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一四九〕小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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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溪亭在温鸾屋里和衣而睡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人就已经醒来,从窗里翻了出去。等丫鬟来催温鸾起床,天光大亮,?屋里早没了人影。

    禹王的事,闹得整个顾府没人能睡得踏实。就是如今事情到了结尾,人都被关了起来,丫鬟婆子的眼底下也都一个个的带着重重黑眼圈。

    就是瑞香,温鸾都听松香,半夜的时候睡着睡着哭起来。

    这是都受了惊吓了。

    李老夫人连喝了几天的安神汤,温鸾今日去请安时,?才觉得她精神稍稍好了一些,面色也不再发青。

    她陪着老夫人用过早膳,这就见长林得了顾溪亭的吩咐,?来请她往书房去一趟。

    吴霜院的书房过去只有顾溪亭身边三个长能进出,后来温鸾也成了这边的常客。

    她这回来,?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同。

    走近了才发觉,长房三老爷一家、二房和三房老少都聚在了这里。

    “舅舅,舅母。”温鸾一眼瞧见周氏,?忙上前问好。

    顾涛捋了捋在外为官这几年蓄的胡子,闻声点点头。周氏握了握温鸾的手腕,?问:“三郎怎么把你也叫过来了?”

    “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

    “也不知究竟是有什么事。长房和四房都还被关着,这也……不是个事情呐。”到这里,?周氏忍不住叹了几口气,?“他们两房这么一闹,?也不知圣上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就是真怪罪下来了,咱们家也得受着。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出了什么事,?总还是得一起担着。”

    这话,曹老太太丝毫没有撇除关系的意思。

    温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老太太拧起眉头,恼怒道:“你这丫头,我这话很奇怪么?”

    温鸾忍笑,忙不迭摇头。

    老太太哼了一声,冲着在屋里侍立的长明就问:“三郎呢?他把我们喊来怎么自己人不在?”

    “郎君这就来了。”

    长明这么,果不其然,顾溪亭很快就迈着长腿进了门。

    “三郎。”三房廖氏见了人,上前道,“到底有什么事要把我们都叫过来?我还想着给十娘多念几卷经书……下面冷冷清清的,万一她过得不好可怎么办……”着便红了眼眶,拿帕子捂眼睛。

    温鸾心下惋惜。

    自从十娘出事后,三房一家就彻底沉寂下来。其实夫妇俩本就是低调的人,几个儿女里也唯有十娘是个性子跳脱的。

    十娘一死,廖氏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吃斋念佛,就连出事那天,她本也是在院里的佛堂内念着佛经。

    “三婶稍安勿躁。”顾溪亭道,“那天大伯他们被我关了起来,有些事今天是时候好好问问了。”

    他的是问不是审。两房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做什么回答。

    长房和四房闹的那些个事,的的确确有些出人意料。再想到那晚他们冲着老夫人的那些话,一时也能理解他的意思。

    不多会儿,长乐从书房外走进,一转身喊了声“进来”,就见几个兵卒连推带搡地从门外把人推了进来。

    是顾渐和顾洗夫妇四人。

    关了没几日,两个男人已经满脸胡茬,女人则个个神情憔悴,没走两步,就虚弱地跌坐在地上。

    汤氏一进门,话也不,先捂着脸开始哭。

    叶氏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紧紧抓着顾洗的胳膊,张嘴求道:“三郎,你行行好,给请个大夫。你叔的腿又疼了,请个大夫看看吧。”

    温鸾反应最快,当下吩咐身边的松香去请大夫。叶氏满眼通红,咬着唇了声“谢谢”。

    汤氏平素最是骄傲,好面子。这会儿跪在地上,连连抽泣,似乎是想着自己的几个弟妹们素来脾气好,没法忍心看着她做出这副委屈难过的姿态,不得就能帮着她向三郎求亲。

    谁知等来等去,哭得眼睛都快干了,都不见有人帮她些宽宥的话,只好尴尬地擦了擦眼睛,巴巴抬起脸。

    顾溪亭没话。

    汤氏又去看了一圈书房内的人,最后满脸乞求地望向了温鸾。

    “好八娘,你快帮大舅母和三郎好话。大舅母也就是一时糊涂……真的就是糊涂了下……”

