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懒得自己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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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过了好几天平静日子。

    斐颜逐渐习惯了白天当人, 晚上做猫的生活,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偶尔在药堂里闲得没事做的话,陈眠生便会邀她一起去外面逛会儿集市。

    不再是先前当橘猫的时候走的那么一条单调的街, 而是整个东街。

    斐颜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过来的人, 对这个时代的玩意儿都好奇到不行。

    就连路过手艺人亲手编制的竹蜻蜓时, 她都会稀奇地凑近瞧上两眼,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偏偏等到陈眠生来问时,她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原因无他,依斐颜对陈眠生的了解,要是她表现出半分感兴趣的样子, 陈眠生指不准就会都给她买下来, 但斐颜已经不是斐猫猫了。

    以前做猫儿的时候,让陈眠生买这儿买那儿她倒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如今变成人还无下限地用陈眠生的文钱,那就难免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了。

    这日,照常到了同药堂该烊的时辰。

    斐颜整理好陈眠生带着她去买的医书,刚算跟着陈眠生回院, 一个看似不过龆年的男童突然冲进药堂, 拽着陈眠生的衣袖一角就开始哭叫:“您就是陈掌柜吧, 求求您救救我爹, 求求您了!”

    陈眠生听不见他的话,见男孩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 神色有近一瞬的迷茫。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男孩的头, 安抚道:“你先别急, 我听不见,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同那边的那位姐姐。”

    斐颜闻声快步走过来, 半蹲在男孩面前,视线和他保持着平视。

    她放轻了声音,问道:“来,同我,你爹怎么了?”

    “我爹爹,我爹爹他可能快死了。”男孩穿着粗布衣裳,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样子看上去着实可怜。

    “我去了镇里所有的医馆,能找的大夫都找过了,他们都不肯去治我爹,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听别人陈掌柜人好心善,才想着来求陈掌柜去看看我爹的病。”

    斐颜:“那你能不能和姐姐,你爹得的是什么病?”

    男孩抽噎两声,断断续续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爹他突然就晕过去了,我和娘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反应。”

    斐颜垂眸沉吟片刻,忽然又问:“那你记不记得一些细节,比如,你爹的眼睛嘴角有没有歪斜,或者有没有口吐白沫之类的?”

    男孩一愣,忙不迭地点起头来,哭得通红的眼睛拼命眨着:“对对,就是这样,大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昏倒,眼嘴歪斜,口吐白沫,这些都和中风的症状对得上。

    只是如今手边没有现代那些高端的医疗设备,要想医治的话,她暂时也只能从针灸按摩服药这几方面下手。

    斐颜对着男孩宽慰一笑,眨眨眼道:“因为姐姐是大夫呀。”

    罢,她起身,问阿初要来几张桑皮纸,而后走到那几排药柜面前,很快找到厚朴、大黄、枳实和甘草这几味药,称量好数目后便尽数装进桑皮纸里。

    转身欲走时,余光瞥见标有“当归”二字的药斗,斐颜动作一顿,目光落在药斗上,略微有些迟疑。

    陈眠生的声音悠悠传过来,只不轻不重,温温的一个字:“用。”

    斐颜扭头看去,对上陈眠生温和的眉眼。

    她心里微动,当即从里取出一株当归,同荆芥装在一起。

    她心将这两包药材装入袖中,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去问男孩:“你家中可有酒酿?”

    男孩忙答:“有的有的,我爹平日里最爱饮酒,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家里应当还有满满一坛。”

    斐颜吁了口气,确认九针还放在随身空间里后,余光瞥见男孩哭得涕流满面的脸,心里一软。

    她摸出绣帕,轻轻擦净男孩的脸颊,而后勾唇微微一笑:“走吧,带我们去找你爹,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

    顾五和阿初都留在药堂里看店,男孩带着两人一路上跑得飞快,生怕会耽误丁点时间。

    好在陈眠生和斐颜的脚程都不算慢,跟上他倒是绰绰有余。

    三人最终停在一间茅草屋前。

    房屋很是破败,像是经过了无数风雨的洗刷。

    男孩推开大门,上气不接下气道:“就,就是这里。”

    斐颜刚一进门,就看见围了满屋的人。

    在场的人多是街坊邻里,凑在屋内等着看热闹。

    见到来人是陈眠生和斐颜,除了知道斐颜前几天在街边救了姻姻的人以外,其他人脸上大多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讶。

    病聋子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的事倒是早就被当作饭后茶余在镇上传开了。

    如今陈眠生带着一个陌生面孔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姑娘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难不成光一个病聋子和一个看上去就未经人事的姑娘也想来替人治病了?

