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混帐, 你怎么能让他自作主张单独行动!”
“先人,这件事情焕天他已经请示过您,您让他亲自去带回婴阴古石的。”
“许启安, 你最好不要玩心思, 欺瞒我了, 你要知道,你的命, 我随时能收回来!”
“启安是受了先人庇佑才得以生存至今,启安哪敢欺瞒先人!”许启安跪在地上, 颤声道.
他的寿命早就到了,是靠着先人的法术为他续命.
“你现在马上去把许焕天的身体给我带回来!”
“是, 先人,我现在就去。”
“爷爷,我听焕东,还没下飞机的时候,人就已经没气了,下飞机那会儿, 身体都僵了, 这样还能有的救吗?”
“先人法术高明,他让带回来, 想必是还能有的救。”许启安缓缓地道,眼底一闪而过一抹狠意,但语气却很平和:“你现在带上人,赶紧过去法医部门接人, 我找找关系让他们放行。”
……
警方也早就在机场等着, 众人一下了飞机, 就全部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做笔录。
警方调取了机舱内监控, 将与许焕天有过接触的人都带回了警局。
龚杍与两位师兄做为在场唯一与死者有极大冲突的嫌疑人,在做完笔录后,又被带到了警局进行二次调查。
但不管怎么调查,都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情与他们有关。
许焕天被抬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尸僵,根本没救,最后连医院也没有送,他死因蹊跷,必须解剖查明原因,所以直接被警方带回送去了法医部门。
法医通知了许焕东要解剖,许焕东直接吓着了。
听二哥的意思,大哥只要这身体带回去,还能活的。
这要是解剖了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一丝生机了。
“不行,先等等,我大哥他,他,他可能是自己得了急病死的,我正给家里人电话呢,问清楚了如果是自己得病的,就不用尸检了。”
“我知道你们家属的不舍,但是这也是我们法医的职责所在,死者在飞机上离奇死亡,死亡原因不明,死前还喊着救命,我们担心他极有可能是被下了药,最好是尽快尸检,查明原因。”
“半个时!就等半个时。”
许焕东征得法医同意,连忙电话催爷爷。
凉平警方龚杍也算是老朋友了,一到警局这边录完口供,她就开始悄悄听消息。
一听许焕东阻止不让法医尸检,她心中就是一惊。
虽然她自认已经碎了许焕天三魂七魄,但是许阳这个人太高深莫测,而且他与许焕天之间又是那样的契约关系。
万一他真的有办法复活他?
不行,绝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能斩断许阳的左臂,她绝不能中途而废。
想让解剖顺利这件事情难也难,易也易。
可惜段队不在。
除了段队,她还真的是一时想不起……对了。
龚杍突然一笑,她想起来了。
不是还有一个景薄吗?
景家家大业大,在凉平市影响力不,而且之前她曾听景薄过,景爷爷与市长也是好友。
想到就做。
龚杍立刻给师父了电话,让他去找景薄。
半个时后。
许焕天的尸体,如期被推进了解剖室。
许启安虽然找了关系,但是关系比关系,还是有区别的。
再者对于这种死因不明的死者,警方本就需要进行解剖。
是以就算许焕东直接挡在了解剖室外,还是没用。
许焕地虽然害怕得罪了‘先人’,但他对许焕天早就恨妒入骨,而且他想得很清楚,许焕天如果还活过来,他在许家就没有地位。
明明他是许家认定了二十年的继承人,他绝不会让一个毁容的人来拦他的路。
先人也许会一时震怒,但是他还需要许家人为他办事,而且许家里,没了许焕天,下一次能成为先人心腹的人选,就是自己了。
他料到这些,所以办起事情来十分消极。
以至于到达的时候,许焕天的尸体已经被解剖。
“二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啊……大哥他……他没救了……”许焕东哭得腿软,悲伤得腿都站不直了。
“不是让拦着吗?!”许焕地装模作样地吼问。
“我一个人哪里拦得住啊!”
