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大雪如期而至。林念生下楼的时候，看到保安往地上撒盐。屋檐的积雪半米厚，不见太阳气温很低所以不会融化, 踩在雪地里听着咔嚓声, 格外的和谐和宁静。

    还有晶莹剔透的冰棱, 悬挂在人的头顶。怕掉下来砸伤人，物业拿起棍子一根根敲碎。

    从便利店买回一包盐, 林念生用指尖勾着塑料袋，把手揣在羽绒服兜里。漂亮的半张脸埋在针织围脖里, 整个世界白得令人眼前发花。

    回到家里，接触到暖气, 林念生赶紧把羽绒服脱了，再把围巾给摘下。

    陈姚玲擦了擦手，接过盐。今天上午做饭的时候，才发现没了盐。

    林念生回到卧室里，外面锅铲碰触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因为生病请假整整两周，今天是星期一, 林念生应该去学校了。

    在家里这段期间, 林念生闷得快要抑郁死了。她成绩本来就是直线往上，缺了这么久的课, 她怕自己成绩掉下来很多名。

    吃饭的时候，陈姚玲担心林念生在学校被冻着，叮嘱道，“在学校里多穿点衣服, 宿舍的被子冷不冷, 要不要再加一条？”

    学校宿舍简陋, 只有暖气, 林念生住在下铺，正好挨着暖气管。冷也不冷，在学校里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热的。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林念生看了下表，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下午第一节 课，“我一会儿就要去学校了。”

    “一会儿就回来。”陈姚玲看着明显瘦了不少的林念生，心里也是疼的，“在学校里想吃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就跟爸爸妈妈讲好吗？”

    林念生对陈姚玲突如其来的母爱有些尴尬，面上不显，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后，继续埋头吃饭。

    以前这份温存只属于弟弟林念宗的。可能是因为自己正在青春期，怕自己走上歪路，父母的转变太大了。

    下午一点，林念生听到楼下汽车鸣笛声。陈姚玲拿起林念生的包，检查一下还有什么没带的。

    坐在车里，林铮海开暖气，车内闷热极了。

    林念生看着车窗，想摇下来，可是怕爸爸吵自己。

    到了学校门口，保安正要把大门慢慢关上。林念生赶紧下了车，对车里的林铮海摆了摆手，接着拉着自己的包，赶紧进了学校。

    因为穿着校服，保安也没有拦着她。

    林念生把东西放到宿舍里后，来到班里。站在门口时，班里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放在自己身上。林念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好久没见同学们，还有些陌生。

    “生生病好啦？”

    “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老师让林念生进来，林念生坐在座位上，松了口气。

    她从桌兜里抽出一张湿纸巾，却看到自己桌面干干净净，好像每天都有人扫一样。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郭阳每天都会坐在这里想你呢。”陈珂语气带笑。

    林念生顿了下，没料到陈珂会主动跟自己话，“那我得去谢谢他。”

    没多久，老师出去一会儿，身后同学把一张纸条扔到她桌子上。纤细的指尖捏住纸张慢慢张开，上面是少年龙飞凤舞的不羁字体。

    “怎么样了，身体好了没？”

    “就是感冒而已，没什么事。对了，我听陈珂，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是你给我桌子上扫的？”

    “你最爱干净了，每天不见到你，总觉得有一天你会回来，回来后看到自己桌子那么脏肯定会不开心。”

    林念生被少年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举动，弄得心头一暖。

    不知道坐在自己旁边的陈珂心情复杂，深深呼出一口气。

    “喂，如果郭阳现在跟你告白，你会答应他吗？”陈珂忽然问她。

    “不知道。”林念生最近懂得很多道理，一昧的执着不是一件好事。

    郭阳的喜欢是那么明显和偏爱，林念生在家里从来都没有过被人这么重视过，她以前也经常奢望有个人可以偏爱自己。

    而郭阳就是那个不吝啬把自己有的分她一半的人。

    过了这么久，她在家里等宁嘉厌那么久，都没有等到宁嘉厌来找自己。不定他已经和王思佳在一起了，她要是再喜欢宁嘉厌，也太可怜了。

    陈珂等来林念生模糊两可的回答，了解她比自己还深的陈珂，已经知道林念生不会再拒绝郭阳了。

    陈珂眼眶酸涩，却无所谓地扯出一抹笑容，“郭阳对你是真的不错，要是你跟他在一起，也会被他好好疼的。”

    林念生，“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什么？”

    林念生继续，“我以前有什么事都会跟你，但是你最近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跟我。陈珂，你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陈珂脸色惨白，“你听谁的？”

