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二更)
伦敦的十二点半, 机场依旧热闹,双层大巴来来往往,房间外的过道时有走路, 抑或行李箱轮滚动的声音。
连漪好几次浅眠又毫无缘由地被惊醒, 眼皮子架, 大脑却好像独立清醒。
灯都是关的,可机场大灯照着, 房间还是亮的,她合着眼睛, 眼前不是黑的,而是红的, 难以入睡。
睡不着,索性起床。
拉开窗帘,房间的落地窗外就是机场,每分钟都有飞机降落、起飞。
质量尚好的隔音玻璃将机场巨大的噪音革除在外,但难免还有一些细的声音传进来。
嗡嗡作响。
失眠最难捱,她走进浴室, 将浴缸水龙头开, 听着哗哗的水声灌满整个浴缸。
关水,脱衣, 跨进浴缸里,人往下滑,浴缸里的水飞快溢出,稀里哗啦落在浴室里, 她口、鼻、眼睛都泡进了水里。
这是她自己的治疗失眠的方法。
在剑桥每个睡不着的夜晚, 她都像这样泡进水里, 被温热的水包裹身体, 肌肉得到缓冲,毛孔在放松,被剥夺氧气的大脑降低活跃度,只保留意识清醒,等到没有任何空气,略有些窒息的时候,她仰起头露出水面,大口呼吸氧气。
这样循环,一直到水变冷。
手机铃声响起,连漪猝然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浴室外,手机正在卧室床头柜上充电。
她从浴缸里起身,水从身上淌落,水渍滴答一路,她用浴巾包裹身体,赤脚走进房间里。
播音时间太长,手机铃声一静,又再次响起。
她看到了电话上的名字,“沈思晏”,她松了一口气,拔了充电线,接通了电话。
沉默一秒,她先温和地,“思晏。”
电话那边,沈思晏的呼吸在剧烈的喘息着,显然是在路上,他问她:“你现在在哪里。”
声音顿了顿。
“我在伦敦希思罗机场的酒店,”她看了一眼窗外,一架飞机正在着陆,她轻声:“312号房间。”
“不要挂电话。”他急促道。
连漪听到他跑动的声音,听到机场火车开来的声音,听到他身边嘈杂的英语话声。
她的脑海里能想象到他的路程,下飞机,到地下火车站,然后坐车到酒店……
她就这么一直听着沈思晏的呼吸声。
而她的沉默,也一声一声的在沈思晏的耳边回响。
她的沉默,昭示她的许可与耐心。
一点半,酒店房门被叩响,连漪挂断了电话,开了门。
他站在门外,眼睛里像有一团热烈的火。
连漪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整宿奔波,他的下巴长出了浅浅的青茬。
她看着他,眼里有意外的惊喜又有些许心疼,她抿着唇,浅浅一弯,朝他笑了。
炽热的怀抱拥住她,连漪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无声的拥抱,依然沉默。
直到电梯响了一声,连漪笑着,“外面这么多人,我还没换衣服呢。”
她的浴袍只遮住胸口往下,沈思晏太过激动,一时连她穿的什么都没看清楚,被她一提醒,他立刻就着拥抱姿势,将她抱进房间内,反手推上了门。
他们短暂分开,彼此对视。
连漪看着他疲惫的眼睛,踮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没有给她撤退的机会,他将她紧拉在怀里,摁着她的头,低头吻住她,舐咬她的唇,从温和到凶狠。
呼吸被掠夺,氧气变得稀薄,她几乎溺死在他的怀里。
再度分开,她喘着气。
在他食髓知味地靠近下,她用手肘抵开了他,唇上还带着红肿,她真怕了他的乖戾野蛮。
“不要了。”她。
“不许不要。”他强势,恶狠狠地看着她。
他的凶恶在连漪面前毫无威慑力,她抚摸过他柔软的毛发,最脆弱的肚皮。
狗即便长成了狼犬,在她眼里也还是狗。
“乖,去洗澡。”她拍拍他的腰。
他仍环着她,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他,“和我一起。”
空气升温,逐渐炽热。
在他不容拒绝的眼神里,她笑着:“好。”
……
连漪困顿得不行,被他紧箍进怀里,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你爱我是真的吗?”他又问她,
“是真的。”她的声音里是困倦的鼻音。
“我也好爱你。”他又将她搂紧了一些。
连漪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他发红的眼尾,带着泪光湿润的眼睛。
她好气又好笑,掐了一下他的脸,低声:“沈思晏,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越哭越狠的人。”
沈思晏:“你是第一个把我弄哭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连漪心尖为颤,她伸出头,吻了吻他的眼睛。
气氛太过温馨,她困得睁不开眼睛。
沈思晏又低声和她:“明天和我去……那好不好?”