“天意如此啊!天意如此!”许焕地重重地摇头,手握着拳头重重地捶向了墙,脸上埋在了墙上。
只是那张脸上,不见悲伤,倒是勾起了笑意。
一个内脏都被摘出来泡了药水的身体,想来,就算重新装回去,先人应该也不会想要吧。
许启安收到消息的时候,晃当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颤着声音让许焕地无论如何也要将许焕天拼凑出来的身体带回来。
龚杍回到观中已经是傍晚。
夕阳下,师傅,三师兄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饿了吧,赶紧洗把手吃饭。”永远都在操心着龚杍有没有吃饭的胡汉二,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回家的亲切感,让龚杍不由褪了冷意,笑得一脸孩子气:“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一头牛没有,但是今天晚上做了牛排。”
“三师兄最好了。”
洗好了手,一家人围着坐了起来。
“你们给景薄送吃了没有?”龚杍拿起筷子就想起了景薄。
“放心,刚送了晚餐给他,他也在担心你,一会儿吃完饭,你去暗室里给他一声。”
“好。”
龚杍点点头,夹起一块牛排往米饭上一放,大口地啃了起来。
虽然做的是西餐,但是从吃着中式,龚杍更喜欢用筷子吃东西。
这么吃起来,又痛快又舒服。
董思风看了一眼刀叉,犹豫了一下也默默拿起了筷子。
反倒是巫常在,年纪最长,适应能力却是最强,拿着刀叉,有模有样地开始细口慢吃了起来。
龚杍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吃菜,一边看着巫常在好半天没有吃完一块牛排,默默地笑了起来:“师父你再这么慢慢吃着,菜都让我们给吃完了!”
“这叫优雅!你们一群泥猴子!都得学学!”
龚杍笑弯了眉头:“是是是,师父得是,您这仪态真优雅!”
“敷衍!”巫常在翻了个白眼,依旧保持优雅进食。
然后就看着桌上的菜,风云残卷,片刻都光了。
他:“……一个个不孝的孩子,也不知道给你们师父留点儿!”
众人笑了起来。
这一刻,无忧又自在。
但是随后,众人的脸色又沉静了下来。
“师父,你我们还会不会穿回去呢?”董思风语气微微有些沉。
他们都是山野道人,自幼道观长大,与世半隔绝,来到这个现代,很快就能融入这里的生活。
关于这个问题,来后他们都没有去想过。
但自从知道许家‘先人’是许阳后,这个问题就开始浮了出来。
心中,多少是不舍的。
“即来之则安之,即返之则从之,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是天命所定,由不得人,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去适应,去活得更好。”
巫常在心思豁达,语气带着道者的随性从容。
龚杍觉得师傅得十分有理,于是轻笑:“仔细想想,咱们当时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最后得已活命,便是捡了一辈子活。”
此时想起出事的时候,她与师父师兄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牺牲自己保护他人。
人生在世,哪有什么两全呢!
“我只要能跟师父师兄们在一起,觉得在哪儿都一样。”
“的确,一家人只要齐齐整整,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
龚杍低着头,吃下了最后一口饭,心里想的是:只是在此之前,需得把在这边的所有牵绊,都给安排好才是。
景薄,蔡安的女儿,马静宜……
这些人都是她答应过要帮助的。
还有那一帮可可爱爱,叽叽喳喳的鬼们……
它们天天跟她后面,吹了她那么多彩虹屁,她总得把它们都送入轮回,让它们都能有一个好的轮回。
……
许家。
许启安动用了不少关系,终于是将许焕天的身体带了回来,他领着管家,亲自将许焕天的尸体送进禁地。
随后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深知,‘先人’这一次的怒火定然不轻。
“没用的废物!连个人都保不住,我要你何用!”
涛天的怒火,夹着阴重鬼气的暗雾,像是旋风一般,从黑暗中射了出来,向着许启安扫了过去。
瞬间将许启安罩住。
“先人饶命……噗……”
许启安一声惊嚎,随后一口浓黑的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他趴倒在了地上。
满眼恐惧害怕,身体惊惧地颤抖了起来。
“许启安,我不管你对许焕天有什么想法,但你坏我的事,你就要受到惩罚,你给我记住,今日留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若再敢阳奉阴违,我随时换了你!”
“先人,启安不敢,再也不敢了……”
“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孙子?”
“是,我家二孙子许焕地,虽资质比焕天差了一些,但是他自幼聪慧……”
沙哑的声音断了他的话:“让他们都进来!”
