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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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心地一路跟到相府, 林初淮很清楚,父亲这是生气了。

    到了相府,林母不在, 林楚恒将他们带到书房, 然后对林景淮, “你出去,把门带上。”

    林景淮看了弟弟一眼, 在父亲的眼神威压下给林初淮比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便退了出去。

    许是因为夏亦峥还在场, 林相倒是没让林初淮跪下, 这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冲着夏亦峥的。

    “云霁。”

    “在, 父亲请指教。”夏亦峥对林楚恒是毕恭毕敬, 当做自己的父亲一般对待。

    林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林初淮一眼才开口,“你既已同长昀成亲,那便也如我自己的孩儿一般, 那我这做父亲的少不得要教训你两句。”

    “爹。”林初淮皱眉刚想些什么,却被夏亦峥拦住。

    “父亲请。”

    “都过来坐吧。今日叫你们来原也不是为了苛责。”林相亲自倒了三杯热茶。

    林初淮夫夫二人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依言坐下了。

    林楚恒喝了口茶才开口, “今日朝堂之事你二人皆有错处。长昀,为官者并不是空有一颗为民之心就够了的, 还要懂得劝谏之道。如你今日这般不计后果,贸然地替人求情, 实在是有欠考虑。”

    似是看出了夏亦峥想替长昀些什么,林相对他言, “还有你,赋税之事朝中众人并非毫无怨言, 但如今的税法已推行多年,你此番提及虽是得百官支持,逼迫着陛下许诺降低税率, 但你今日所为势必为陛下所怨。”

    “若是人人都怕被今上所怨而不敢直言,那这赋税便永远都没有降低的一日。父亲有父亲的为官之道,长昀自然也有长昀的坚守。”林初淮这话倒也并非是想要同父亲抬杠。

    林相也罕见的并没有怪他,儿子这脾气随了他母亲,太过刚直。倒不是这样不好,只是过刚易折,容易被人背后使绊子。

    “父亲,陛下对云霁猜忌已久,积怨甚深,既然注定要有人来做恶人,那倒不如由我来做。”似是怕他父子二人因此而生嫌隙,夏亦峥连忙道。

    “你倒是当真不给自己留退路。”林楚恒这话却不是责备,细细听来还有些对他的心疼。

    夏亦峥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若是他当真容不得我,北境也很好,不似上京这般复杂,天高皇帝远的也不受束缚。”

    “那长昀呢?”林楚恒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将他的笑意定在了脸上。

    是啊,他的长昀志在天下,北境是他的主场却不是长昀的,长昀若是随他同去只会白白浪费了他的满腹才学。

    但林初淮却道,“其实与你同去,做你的军师也未尝不可。”

    但这不现实,还未走到那一步,再多都是虚妄。

    林楚恒也察觉到了这凝滞的气氛,但这终归是个现实的问题。

    “聊什么悄悄话呢,还得关上门来。”紧闭的房门被沈静婷一把推开,刚刚还显得有些沉重的氛围一下子就散了。

    “哦,没什么,一些朝堂上的事。”林相不想让这些琐事来惹夫人心烦,索性也就不。

    “既是朝堂上的事那就莫要再带回家来了,孩子们难得回来,也不让他们放松放松。”如果林楚恒扮演的是严父的角色,那沈静婷就妥妥的是慈母了。

    “夫人所言极是,是为夫考虑不周了。”对上沈静婷,林楚恒永远都会退让。

    “午膳备好了,都过来用膳吧。”

    今日这顿饭众人吃的格外沉默,林母虽是不解却也不曾多问。

    长信宫此时也正在用膳,萧毓满身怒意的跨进宫门时,林歆禾不过才尝了第一口菜。今日萧郢学马术去了,不在她宫里用膳,这膳食做的也就简单了些。

    见这人连通传都省了,再看脸色想不知道他在动怒都难。林歆禾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后便吩咐桃,“去给陛下添一副碗筷。”

    虽她待萧毓心存芥蒂,但这也是他们夫妻二人关上门来的事儿,断不会在奴才面前让他没脸。

    “不必去添了,朕不饿。”萧毓在桌边坐下,脸色阴沉。

    林歆禾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嗻。”

    “是。”

    一屋子的太监丫鬟都退到了门外垂首而立,主子有事要,他们在场自然是不合适。

    见人都散尽,林歆禾也懒得同他去装什么贤良淑德,直接就在他对面坐下,开口之词也丝毫不客气,“陛下来臣妾这,既不是为了用膳,那是为何,总不该只是为了给臣妾摆脸色看吧。”

    “哗”的一声,萧毓面前的茶盏被扫落在地上,碎瓷四溅,“林歆禾,林相是没教过你何为尊卑吗,还是你林家的人素来都不把朕放在眼里。”

    听这意思,是在父亲和兄弟那里闹得不快了。

    林歆禾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又重新替他沏了杯茶,“我父亲向来恪守君臣之道,陛下此言差矣。”

    “恪守君臣之道,恪守君臣之道便是他父子二人连同满朝文武逼朕就范吗?”

