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去取衣服来。”在林初淮的再三坚持下, 云书没法,只得依言照做。
下床时林初淮还有些站立不稳,还是云书扶着他这才走到了夏亦峥院中, 这次房门没关, 里面人的对话站在外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很明显有梁御泽的声音。
梁御泽把着这人的脉,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到这人刚刚做了什么, 但也知道跟他的再多都是白搭, 索性也就不再啰嗦了, “药量加倍, 绝对不许再像昨天那般又是比武又是饮酒的, 你要是不想要这条命了,那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要是还想要你最好老实一点。”
“昨天怎么了。”梁御泽话音刚落, 林初淮就扶着门框进来了。
梁御泽正愁找不着人告状呢,当即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了出来, 夏亦峥拦都没来得及拦。就算了,这人还添油加醋, 得他好像已然病危,命不久矣一般, 实在是过度夸大了。
林初淮听得直皱眉,而当夏亦峥对上这人溢满了心疼和自责的眸子时到嘴边的解释又被他咽了下去。
梁御泽见气氛差不多到了就拉着云书一起出去, 将空间留给他们自己互诉衷肠去。
云霁啊,兄弟可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林初淮慢慢地走到床榻边扶着床框坐下, 脚下一滑竟是直直地扑进了那人怀中,他想要起来却发现根本就挣不脱,索性也就不挣了, 这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药香,却也不算难闻。
“身体好些了吗?”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我没事,你呢。”又是一字不差,这下没人再一个字,气氛却反是更加热烈。
夏亦峥放开了长昀,“长昀,今日之事我……”
话未完林初淮就掩住了他的唇,“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不该丝毫不顾及你的想法。你有一句话错了,我的心中是有你的,或者更准确一些应当是,我是”
“我是爱你的。”这句话在林初淮的唇齿间盘旋了许久终究还是了出来。
今日他在烈日下曝晒,脑子是混沌却也是清醒的,他想明白了自己对夏亦峥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情感。
不是出于欣赏也不是出于慕强,他只是为这个人心动,只是因为是这个人,仅此而已。
“你的,是真的?”夏亦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长昀待他并不像是一种炽烈纯粹的爱意,他们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什么,但在这一刻,那种隔的感觉一瞬间就消失了。
真好,他爱的人心中也是真正爱他的。
夏亦峥不知该如何去表达此时此刻心中的喜悦之情,唯有将这人紧紧地抱在怀中扣在胸口才能感受到这份真实。
林初淮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心底也是安稳的,昨日的迷茫与恐慌终究还是被抚平了,他再也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话开了,林初淮少不得要深究昨日究竟怎么了,夏亦峥在那目光的逼视下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几句,心虚极了,完就乖乖垂头等着长昀的教。
看着乖得像条需要主人爱抚的猎犬一般的这人,林初淮如何能舍得训斥出口,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他有些坚硬的头发,“不怪你,是我惹你生气了。”
夏亦峥闻言一抬头就看见了一脸自责内疚的林初淮,这比这人骂他两句还令他难受,他最见不得长昀这样了。
“不是你的错,你别难过,我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夏亦峥心疼地将林初淮抱进怀中心地安抚却没看见这人唇边露出的一抹微笑,十分狡黠活像一只达到目的的狐狸,一点都不似平日里儒雅端方的林大人。
安抚了一会儿,夏亦峥往床里躺了躺,长昀之前昏迷不醒的模样还映在他的脑海中,此时应当多多卧床休养才是。
林初淮也不拒绝顺势就脱了鞋袜在他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问道,“今我替你熬得粥味道可还喜欢,若是喜欢我日后还可再多做几次,本身也是滋补的食材,用着对身体也好。”
那粥可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熬好的。
夏亦峥听了这话神情有一丝不自然。
这样明显的面色变化林初淮如何能察觉不出来,“倒了?”
“怎么会,我让人端去厨房了,早上没什么胃口就没用,这会儿拿来热一热也还能吃。”长昀亲自下厨做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能舍得倒掉,着就想要唤人去将那粥取来。
还是林初淮拉着他拦住了,“算了,这放了半日再热早没了刚做好时的鲜美,等得空了我再给你做便是。”
完这句话,林初淮摸索着将手放在那人上腹的位置缓缓地按揉着,“没有胃口,是胃脘又有些不适了吗?”