    “郭阳。”林念生如实回答。

    陈珂如鲠在喉，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郭阳？自己最不想让谁知道，就是郭阳。而且郭阳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念生？

    陈珂脑子乱作一团，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什么话。

    林念生在纸上回了郭阳的话，正要让身后同学交到郭阳手里的时候，窗外响起一阵钢琴下课铃声。

    她没有注意到陈珂情绪不正常。

    郭阳吊儿郎当地靠着墙，嘴里咬着棒棒糖，半边腮帮子微微鼓起。眼里带笑地看着林念生靠近，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林念生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刚要开口话，就瞥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女生把手里的垃圾扔在自己身边的垃圾桶里。

    林念生睁大双眼，有些困惑地看着漂亮女生。

    “她是谁？”林念生问郭阳。

    郭阳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那个女生一眼，薄唇轻启，“她啊，咱们班新来的转校生，听以前是广海那边读书。”

    “广海可是大城市，为什么要转到咱们这个县城里啊。”林念生诧异。

    身边同学，“你没听过中考移民吗？”

    “那是？”

    “咱们这里穷，每个人都有有加分项。咱们市里有个很好的高中，对于她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回来咱们这里，比继续待在广海那里要没压力。”

    林念生对广海这座大城市有很大的向往，想以后考大学就考到广海。听到班里有人是从广海转来的，眼里瞬间有了细碎的光亮。

    郭阳眼神宠溺地看着她。

    林念生想要追上去，可是自己性格腼腆，不敢太张扬。郭阳却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看穿她的心思，对那个秀气的背影叫到，“喂，刘宇涵。”

    叫刘宇涵的女生应声回头，先是把目光放在林念生身上探后，再转移到郭阳。

    “怎么了？”女生着标准不能再标准的普通话。

    “过来一下。”郭阳嬉笑。

    林念生连忙抓住他手腕，“别呀，你干嘛呢。”

    郭阳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静静地看她一会儿，再对刘宇涵了声，“没事。”

    刘宇涵看起来脾气挺好，还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帘垂下遮住里面的情绪，纤细的指尖勾起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转过身后，意味深长地哼笑一声。

    好像是知道了什么好笑的事。

    原来陈珂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喜欢郭阳的原因，是因为郭阳喜欢的那个人是林念生啊。

    林念生。

    那个女生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在广海学校里，碰到过几个做童星的女同学，人家是上电视的那种漂亮，再看林念生只觉得秀气，并不能让她承认林念生很好看。

    所以不理解为什么宁嘉厌和郭阳都跟林念生有联系？她可以理解在这个没有好看的女孩学校里，林念生这种的已经算是很好看的。

    她对自己的长相有着十足的把握，也见过五班追求宁嘉厌的王思佳，比林念生好看一些。

    虽然回到老家的时候，妈妈一而再嘱托自己不许早恋。可是距离中考还有好久，这么长时间她总是要找到一个可以消遣的东西。

    --

    课间，宁嘉厌听到林念生回校的消息，安耐不住急切想要见到对方的心情。

    他路过三班窗口的时候，目光从班里所有人身上扫视一遍，最终落在郭阳前面背对自己的女生身上。

    对比林念生，那个女生太消瘦了。

    马上就要上课了，林念生站起身，刚刚转过身，就与站在窗口的宁嘉厌对上视线。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看他，低下头回到自己座位上。

    宁嘉厌站在窗口，问她，“身体好一些了吗？”

    “还行吧，又是发高烧又是得水痘，不是怕耽误功课，我还得去输几天点滴。”

    宁嘉厌听到这么严重，眉间紧锁，“后几天雪融化后，气温还要降低，这次来学校拿厚衣服了吗？”

    “拿了。”林念生语气充满对他的无奈。

    现在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跟他话，心里还是惦记着王思佳的事。

    宁嘉厌见她对自己冷淡，便也没在这里多作停留。坐在后面的郭阳看到林念生对宁嘉厌如此冷漠，心情大好，嘴里还哼着歌。

    身边的人取笑他是因为林念生回学校后才那么开心。

    刘宇涵在陈珂心里难受的时候，把她叫出去透透气。

    在外面，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梧桐树旁和教导主任聊天的宁嘉厌。

    少年肤色白皙，身形修长，下颚线流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无比令人身心愉悦。

    “我觉得你长得比林念生好看太多了。”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撞得陈珂不知所以。怎么可能比林念生好看，不可能的。

    刘宇涵继续蛊惑她，“你就是胆子太，如果你相信我，我会让你和郭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