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生觉得自己这一天, 脑子里思考的事情太多太多，太繁复。

    今天早上还想着以后再也不要理会宁嘉厌，上午就听到宁嘉厌昨天晚上去找自己的事情。手机上那么多来自深夜凌的未接来电, 都是宁嘉厌在担心自己。

    林念生摸不准宁嘉厌对自己是旧情难忘, 或者只是习惯照顾一下以前的好朋友。她在脑海里想了又想, 一个女孩子半夜不回宿舍，确实挺不安全。

    所以宁嘉厌半夜给自己电话, 情有可原。

    宁嘉厌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初中时期, 宁嘉厌就是常驻的学校三好学生，每个学期都要上台演讲, 汇报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

    把杀人犯儿子的头衔从人们脑海里摘取，她以前不懂，还当着宁嘉厌的面，他是老好人。

    宁嘉厌没有反驳自己，乖乖坐在她旁边，问冷不冷, 要不要把风扇关掉。

    从回忆里抽身出来, 林念生听着耳边聒噪的声音，思绪也逐渐清晰。

    林念生这种性格, 除非宁嘉厌当着她的面对她告白，才会相信宁嘉厌是真的喜欢自己以外。除此以外，她不允许自己自作多情。

    谷邵宇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不对吧, 我回头跟宁嘉厌。不过, 苏婷婷她撒谎宁嘉厌是她男朋友有什么好处？”

    林越达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或许人家想先下手为强, 把他身边的桃花全给掐灭。”

    “这不地道。”

    “宁嘉厌也没出来明, 不是变相不拒绝？”

    “误会误会……”谷邵宇特意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林念生，午时燥热无风，她脸旁的头发乖巧地垂直向下，五官不出多精致，但是结合在一起，很耐看，是少年最喜欢的初恋脸那一挂。

    “毕竟苏婷婷还是个姑娘，要是这件事真的是苏婷婷……”谷邵宇话到一半，忽地从中悟出点什么东西。

    转头看向林越达，恰巧林越达也在看着他。

    俩人四目相对。

    “难怪……”

    “难怪宁嘉厌让苏婷婷自个向大家解释，原来是知道造谣俩人谈恋爱的事，就是苏婷婷自个做的。”

    “苏婷婷怎么这么讨厌啊，她今天拉着宁嘉厌，故意跟我们面前凑，不定也知道宁嘉厌对林念生有意思。”林越达忽地哑然失笑。

    拉着林念生的手，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除了宁嘉厌是她男朋友以外，她还在你面前什么了。”

    谷邵宇也向林念生投来好奇的目光。

    没想到身边最要好的俩人，都没把这么重要的事给自己听。

    林念生一五一十把那些事都给他们俩人听。

    听完后，林越达怒目圆睁，气的她非得要去找苏婷婷好好问个清楚。

    林念生没拦着她，“你顺便帮我问问，她为什么来找我。”

    林越达回到林念生旁边，挽住她胳膊，在她耳边声地，“你看看，这样事情不是确凿了？”

    “确凿什么？”林念生反问。

    “你笨呀，苏婷婷为什么老是在你跟前凑，不就是因为宁嘉厌？”

    林越达觉得林念生就是一个在感情问题上，一概不通的榆木脑袋。心急的恨不得亲自穿到她身体里，替她跟宁嘉厌谈恋爱。

    林越达给她好好分析，“要是她不知道宁嘉厌对你有意思，也不会故意那么做。就是因为知道宁嘉厌喜欢的人是你，所以她才敢这么……”

    林念生面色无常，直直地看向前方喧闹的人群。

    情绪波澜不惊，好像林越达的这些跟自己都没有关系。

    “你怎么不话呀。”林越达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肚子。

    林念生皱起眉头，揉了揉肚子，“行了，不去食堂吃饭的人这么多，心我们到了那家店没地方坐。”

    林越达看出她不想谈论这件事的意思，便有眼色地闭上嘴，跟林念生一起加快脚步。

    谷邵宇在后面看着俩人走的越来越快，知道她们两个人好像忘记了自己，冲着她们背影吆喝，“喂！”

    林念生和林越达同时回头。

    谷邵宇长腿长脚，没几步便跟上她们步伐。

    “你们刚才在什么悄悄话呢。”谷邵宇睁着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看，“也给我听听呗，我也想听。”

    林念生低头微微一笑。

    林越达作为传话女史，“女孩子间点悄悄话，男的听了可是会烂耳朵的。”

    谷邵宇不服，“你们怎么这么气啊，我都把宁嘉厌的事给你们听了，你们却想瞒着我。”

    “你什么了？”林越达双手摊开，做一脸无奈，“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谷邵宇：“……”