    这出去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只是斐颜才懒得理会这些人内心的想法。

    见屋里被堵得水泄不通,她微不可见地拧了下眉心,起话来却客客气气的:“能劳烦大家先出去一下么,这屋里不能有这么多的人。”

    知道斐颜懂医的人已经窸窸窣窣地算先行离开,还有不通内情的人却当即不满地叫了开来。

    “你谁啊你,凭什么叫我们出去,你自个儿难道不是这房子里的人,你怎么不知道先出去?”

    斐颜眯眼看过去,神色冷了几分。

    那副模样不像是炸毛的猫儿,倒像是头生了气的豹。

    陈眠生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般表情,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他安抚性地压低了声音,轻声了句“没事”,而后行步向前,朝屋里的人拱了拱手。

    语气一贯的随和温润:“大家这样围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耐心出去等候片刻。”

    有人声嘀咕着:“难不成你就有什么法子。”

    陈眠生听不见,他只是眼神淡淡扫过在场众人,话时的态度明明是谦逊有礼的,却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严压。

    “若是大家执意如此而耽搁了人命,我想在场的各位,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吧。”

    那些脸上前一秒还挂着轻视之意的人被陈眠生的目光一扫,心里一时竟有些发怵。

    男孩眼里只有他躺在床上的爹,见街坊邻里都不为所动,也主动“赶”起了人:“实在是对不住,大伙儿还是听陈掌柜的吧。”

    他的话算是无意间给了众人台阶下。

    有人开始往外走,嘴里的话却是丁点不客气:“还真敢请一个聋子过来看病。”

    “就是,他要是会治病了,至于现在自己还是个病秧子吗。”

    斐颜瞪眼过去,认出话的人正是之前在集市上遇到了另外两个妇人。

    瞥见斐颜的眼神,其中一个不自在地撇撇嘴:“看什么看。”

    斐颜脾气正要发作,男孩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拉了过去:“大姐姐,你快来看看我爹。”

    斐颜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她闭了闭眼,将积压在胸口的不忿硬生生给压了下去,等到不相干的人都出了房屋后,才平心静气地走到床跟前。

    床边还坐着个妇人,此时已哭成了泪人,望见斐颜,她不住地抽泣着:“姑娘,我相公他......”

    斐颜摆摆手,朝妇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垂眸仔细查看床上男人的情况。

    的确如男孩所,男人口眼歪斜,面目萎黄,早已失去了意识。

    她伸手替男人把了会儿脉,又撑开男人的眼皮反复检查。

    弄清楚完状况后,她当即起身将关得密不透风的窗棂全部开,又转头望向身后的陈眠生,边边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两下手势:“表哥,你帮我把他给扶起来。”

    陈眠生会意,同斐颜一道将男人的上身往上抬了些,尽量让男人的脑袋倚靠在墙壁上。

    做完这一系列准备事项后,斐颜摸出九针来,同时将妇人和男孩从房间里请了出去。

    目光落在陈眠生身上时,不等斐颜先开口,陈眠生勾着唇角看了她两秒,竟先笑了出来:“斐医生也要赶我走?”