“是。”许启安不敢什么,撑着手想自己站起来,才发现他浑身仿佛被人抽了骨头一般,根本动不了。
他惊恐不已地看向黑暗处:“先人……”
“把许启安带出去!”
一旁早就被吓得发不了声的老管家,张了嘴半天应不出一个字来,只仓皇失措地扶着许启安出了禁地。
许焕地看到爷爷被老管家扶着出来,连忙上前扶住,紧张问道:“爷爷,你没事吧?”
“去叫焕东,你们一起去见先人。”许启安虚弱地完这一句话,直接软倒下去。
许焕地脸色当场一变。
他自然知道先人召他和许焕东进去意味着什么。
虽然心中不快,但是想到许焕东那废物什么也不会,他又不甚在意。
……
龚杍与景薄在研究了一周后,终于将最后一个机关给查了出来。
祖师爷十分厉害,对于道术有着更重层的了解,是她所不及。
道家最寻常的道法,就是驱鬼术,封鬼术。
但这也恰恰是道家最高明最厉害的法术了,千百年来,一直沿用。
而最后一个机关阵法,正是最最寻常也是最最强大的封鬼阵。
龚杍起初一直捉摸不透,总觉得祖师爷最后的大阵,自然应该是奥妙高深的,还是景薄提醒了她一句,这就是个寻常封鬼阵,她才醒悟过来。
但是阵虽悟了出来,她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要让许阳入阵也是一大难题。
眼下许阳明显还未恢复,它肯定会躲在老窝里不出来。
那个禁地是至阴之地,人进去后,受影响极重,束手束脚,道术施展不出一二。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将整个许家归入阵中。
但是这样一来,布置这个大阵,就更困难了。
在布阵之前,龚杍决定先把自己在这边的事情先处理了,那么将来是死,是穿回去,她都不会留下遗憾。
马静宜的事情现在急不来,她昨天去医院看望她了,虽然神智依旧不明,但是现在的情绪很稳定。
但是关于她马静宜后续治疗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景薄做事十分周全,他提议直接送马静宜去瑞士治疗,那边正好有两名医生擅长这一方面的治疗。
远离了这边的亲戚朋友同学,远离了这边曾经不好的回忆,有助于马静宜的恢复,而且将来马静宜还能在那边定居下来。
龚杍答应后,景薄还联系了他在瑞士的一位好友,做为临时马静宜监护人。
这边的事情基本处理妥当,段立那边也传来了另一个好消息。
水果店的老板娘张姐主动提出领养蔡乐乐为女儿,并且民政那边已经在为其着手办理领养手续。
蔡安了了一桩心事,直接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
处理了这两桩事情后,龚杍坐在院子里,看向了蹲了一院子的阿飘们。
看着看着,突然间就笑了起来。
她竟然有些不舍得了。
这一帮可可爱爱的善良们!
“人鬼有聚有散,张罗,蔡安,马文文,你们三人的心事已经了了,我今天晚上便送你们入轮回,至于其它,如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一声,如果没有的话,我也送你们一起入轮回,愿你们来生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我不想离开,我想陪着静宜……”马文文红着眼眶,看着龚杍,哽咽了起来:“我想等静宜,我想跟她一起入轮回,我想将来还跟她做好朋友,也许老天再开恩一点儿,不定让我们下辈子做一对亲姐妹,让我们投一户好人家……”
“观主,求求你了,我真的想陪着静宜,我不想离开她。”
大多数人都怕鬼,觉得鬼可怕,可事实上,人也好,鬼也罢,皆是有善有恶,马家一家是人,可是连鬼也不如,马文文虽然是鬼,但是她却比任何一个马静宜的亲人更像亲人,更有情义。
但是,不管是人也好,鬼也罢,一旦生了执念,绝非好事。
尤其是马文文本身的情况就比较特殊。
她如果不入轮回,未来面对的结局只有两个,一个是遇事激化,化为厉鬼,另一个就是心中执念随着年月淡化,有朝一日,连魂体都不稳,于是,连轮回也入不得。
这两种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但是她也知道马文文对马静宜感情深重,为她死都无所谓,更不会在意这些不好的结局。
所以她看向了马文文:“我知道你与静宜的感情,所以你才更应该现在入轮回。”
“为什么这么?”