夏亦峥亲了亲他的额头,“没有,只是天气有些热才不想用膳的,并没有不舒服。”
这话得没有一点服力,林初淮此时隔着衣服都能够感到手下的那块肌肤有些跳动,这人只怕是到了现在胃都还在不舒服,但他没有拆穿,而是仔细地替他揉着,不想承认就不承认吧。
这夫夫二人倒是好,一起成了病号,这几日也不用林初淮特意来监督这人喝药了。梁御泽每次都是将两人的药一起煎好,干脆让他俩一起喝还能比比谁的更苦一些。
两人之间的这次风波可算是安然渡过了。
入夜之后,裕阳城中关押着孟凌苏的牢房迎来了一位身着黑衣还蒙着面的神秘男子。
孟凌苏被关在牢中已经数日,这还是第一个踏进这间牢房的人。
“不知阁下是哪位,来此又是为何?”孟凌苏这牢坐的十分惬意,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我认知,每日该吃吃该睡睡,半点都不亏待自己。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孟公子也无需在意,你只要知道我是可以救你的人就够了。”来人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似是怕让人听出来后会暴露身份。
孟凌苏原本是歪在还算舒适的床上背对着门,听到这话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看向门口的人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多半是想要从他身上获得些什么利益才是。
“孟公子无需怀疑,你我坐下好好聊聊,我会让你看见诚意的。”黑袍男子一撩衣袍在牢房正中央有些简陋的桌子旁坐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孟凌苏在他身边落座。
孟凌苏看了他两秒有些无所谓笑了笑,当真就是下了床在这人的身边坐下,他倒要听听这人有何话要。
黑衣人沉默了两秒才道,“明日午时我会找个机会放你出城,你务必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明日,这般着急吗?
“阁下可是有事需要我来做?”孟凌苏可不相信眼前这人只是大发善心才来放他走,私自放走要犯这可是通敌叛国的重罪,这人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黑衣人却是轻轻瞥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任何事情。”
不需要做任何事,孟凌苏彻底不明白这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但是……”
果然,还是有条件的,孟凌苏会心一笑,还是这样的等价交换来的更让人放心一些。
“我只晓贵国摄政王同天煜镇北侯之间的事,也明白王爷对将军是个什么态度,我希望孟公子能在紧要关头多劝谏劝谏王爷,万事还是当以国家为重,莫要为了儿女私情而昏了头。”
这话的不显山不漏水,可孟凌苏还是抓住了关键,“你同夏亦峥有仇。”
这是一个肯定句,什么劝谏都是假的,真正的目的是怕司南弦为了私人的情感而在危急关头放过夏亦峥,留他一命。
天煜军中竟还有着这样的人,能有本事放走要犯那想来地位不会低,就是不知道夏亦峥是否知道自己帐下居然有这样一个人了。
不过敌人的敌人那就是朋友,孟凌苏对夏亦峥可不像司南弦那般有着不舍,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人存在着早晚有一天会害了夜霖。
“我与阁下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并不纠结于这人究竟是谁,至少他们有着相同的敌人不是。
听到这样的答复,那蒙面人也低低地笑了两声,“既如此,那再好不过。”
这人完就起身离开了,反倒是留下孟凌苏一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第二日,孟凌苏从裕阳城中逃走的消息传到夏亦峥耳中之时他正在喝着长昀之前就要炖的山药薏米瘦肉粥。
那粥果然味道醇美鲜香,长昀的手真是巧。
他喝粥的动作停了一瞬,将碗中的粥全部喝完后才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神色有些凝重的林初淮。
“先不看守孟凌苏的大牢守卫森严,单就是裕阳城外的重重守兵,任他有三头六臂都不可能逃出城去才对。”
更何况孟凌苏只是一介书生,这太不合常理。
除非城中有北齐的内应,或者天煜军中有叛徒。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夏亦峥抬手抚平林初淮轻轻蹙起的眉头,“你想的对,城中多半是出了叛徒。”
他治军一贯严明,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他夏家军中的,这其中有北齐内应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多半还是其中出了叛徒,而且这叛徒应当地位不低。
夏亦峥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但几乎是瞬间就被他否决了,这不可能,是谁都不可能是那人的。
作者有话要: 军中有叛徒,是谁呢,应当很好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