    斐颜微愣,表情有一瞬的茫然。

    这算是她早在穿前就已经养成的个人习惯,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请所有与她治病不相干的人离开。

    陈眠生瞧见她这个反应,眼尾弯得更甚,脚下却已自觉地往屋外走:“斐医生好生治病,我去门口替你把着。”

    他前脚还未踏出房门,下一秒就被斐颜软软糯糯的一声“等等,你留下”给叫停住了脚步。

    陈眠生偏转过头去。

    只见斐颜耳根微红,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盒银针来,便侧过身去彻底不管他了。

    陈眠生眉梢微扬,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尖。

    怎么和猫儿别扭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微不可见地笑着摇摇头。

    而后缓步走到斐颜身边,也不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虽陈眠生就站在身后,他身上那股松木冷香的气味存在感极强。但当斐颜将注意力全然集中在男人的穴位上时,她便犹入无人之境,身边的一切都仿佛感受不到似的。

    她先取出一枚银针,稳稳扎进男人的人中穴,紧接着是上星、印堂两处穴位。

    缓了片刻后,又挨个扎进上肢的合谷穴、曲池穴、风池穴。至于下肢,则取阴陵泉、三阴交和悬钟三穴扎进。

    如此过后,斐颜凝神观察起男人的反应。

    见男人无苏醒之色,她抿抿唇,又取金津、玉液两处穴位稳稳扎下。

    紧接着,是完骨、天柱、手三里三处穴位。[1]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斐颜额头、鼻尖处已经冒出点点细汗。

    她无意识地咬着唇瓣,又准备去取下一枚银针。

    陈眠生垂眸看了眼脸色稍显苍白的姑娘,眼神又瞟向床上的男人。

    像是发觉了什么似的,陈眠生指尖轻搭在斐颜的肩膀上,而后微俯下身,低声道:“他好像醒了。”

    闻言,斐颜瞳孔微微睁大,立刻去盯男人的动静。

    果不其然,男人眼皮微弱地颤了几下,嘴唇也开始缓缓蠕动。

    几秒过后,男人缓慢睁开了眼,勉强适应了光线后,望见屋内两抹全然陌生的身影,他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迷茫和警惕。

    斐颜忙向男人表明身份,又急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四肢是否能正常活动,意识可还清醒?”

    男人僵硬地活动着肢节,嘴唇张合几次后,终于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像能动了,就是脑袋还有些晕乎。”

    斐颜吁了口气,伸手在男人后脑勺的几个穴位上按了几次:“现在觉得如何?”

    男人又试着活动了好几下,意识逐渐清明:“感觉好多了。”

    斐颜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她抬手抹去额间的细汗,示意陈眠生去开房门。

    起初来看热闹的人已走了大半,男孩和妇人一直在门口候着,见开门的人是陈眠生,两人皆怔愣片刻。

    直到陈眠生轻声了一句“已醒过来了”后,他俩才回过神来,快步冲进屋里。

    妇人见男人清醒地倚在床边,眼圈蓦地又红了。

    她三步两步走到男人身边坐下,颤着声音道:“当家的,你可吓死俺了,你要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让俺和虎子今后怎么活啊。”

    被唤作“虎子”的男孩也跟着凑了过去,瘪着嘴呜咽道:“爹,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您了。还好有大姐姐帮忙。”

    一家三口这才想起斐颜的存在。

    妇人起身拉着斐颜的手,作势就要给她跪下。

    “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咱们家没齿难忘,请受俺一拜。”

    斐颜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她眼疾手快地将妇人搀住,一脸窘迫道。

    “大姐,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您千万别跪,不然我反而觉得不自在。”

    妇人腿还半屈在空中,听见斐颜的话,跪也不是,起也不是,只能不知所措地望向斐颜:“姑娘......”

    斐颜一个劲地点头:“真的真的,您先起来吧。”

    妇人这才直起身子,口中依旧不停地道着谢。

    斐颜摆摆手,将从同药堂里取的药材从袖中拿了出来,转而递交给她,又问:“对了,你这儿可有纸笔?”

    虎子忙不迭将物什送上来,斐颜找了块方便写字的地方把纸张铺开,每包药如何服用皆详细写于纸上。

    闲来无事的陈眠生倚在斐颜身边,垂眸见她一笔一画认真写字的模样,目光再落于纸上,喉咙里发出轻轻一声闷响。

    斐颜脸霎时染上一片红绯,她搁下纸笔,故意瞪着眼道:“你又笑话我?”