疲倦覆上她的眼睛,她听不清他在什么,思维混乱,她胡乱地点点头,然后缩进他怀里,无知无觉地睡着了。
“对不起。”他低低的为今天的暴行道歉,又吻了吻她温热的头发,和她一起阖眼而眠。
一夜无梦。
第二天连漪再睁开眼睛已是日上三竿。
沈思晏依然在她身侧,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发现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了。
“嗯,你什么时候醒的?”她睡眼惺忪地问。
“九点。”他。
连漪掩着唇了个哈欠,继续懒洋洋地问:“现在几点?”
“一点了。”他声音带着笑意。
连漪哈欠不下去了,她睁开湿润的眼睛,还是:“好困。”
他将她搂进怀里,哄着她,“那再睡一会。”
“不行,下午的航班回国。”她问沈思晏:“你买机票了吗?”
沈思晏撩开她的额发,:“不用急,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连漪转了个身,闷声:“飞机难道还会等你吗?”
“嗯,私人飞机。”
连漪一下惊醒,瞪圆了眼睛:“你昨天坐私人飞机来的?”
“嗯,办手续用了一点时间,好在,还不算太晚。”
连漪摊开在床上,喃喃道:“真是疯了……”
沈思晏低下头,亲了亲她额头。
连漪用手心推开他作怪的唇,问他:“你昨天为什么会知道我来英国的事?”
“有人发消息告诉我,”他声音一下委屈了起来,“还你要出国订婚了。”
连漪轻拍他的脸,“你是笨蛋吗?别人什么你信什么?”
不还好,一到这,沈思晏心火就又上来了,他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压在身下,“恶声”质问她:“那你为什么要是的,还问我要不要参加?嗯?”
“我那是在……演戏,谁知道你还会正好撞枪口上。”
“演戏?演什么戏?”沈思晏追问。
他步步紧逼,连漪只好将事情的因果又和他了一遍,“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沈思晏的关注点却是:“你和他相亲过?而且还是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不算相亲,我饭都没吃就走了。”连漪给自己辩驳。
沈思晏:“你在英国还给他当陪护,照顾他?”
“我那是出于朋友之谊,也没有照顾他,只是陪他动了个手术。”
“你都没有陪过我。”他再次委屈起来。
“好好……这种事也要比,以后陪你。”
沈思晏不依不饶,“你在英国三年都和他保持联系,却从来没有发过一条消息给我。”
“……”
“连漪,”他的口吻转向正经,他正色问她:“在英国三年,你有想过我吗?”
对上他深暗的眸色,连漪深吸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指,从他的眼睛摸到鼻子再到嘴唇。
她轻声:“想过,第一天就想你,忙的时候不想你,一空下来就想你,逛街的时候会想你,看见别的情侣会想你,有时候觉得你可爱,有时候又觉得你太幼稚,但认真想想,成熟的男人那么多,会撒娇的沈思晏却只有一个……被我弄丢了,有点可惜。”
她的情话让他发颤。
他抱着她,抱紧她,低哑磁性的声音告诉她:“我也想你,特别特别想你,在斯坦福的时候想你,在麻省的时候想你,很忙的时候想你,不忙的时候也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想要你爱我,又怕你推开我,每天都在自我折磨,我快疯了……”
他又快要落泪了。
连漪转过身看他。
“认识你的时候不知道你这么爱哭,”连漪亲了亲他的唇,:“要是知道,应该对你再好一点。”
“连漪,你的是情话还是真话?”沈思晏问她。
“什么情话真话?”
“情话是你只在床上的好听,我以前就是这样被你骗的,真话是……下了床也是真的。”他的眼睛看着她。
他控诉的口吻仿佛她是什么渣女,连漪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后道:“是情话。”
“……”
“也是真话。”
他宽硕的臂膀将连漪抱紧在了怀里,紧绷的肌肉无声着他的激动。
狗还是那个狗。
不过一点甜头骗不到他了,他要她真的爱他。
“我饿了,我们起床吃东西吧。”连漪动了动肩膀。
沈思晏:“有吃的,换上衣服,我们去飞机上吃。”
他一起飞机连漪就想起了自己的机票,心疼道:“啊,我还要把机票退一下,好贵的。”
沈思晏在连漪身后,下巴磕在她头顶看她拿过手机,伸出手扒拉着退票。
这种温馨而平凡的时刻,让他笑了起来。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
“上了飞机你就知道了。”
他的呼吸在她耳侧,浅浅的,痒痒的,连漪脑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作者有话:
每次看霸总动不动用私人飞机出国就忍不住想,申报了吗?获得各个国家的领空飞行许可了吗?有签证吗?带护照了吗?
算了,这是霸总考虑的事情。
鸽子拍着键盘,给我芜湖起飞!
【……专栏最后一行,*晚饭,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