“你现在虽然看着没事,但事实上你体内怨厉尚未根除,随时会被激化,那时候,你神智全无,很容易伤到马静宜,还有就是,你是鬼,长期跟在静宜的身边,会让静宜身上阳气不足,身体虚弱。”
“我呆在静宜的身边,只会害了她吗?”
“是。”
龚杍点头。
她不能害静宜。
马文文低着头,泪水一滴滴落向地面,却没有犹豫地道:“好,我先去黄泉路上等静宜。”
“我,我没想一直留在乐乐身边,我就想再……再陪她一段时间……”
蔡安到最后,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舍不得乐乐,放心不下乐乐,但是现在乐乐已经找到了好的家了,以后她的人生,必须她自己走下去,我也跟段队过了,就算乐乐去了张家,他也会帮着照看,段队的人品相信你也知道,如果乐乐在张家真的过得不好,段队肯定会帮忙的。”
“我,我……”蔡安深吸了一口气:“我太贪了,以前在医院的时候,我想着能再见一见乐乐就满足了,可是见到乐乐后,我又希望她能找一个好的人家,可是现在,她找到好人家了,我不应该一直不知足的,我……我听观主的。”
“放心吧,我这是做了最坏的算,如果我还在这边,我会定期去看乐乐。”
蔡安终于不再话。
龚杍这才看向了一直没有话的张罗:“张罗,我给你算过了,你下辈子虽不会大富大贵,但是你将会投身一个有爱,很好的家庭,而且会有一个美满的婚姻爱情,且如果我的道术没算错的话,你下辈子至少活到99,寿终正寝。”
“我不想。”
“为什么?舍不得你的亲人?”
“我,我舍不得你……”张罗完,一脸委屈地看向了龚杍。
龚杍闻声一笑,随后,眼眶就有些涩了。
“别闹,随便撩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没闹,我就是想留在你的身边,观主,我虽然不知道你接下来算怎么做,但是我知道一定十分凶险,你把我留下来吧,不定我能帮上什么。”
张罗一完,一众鬼们也纷纷飘到了她面前,用着恳切的眼神看着她:“是啊观主,我们想留在你的身边,帮帮你。”
“我很高兴认识你们这帮好朋友,我也很喜欢你们,也很感动,但是人生终需一别,我希望你们过得好,送你们入轮回,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可是……”
“放心吧,我是谁,我可是龚杍,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败的。”
见它们还想要再,龚杍断了它们的话:“好了,其他的话就不要了,都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憾,我今天晚上会跟师父师兄们一起为你们做法事。”
龚杍完,转身走进了房间。
张罗看着那瘦纤的身影,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身上仿佛有光,那黄色的光,让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她,后来发现她是个道士,还是个有真本事的道士,她就开始缠着她,想求她为自己报仇。
观主是个面冷心软的人,根本就耐不住磨,没几天就给答应了。
她轻轻地飘了进去。
看到龚杍坐在桌前正在研究着阵法,她声地道:“观主,我不管别鬼是怎么样的,总之我不入轮回,我不离开你。”
龚杍抬眸,看向她。
这回是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张罗,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怀疑你是看上我了!”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也不用故意那么,我知道你怕我们有危险,但我虽是鬼,但我也有正义,你可以为了苍生不顾性命,焉知我不行呢?”
“张罗,如果你真能帮上我的大忙,就算你不,我也会把你留下,但是很遗憾,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实情,就是你如果留下来,不仅帮不到我,可能还会拖我后腿。”
张罗本来进来的时候都好了满腹的草稿,什么也要劝得观主答应把她留下。
结果,结果……
她嘴角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半天,终于用着怨恨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哭着飘出了房间。
这太伤鬼了!
龚杍伸手,轻轻地揉了揉眉心。
这年头到底怎么了,这帮鬼儿们一个个不是盼着赶紧入轮回投胎重新做人,一个个倒是学起了为正义牺牲自我奉献自我了!
太头疼了!
