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榆阳市的这两个月里, 林念生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早。早餐都是一瓶奶一包饼干随便应付，粥啊什么的，已经有两个来月没碰过了。

    南方与北方在温度上面有很明显的差异, 北方到这个时节, 已经是秋季, 路上行人身着毛衣和外套也不稀奇。

    而南方清日光热烈，一晚上冷下来的凉气很快挥发, 又变成新一天的热气暄腾。

    瑜阳大学到处可见本地人，拗口清秀的声音随处可听见。林念生一个字都听不懂, 方言语速快到，对方笑眯眯地看着你, 嘴里拐着弯的骂着你，你还瞪大眼睛一本正经以为对方和善。

    之前在马路牙上碰到一个老太太，对方看不惯马路上到处都是外地上学的姑娘，嘴里骂骂咧咧的，着很难听的话。

    恰巧陈欣怡能听懂，不过也不好跟老太太计较, 拉着林念生他们走到一边, 才语气愤怒地出刚才那个老太太什么。

    林越达嗤笑一声，气什么气, 她都活不了几年，随便让她几句缺德话。

    林念生怕冷，来南方读大学也有这个原因。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联系我。”林念生轻笑掩饰紧张。

    身边的宁嘉厌穿着整洁，裤腿没有一丝褶皱痕迹, 头发不短不长, 在耳朵上面, 干净利落。

    他今天衣服颜色是黑白两种颜色, 世界上最普通的颜色，却把他十分容貌都衬托出来。他皮肤白，都瑜阳本地人皮肤是全国出了名的白，但是宁嘉厌站在人群里，白到反光，多少是年少时营养不良留下的。

    宁嘉厌年少时，五官秀气，有股阴柔美。现在是年纪增长，五官张开，身高拔高到一米八四。从他身上再也找不到那股阴柔的美，不爱健身，所以身材比常人要瘦削些。

    林念生收回量的目光，垂下眼睫，抿着唇，脸颊出现两个浅浅的涡。

    “来瑜阳这么长时间，我们都是老同学，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互相帮助。”宁嘉厌嗓音低沉诱人，和她话的时候，声音放轻，还夹杂着笑意。

    “你都成了学校里的大红人，还需要我互帮互助？”林念生自嘲般地笑了笑。

    “这些年，你有参加同学聚会吗？”宁嘉厌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然而就是这个问题，林念生好像是受到什么击一样，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净净，眼神冰冷地看着前方。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输入密码，随意翻了翻。

    像是没有听到宁嘉厌的问题，态度一个八十度大转变，慢腾腾地，“越达要找我，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宁嘉厌看出她情绪变化，伸出手，想要拉她。或许是想到俩人的关系还处于一种尴尬期，无处安放的手，最终落在了背后。

    “我送送你。”

    林念生头也没抬，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语气敷衍，“没几步路，你还有其他事要忙吧，我不扰你了。”

    林念生态度坚决，不容别人继续坚持。他静静地站在柏油路上，日光穿透枝叶缝隙落在他的发梢，沉静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湖水，倒映着身形纤瘦的背影。

    他手背碰到裤子口袋里的的硬物，细长的指尖挑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包装粉色圆球装的糖块。

    记得林念生最爱的味道，就是白桃味。

    本来想给她，可是听到她冷硬的语气，宁嘉厌很识相的没有继续扰。

    轻松撕开包装，指尖捏着糖块牙齿咬着，吞在嘴里，舌尖触碰，白桃的清新香气在口腔内蔓延。

    这些年来，每次碰到白桃味道的东西，都会下意识买下来。他想万一遇到林念生，可以拿这些哄她开心。

    脑海里浮现林念生刚才的音容，宁嘉厌镜黑的瞳孔冷光闪烁。

    他有些困惑，刚才的氛围一切都好。直到自己提及同学聚会，林念生的反应很大。他在想难道林念生在同学聚会上遇到什么事吗？

    他有些困惑，刚才的氛围一切都好。直到自己提及同学聚会，林念生的反应很大。他在想难道林念生在同学聚会上遇到什么事吗？

    每年的同学聚会他都会参加，也会格外关注三班的班级聚会。郭阳林念生从来没参加过，宁嘉厌心情沉重，间接认为林念生不参加同学聚会，有一部分原因，是厌恶自己。

    当时下过雨的巷里，少女厌恶的眼神，是他很久的噩梦。

    初中那些年里，三班班级环境最和谐，班里没人敢欺负林念生。这么多年来，脾气暴躁的林念生收敛不少，语气变得温和的像一滩阳春三月的清水。

    他知道当年那件事，给林念生带来很大的影响。有人把他们两个人谈恋爱的事告密，就算他不承认，把所有责任都担在自己头上，可是没想到那人有他和林念生单独约会的照片。

    事发后，宁嘉厌心情懊悔，应该忍着，忍到俩人一起上了市一中，再告白，再交往。错一步，步步错。

    在瑜阳遇到林念生的那一刻，宁嘉厌不想再错，也不想再错过。他每次想到林念生会爱上其他人，像当初爱上自己一样，对别人好，对别人微笑，心脏血液被堵在外面，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想跟林念生在一起，不想成为自己一辈子的遗憾。