    这回闷响是真真变成了闷笑声。

    陈眠生偏头虚咳了两下,再回头时,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斐医生治病救人,我怎么敢笑话斐医生。”

    这时虎子从一旁凑过来,仔细瞧着斐颜写的药方,不得其解地挠挠后脑勺,指着其中一个字问道:“大姐姐,你这里字写的是啥,我怎的看不懂哩?”

    斐颜没立刻回答他,而是有些惊讶:“你识字?”

    “识的呀,我爹天天都教我哩。”虎子点点头。

    虎子的爹张松是东风镇里私塾的教书先生,虎子平日里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最基本的一些文字自然也就会认。

    “怪不得。”斐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盯着纸上歪歪扭扭的毛笔字,一时间脑袋竟卡了壳。

    等等,她这里写的是什么字来着?

    在这种情况下,斐颜才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如果陈眠生的字是天上飞的龙凤,那她的字大概就是地上爬的鼠蛇。

    正当她还在绞尽脑汁苦想之际,就听陈眠生温温地接过话来:“是‘研磨’二字。”

    斐颜一时哑然。好像还真是这两个字。

    虎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指向别处:“那这里呢?”

    那是斐颜才刚落笔的地方,她抿抿唇,脑里又是一片空白。

    陈眠生像是知道虎子在些什么似的,道:“煎服。”

    虎子:“这儿呢?”

    陈眠生:“炒黑。”

    斐颜:“......”

    两人一问一答进行地如此顺利,险些让斐颜产生陈眠生其实已经听得见了的错觉。

    她抿抿嘴唇,忽然一把将药方塞进陈眠生怀里,边边装模作样地比划了两下:“既然表哥你看得懂,那就辛苦你再写一遍,我找酒去了。”

    陈眠生眉梢微扬,怀里抱着那张纸,似笑非笑地望着斐颜离开的方向。

    他是哪儿惹这祖宗生气了么?

    陈眠生认真回忆了下方才,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轻拍了拍虎子的后脑勺,温声道。

    “麻烦兄弟你去和姐姐一声酒放在哪里,我怕她找不见。”

    虎子懵懂地点了点头,忙不迭跟了上去。

    陈眠生目送着虎子的背影消失在后院门口,嘴角噙着的笑容微敛了些。

    他将斐颜塞过来的药方铺在木桌上,一字一句抄写好后,复递给张松。

    “先按药方上写的调理一段时间,若药用完了,就来同药堂找我或那里的其他人,届时再给你拿药便是。”

    “多谢多谢,”张松迟疑片刻,最终咬咬牙问,“不知这些药需多少银两。”

    陈眠生看着张松的嘴一张一合,耳边一阵寂静,近乎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又想念起那个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不停话的姑娘了。

    哪怕姑娘离他几近一墙之隔。

    不过很快陈眠生便收回心思,神色自若道:“要不等我表妹回来再吧,我听不见。”

    张松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就是镇上那个几乎人尽皆知的聋人陈眠生。

    他忙从怀里掏了块碎银子出来,面带歉意地递给陈眠生。

    陈眠生沉吟片刻,猜测着他的意思:“你想付药钱?”

    张松忙点头,借着纸笔写下:“这些若不够的话,能不能先记个账。您放心,我肯定会还给您的,只是恐怕要拖欠您一段时日。”

    东风镇这个地方到底还是落后偏僻了些,且不镇民本就不多,家中有闲钱、乐意将自家孩儿送去私塾读书的更是少之又少。

    即使张松揣着私塾先生这么个身份,家里却是入不敷出。

    看过陈眠生重写的那份药方,他才知道那几付药里用了当归,也深知家里仅剩的这些碎银抵不了药钱,更别提先前斐颜还替他治病针灸过。

    只是陈眠生没答话。

    他指尖一下一下敲着下颌,目光在屋内流连片刻,注意力忽然被角落里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他走至角落,俯身将那样东西拾起,来回翻转着看了好几遍,而后朝张松示意道。

    “如若不介意的话,能否用这件物什来抵药钱?”