……
大约是被这帮有情有义的鬼儿们给闹的,做法事的时候,龚杍眼眶竟然红了,中途差一点儿做不下去。
一帮鬼儿们一个个排排地站在那儿,眼泪汪汪地流着。
尤其是张罗,直接蹲在那儿,捂着脸,闷声哭着,一双眼睛盯着龚杍,那眼神充满依恋。
她知道,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她的嘴,默默地念着这个在她绝望中带给她希望,为她报仇的女生:“观主,观主……”
身为道士明明最是应当知道人鬼有别,但是这一刻,她竟然对这帮鬼儿们生出了不舍的感情。
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直接留下它们。
但是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将它们都送入了轮回路。
办完法事后,她悄悄地抹了抹眼泪。
一旁的江流澄,悄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下可还不是难过的时候。”
龚杍抬头,看着二师兄。
“咱们观近些日子来,门口一直徘徊着一帮人,尽管他们装得好像是匆匆的过路人,但是我下午盯了一下,发现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咱们观里,而且看情况,还是一帮练家子狠角色。”
龚杍一听,抹掉了眼角的泪花,一下子精神就来了:“还有这事?!”
巫常在几个一看她这副模样,没忍住悄悄地就笑了。
这孩子心肠软,又重情。
这会儿什么安慰都是多余,找个事情分分她的神再适合不过。
瞧着她,一下子就调整过来了。
龚杍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师父师兄的心意。
她其实也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沉浸在悲伤中,人与人,人与鬼之间从来是有聚有散,缘分来了聚在一起,缘分散了,自是要分开。
门外,两辆看似普通的带厢货车,停在相临的街口那儿。
车厢内,却是另一翻天地,改装过的车厢里,是一间型的监控房,几部监控器正远远地收录着青云观的四周。
“龚杍走出道观了,不仅是她,还有她的三名师兄。”
“景薄有没有在一起?”
“没有,而且……他们看着方向,向着我们走过来了。”
“盯着,后车厢的门锁好。”
“是。”
龚杍与三位师兄面无表情地走向了货车,站在货车前方,一双清灵灵的眸子,无波无澜地望着他们。
龚杍缓缓开口:“自己下来,还是我把你们捉下来?”
“姑娘,你什么意思啊?大半夜的,我们停这儿也不犯法啊。”
龚杍心情不好,懒得与他们废话,冷清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别给我装,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什么目的,我都清楚!现在,给你们十秒钟的时候,再不下来,我直接端了你们!”
“噗,哈哈哈,就你,端了我们?”
那人一看龚杍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也不恼火,只笑了出来:“姑娘人长得,口气倒是挺大,端了我们?就你?”
“就我!”
龚杍轻轻地笑了。
“那我还真的想看看你怎么端了我们呢!”
他们都是一些长年刀口舔血,拿命赚钱的雇佣兵,前些天接了许焕天的单子过来的。
许焕天给他们下的单子一是要龚杍的命,二是要景薄的身体。
他们来了这些天,盯了这些天,越看越觉得这单子一易一难。
易的是要龚杍的命,难的是要景薄的身体。
毕竟他们来了这么多天,根本查不出景薄人在那儿,想捉都捉不到。
“怎么端,像端锅一样,一锅端!”
龚杍比了个动作,然后冲着他们笑得眉眼弯弯。
随后,对着他轻轻地了个响指。
只见那男人,脸色突然间就变了,原本还全然一副横得不行,轻蔑不在意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恐,害怕,无助。
他抱着方向盘,突然间就哇哇地叫了起来。
“救命啊……鬼啊……不要杀我啊……”
“我也是拿钱办事,你要报仇你找你的仇家去啊……”
“走开走开……”
货车的驾驶座是单排的,那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就这么在那狭的空间里不停地撞来撞去,那模样就仿佛在演着一场躲人的单人戏。
董思风看了一眼龚杍,张嘴想点什么,一旁的江流澄轻轻地按住了大师兄的肩膀。
大师兄为人正直得过于死板,可江流澄不一样,他的骨子里向来有一份随性的冷邪,他并不认为龚杍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这样术法,确实是有些歪门邪道,所以他们纵然是会,但也从来不去用。
但是对付坏人的时候,又何必去计较术法是正是邪?
胡汉二也平静地看着,毕竟,他的是非观,自然是倾于师妹的。
而且他家师妹最是善良,她做什么,都没错的。
夜深露重。
天边那一弯本还亮着的弯月,此时悄悄地将身体躲了一半进了乌云里,这条道上路灯离得远,于是,周遭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原本还在车上不愿意下来的其他雇佣兵,终于出手了。
他们拉开了后车厢的门,手中持枪,直接跳下来就冲着龚杍他们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