    到底还是错付了。

    --

    十月初，日光变得温驯，学校花园里种了排的桂花也长出花苞。花卉中，属桂花香气浓郁，停留时间最长。南方最适合桂花生长，浅秋时分，街头巷都是一股甜香。

    食堂外的洗手池的水有些凉，有人穿上一件薄薄外套，这都是气温降低的明显变化。

    苏婷婷终于在食堂外的长椅下找到宁嘉厌。

    她都没吃中午饭，好不容易找到对方，鼻子一酸，眼眶发红。

    走近看到宁嘉厌在看手机，手机屏幕显示一张很普通的照片，但是普通再普通，里面的两个人，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

    男生肤白唇红，男生女相，整个照片充斥着少年稚嫩气息。

    女生笑容清甜，眼睛又圆又大，娃娃头，乖得不得了。

    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她反应过来时，宁嘉厌手机屏幕变黑，他抬起头，与苏婷婷对上眼。头顶笼罩一层阴影，发现苏婷婷站在自己身后。

    苏婷婷吸了吸鼻子，稳定住情绪后，嗓音哽咽地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不一声招呼就走啊。”

    宁嘉厌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就像现在逐渐变凉的浅秋，“我以为你要跟她们去吃饭。”

    “可是……，我是要跟她们去，可是也带着你啊。”苏婷婷嘴里着，坐在他旁边。

    宁嘉厌特意往旁边挪了挪，苏婷婷假装没有看到，双手放在膝盖上。

    心里还在他那个动作感到难过。

    “你们女孩子的事，带上我？”宁嘉厌眼睛弯弯，却看不出一点笑意，“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我不认识她们俩，这就是不合适。”宁嘉厌风轻云淡，“我在旁边听了很久，人家并不想和你一起吃饭。”

    苏婷婷忽略宁嘉厌后面的话，眉头颦蹙，“宁嘉厌，你为什么要骗我不认识？”

    “什么？”宁嘉厌看向苏婷婷，示意对方继续下去。

    苏婷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下了宁嘉厌布置好的陷阱，一头往下跳。

    她，“你和林念生是认识的，昨天你突然到福利院来，就是去找林念生的对不对？”

    “苏婷婷。”宁嘉厌轻声呼唤对方的名字。

    苏婷婷被冻得一个激灵，胳膊上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她迷迷糊糊地把泪水黏在脸上的头发拿开，意识到自己漏嘴后，心头一跳。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林念生认识，”宁嘉厌继续，“还知道多少？”

    苏婷婷隐藏这么久的心思，白白忙活两个月，这个期间还误误撞碰见一个跟踪狂。

    手语团不是她想要去的社团，辩论社早在她入学当天，劝她进辩论社。后来她选择手语社，是看到社团招新那天，林念生找人多询问了手语社的事。

    她忙活这么久，到头来，换得他似笑非笑的声音。

    她心累了，也崩溃了，瞳孔发散，暗淡的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宁嘉厌，你喜欢林念生对吧。”苏婷婷自嘲般地笑笑。

    宁嘉厌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当时只听到谷邵宇和宁嘉厌，那个叫林念生的女孩是他初恋。但是时间过去久远，不知道他对林念生还存有什么心思。

    苏婷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实在的，我真搞不懂你口味那么奇特。林念生有什么好的，成绩长相未来，哪里比得上我？”

    “你就不能看看我？”苏婷婷着着，嗓音哽咽，含着哭腔冲他诉，“要是比我好的，我还能接受，偏偏就是林念生这样不如我的，学个手语那么笨，学习那么久都不能跟人交流。”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样样都好，所以才会喜欢一个没有优点的废物。”

    她把心里的不快通通发泄出去，中午饭时间，食堂外的道人来人往。

    有不少人看见她一脸的泪，擦都擦不完。

    苏婷婷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此时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哭得悲怯。

    “苏婷婷，你是觉得自己在世界上没有谁能比得过你？”宁嘉厌语气庄重，表情庄严，不急不缓地表达自己的不快。

    “那你这么优秀，为什么还在瑜阳，不去北大清华，或者不出国留学都是委屈你一身才华，和林念生，和我这样的人待在同一所大学，真是委屈了。”

    苏婷婷听到宁嘉厌不含情分的斥责的话，一时间愣住。

    从来都不表露自己情绪的宁嘉厌，那么久，苏婷婷以为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虽然不常与人笑，可最起码，不会和人争辩，发生冲突。

    却不知道，宁嘉厌脾气不算好，只是没人戳到他的逆鳞。

    他听到许多辱骂自己肮脏话，怎么自己都可以，可偏偏不能林念生。

    学时，人人都爱林念生，成为林念生的朋友，宁嘉厌觉得受宠若惊，还有些自卑。

    他觉得林念生很好很好的人，不顾流言蜚语，不惧怕自己母亲杀了父亲。

    她想做自己的朋友，只是因为自己好。

    所有人，包括父母都辱骂他，只有林念生相信他是好的。

    所以他在这个世界上的逆鳞，只有林念生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