思。

    她稍稍侧脸，看着外面，手里钥匙递出去，有些别扭又有些妥协地：“你开车。”

    作者有话：

    席总可终于送对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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