    这话的可就严重了,但想到长昀的性子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为了弟弟的安危,林歆禾难得的放缓了语气,“陛下消消气,长昀不懂事,还望陛下见谅。”

    到底是他心底的女子,只要林家不踩他的底线,不去做逼宫那种大逆不道之事,他总不会真的对他们怎么样。但看今日百官的态度,林楚恒在朝中也确实是势大。

    “长昀还,朕便不与他计较,可夏亦峥却步步相逼,逼朕减免赋税,就差没指着朕的鼻子大骂昏君了。”萧毓可以看在林歆禾的份上宽恕了林初淮,但他却不会放过夏亦峥。

    林歆禾闻言眉心一跳,这夫夫二人没一个省心的。她张了张口,还没话却被断。

    “你不必替他求情。朕在你这儿坐会儿便走。”萧煜并不是想来这冲林歆禾发火的,只是他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长信宫,大概是习惯了向她倾诉心事,不吐不快吧。

    夏亦峥同林初淮的关系始终是件棘手的事,萧煜破天荒的为自己当初的赐婚感到后悔,他若是想对夏亦峥下手就还得顾及林家人的感受。为今之计就只能离间,倘若他们夫夫二人的关系破碎,闹到和离的地步,那便再好不过。

    萧煜细细的一想,最近东夷正准备遣使臣送公主来天煜和亲,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兴许还可一举两得,寻个给他治罪的机会。

    但他心中的这些想法,坐在他身侧的林歆禾却是一概不知。

    晚间夏亦峥还在为了白日林相的话而犯愁,他先前并不忧心于长昀的安危,横竖他都能够护好,但他却没有想过以后,他不能够自私的将长昀带到北境去,且先不长昀是否能够适应那里的水土,便是他那一腔抱负也难以施展。

    只要萧煜还在帝位上一日,他与长昀就一日不能得安宁。既如此,那不如……

    但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被夏亦峥掐灭在了脑海中。

    萧煜为帝虽不贤,但到底没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他若弑君便是乱臣贼子,他可以不在乎骂名,却不能令夏氏一族蒙羞,他不能让父亲死后也不得安宁。

    但倘若战事再起时,萧煜不顾边境百姓的死活肆意妄为的话,便不能怪他不顾最后这一点君臣之义了。

    林初淮就看着这人的脸色一变再变,时而沉重时而复杂最后又决绝,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他伸出手在这人面前轻轻晃了晃,“怎么了?”

    长昀的声音成功地拉回了他飞远了的思绪。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其实林初淮心中并非没有答案,但他不想挑明,他对前路也还有些许迷茫。

    “没什么,有些饿了,在想晚膳会有些什么。”这可以是很不走心的敷衍了。

    林初淮看了一眼窗外,此时阳光正好,距离他们用完午膳从相府回来也不过才刚过了两个时辰。这饿的未免有些太早了。但他却没有拆穿这人,往后的事也只能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过早的思虑并没有什么用处。

    “那让厨房先给你做些食垫一垫。”虽这兴许只是这人的一个借口,但林初淮还记着他胃不好,不能挨饿这件事。

    “不用,再过一个半时辰就用晚膳了,不必麻烦。”夏亦峥不知自己最后会是何选择,但想来他不会牺牲长昀的仕途,当长昀能为百姓做些什么时他的眼中是有光,自己终归是不舍得剥夺这份耀眼的光芒。

    林初淮闻言点头,如此也好。

    时光流转,不经意间已是夏日,气候总闷热地令人透不过气来。

    林初淮始终记着自己有心学武这件事儿,近来人几乎是住进了相府,夏亦峥晚上抱不到媳妇儿,一个人孤枕难眠难受的很,这不没撑过三日就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叩响了相府的大门,还被林母调笑他俩太腻歪了。

    夏亦峥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了,腻歪就腻歪吧,能抱到媳妇儿就行。

    不得不,林母的教习成果要远好过于他,虽沈静婷对林初淮也很是宠爱,但在该严格的时候也是绝不放松的。这段时日长昀虽然在武学上没什么太明显的进益,毕竟花在上面的时间还不算长,但身体素质要好上不少,至少不会跑上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的。

    而这段时间的朝野还算太平,没出什么大事,他们夫夫二人也没主动给皇帝添堵,表面上倒是一副君臣和谐的模样。

    就在这片和谐中,东夷的公主也快抵京了,奇怪的是皇帝把接人的任务交给了夏亦峥。

    作者有话要:  某棠:看见了吧,你是阻止我家长昀成为一代大侠的最大绊脚石。

    老夏:我家的

    某棠:是是是,是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