    -

    除了交代药方以外,斐颜还同张松约定好了每隔一日便去同药堂找她针灸治疗。

    等到从虎子家里出来时,天色已全黑了。

    斐颜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太久,直到这时才算是完全放松下来。

    她吁了口气,手落在腹的位置轻轻按了按。

    唔。

    好像有点饿了。

    陈眠生注意到她的动作:“饿了?”

    斐颜也不掩饰,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这附近有家馆,曾与五一同去吃过,味道还算不错,”陈眠生道,“要不今日去试试?”

    斐颜眼睛微亮:“荤菜多么?”

    陈眠生闻言微怔,知道猫儿这是又馋了。

    他扯着嘴角轻轻笑开:“当然。”

    “那去去去。”

    见斐颜激动兴奋的模样,陈眠生舒展着眉眼,藏于袖中的掌心里还握着从虎子家里带出来的物什。

    他于手心摩挲着物什的表面纹理,心里暗想着若是此时将它送给姑娘的话,姑娘会是什么表情。

    只是还未走出几步,斐颜突然停了下来,慌张地扫视了眼四周。

    陈眠生:“怎么了?”

    斐颜抬头望他,语速之快,彰显着她此刻的惊慌:“我马上要变回去了。”

    就在刚才,十三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因能量不足,她将于一分钟内重新变回猫身。

    这事来得太快,陈眠生只来得及确认周遭并无人影,眼前的姑娘便被一道柔和的金光包裹住,在半空中幻化成了猫身。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陈眠生将袖中的物什一收,动作极为迅速地伸手将橘猫接进了怀里。

    至于斐颜那些失去了重量支撑的周身衣物也松松垮垮地搭在了陈眠生的臂间。

    一人一猫大眼瞪着眼,片刻后,陈眠生搂着猫儿,无奈地轻笑了下:“怎么这么突然,昨晚不是已经变回过猫儿了么?”

    至于斐颜已经在心里将十三骂了千千万万遍。

    当时十三和她这个方法的时候,特意强调了“大概率”三个字。

    只是在那之后,还从未发生过今晚这种情况,斐颜便潜意识里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陈眠生一手心将斐颜护在怀里,简单将那些衣物整理了下,正要迈步走时,怀里的橘猫忽然不安分地动了两下。

    “嗯?”

    斐颜抖了抖浑身的毛,毛茸茸的大尾巴垂悬在半空中扫来扫去,她声道:“热。”

    虽严冬早已过去,但斐颜生怕陈眠生这身子又染上什么病,便要求着他每日依旧得穿着裘衣等物。

    此时被陈眠生这样抱着,再加上她浑身的绒毛,实在是太闷太厚了些。

    陈眠生微怔,片刻后轻笑了声:“那你自己走?”

    斐颜:“也不是不行。”

    只是陈眠生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立马将她放回到地面上。

    只见陈眠生懒懒勾起唇,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没想到猫儿这么快就嫌弃我了呀。以前还是冬天的时候,猫儿可是整天赖在我怀里不肯下去的,这下却变就变了,真是令人伤心。”

    斐颜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

    虽然陈眠生的这些都是事实,但这话落在她耳朵里,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奇怪呢。

    好像还有点......绿茶的味道?

    见猫儿要往地上跳的动作顿住,陈眠生促狭地扬起眼尾,低低笑出声来:“逗你的。”

    片刻后,他稍微敛了笑意,将橘猫往怀里搂紧了些,空出的另一只手作扇,在她面前扇了扇风:“真要下去?”

    许是没料到陈眠生会这样做,迎着他掌心里扇出来的徐徐凉风,斐颜眨巴几下眼睛,在他怀里愣住了。

    陈眠生身上熟悉好闻的松木冷香味随着扇风的动作一缕缕飘进她的鼻子里,连带着勾着斐颜的心跳也快了几分。

    斐颜匆匆移挪开视线,胡乱瞥了眼天边皎洁的月色,垂着毛茸茸的脑袋往他怀里拱了又拱。

    “算了,你要抱就抱吧。”

    “我懒得自己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