    --

    要是他不起同学聚会，林念生快要忘记那一年过年，她碰到郭阳后，时隔三年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

    隔壁包厢出来几个熟悉的面孔，林念生觉得脸熟，郭阳解释，六班也凑巧在同一天举办同学聚会。

    林念生下意识地看向郭阳，郭阳半探究眼神看着自己。

    郭阳，“你要去看看宁嘉厌吗？”

    “听他没去上市一中，不知道真的假的。”

    林念生心里堵着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ktv暖气太热，闷得她想吐。

    班里很多人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从前毫不起眼的透明同学，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抖音十万粉丝的网红。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穿着时尚画着精致浓妆的人，是自己班里长得一般的女同学。

    陈珂学习认识，近视200度，这次参加同学聚会戴着一个眼镜。毕业前夕的不快，这么多年，大家也都会想起以前的好。

    陈珂问她最近怎么样，考哪个大学。

    陈珂上了职业高中，毕业就业，不上大学。

    林念生去瑜阳大学，自己估算的分数，最好的范围内，瑜阳大学是最好的选择。

    初三那年的转学生没来，她本来就不喜欢跃县这个地方，也不喜欢闹了一年不愉快的同学。

    陈珂和大家没断联系，关系不错。

    大家见到好久没见到的林念生表现的很激动，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林念生了。

    林念生变化不大，个子还和初中时一模一样。

    真心话大冒险时，郭阳输了，他选择了大冒险。陈珂让他选在场一个人喝交杯酒，郭阳垂眸浅笑，摆了摆手。

    陈珂他玩不起。

    跟郭阳交好的朋友站出来，郭阳订婚了，今年十二月结婚。

    在场的人都很吃惊。

    郭阳解释，“我父母的意思先办酒席，证以后再领。”

    “你这次来怎么不把嫂子给带来啊，让我们都看看嫂子长得多好看。”

    陈珂情绪不高，坐在旁边开了一罐啤酒。年少时的暗恋百分之九十九都无疾而终，到对方和别人结婚生子的地步，可能都不知道有个人以朋友的名义，喜欢他很久很久。

    林念生先前喝了点酒，被热气一熏，脸颊绯红，眼神水汪汪的，看着其他人笑闹。

    听到郭阳已经订婚，准备十二月结婚的消息，有些吃惊也有点惆怅。

    在跃县这个落后的县城里，有很多早早结婚。但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年纪，已经到了可以和别人结婚了。

    林念生总共就喜欢过宁嘉厌这一个人，高中学业繁忙，睁开眼只有十分钟的洗漱时间。现在放假后，待在家里，碰到以前的老同学，林念生发现自己身上缺少活力，死气沉沉的。

    林念生对郭阳真心祝贺。

    郭阳对林念生还是下意识的好，他已经不喜欢林念生了，这些年也谈过很多个女孩。可是林念生这三个字，是他对初恋最好的总结。

    “郭阳家特有钱，那个女孩家里条件也不差吧。”

    “女孩是咱们县区最大那家百货商场老板的女儿，比郭阳家还有钱。”

    “那个人该不会叫王甜吧？”

    “你也认识？”

    “我前女友！”

    那人喝醉了，没个眼色。可是郭阳面子上笑呵呵的，根本就不在意。谁还没有个过去啊，难道第一次结婚就能和初恋在一起的很多很多吗？

    起哄里，有人不心碰到陈珂的啤酒，淡黄色的液体撒在她毛衣上。坐在她最近的地方的林念生，赶紧从桌子上抽出几张卫生纸吸水。

    “走吧，去厕所洗洗。”酒味刺鼻，林念生提议。

    俩人来到洗手间里，林念生站在旁边，陈珂则弯腰揉搓毛衣。

    陈珂，“我知道是谁举报你跟宁嘉厌谈恋爱。”

    林念生听到宁嘉厌这三个字，心里闷的厉害，“都过去了。”

    陈珂看着她问，“不觉得很遗憾吗？”

    林念生表情淡漠，“都过去了。”

    还是这三个字。

    陈珂把头转回来，继续认真清洗毛衣。

    俩人出去的时候，陈珂走在前面，突然毫无预警地停下来。

    林念生径直撞在她后背上，鼻梁酸疼。

    她还没话，就听到外面男人话的声音。

    “我刚才看到林念生了。”

    “谁？”

    “林念生啊。”

    “不太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