    温鸾摇头:“大舅母不糊涂。”

    汤氏心头乱跳,强笑道:“糊、涂的……怎么能没糊涂……”

    “其实糊涂也没什么。总归做过的事,都该自己承担的。”温鸾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汤氏脸色惨白,伸手去抓身边的丈夫,却被一把甩开。

    她又去看顾溪亭,犹自惊疑不定:“三郎,你是吓唬我们的对不对?我们……我们就是一时糊涂,也没犯什么错,我们就是……就是一时糊涂,帮错了人……”

    话还未完,顾溪亭便笑了:“一时糊涂,便领着外人来质问祖母,甚至还想着要拿八娘去要挟我,这就是你们的一时糊涂?”

    汤氏瑟缩了身子。

    顾渐是个没胆子的,能冲着妻子发脾气,却不敢同顾溪亭几句硬话。顾洗却还存了几分侥幸:“我们可没做什么错事!我们也是为了顾家好,如果当时不听禹王的话,顾家早就满门被杀了!”

    “是,不听禹王的话,顾家满门的确可能被屠。”

    顾溪亭话落,顾洗正要笑,他又突然冷笑道,“但顾家的大门是谁开的,又是谁带着那些人闯进松柏堂的?”他早就备了人手,只要禹王的人不是连续几日强攻硬闯,没有使用火药,他的人足以抵御。

    顾洗了个哆嗦:“……我、我只是为了顾家……”

    这话出去想必书房内没人会信。温鸾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动静,就整个人发抖,是害怕,也是气愤。

    顾溪亭根本不去理睬这些狡辩,继续道:“大伯虽然一心想要仕途,也从未放弃过往仕途里钻,动过不少心思,可大伯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去支持禹王造反。毕竟,父死子继,哪怕陛下与禹王是亲兄弟,帝位也该由皇子继承。”

    顾渐眼里蓄着泪光,闻声趴在地上,头贴着地,呜呜地哭出声来。

    顾溪亭道:“大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大伯耳根子软。只要有亲近信任的人,不断在耳边撺掇蛊惑,他就容易动摇,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去看汤氏,温鸾一眼就瞧见他眼底浓重的阴鸷,“大伯娘,是你在旁巧言善语,以从叔那里听来的重利为诱,不断地撺掇蛊惑,终于让大伯动了心,信以为真,觉得跟从禹王,将来一定能得到想要的富贵。”

    “是的,都是她!都是她的错!是她一直投奔禹王,禹王能成事的!是她的错——”

    顾渐脱口而出。一声完了,似乎就开了他的窗口,哭着喊着把责任都推给了妻子。

    汤氏双目喷火,恨得不能扑上去咬死顾渐,可身子才动一下,身后立即有人上前将她整个人毫不客气地压在了地上。

    “对,你没有错!你什么错都没有!”

    她像火山一般爆发出来,吼叫道,“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一直就是个废物!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你能做什么,你会做什么?你什么都不会,考不到功名,当不了官,连爵位都要保不住了!”

    “你除了睡女人,你还能干什么?你个废物!我盼着长房能好,所以才要投靠禹王!禹王如果赢了,三郎一死,咱们就是真正的当家人!等禹王开恩,再给咱们家爵位,大郎才不会活得那么窝囊!”

    顾渐被她吼得整个人都懵了,半天还反应不过来。

    汤氏吼完顾渐还不够,虽然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却还不忘再去吼顾洗夫妇俩:“还有你们!要不是你们一直在跟我禹王能成事,我也不会动心的!”

    “放你娘的屁!”顾洗突然骂了句粗话。

    “你们卖女儿不是卖得很开心嘛?你们一开始就被绑在了禹王的船上,九娘成了世子妃,你们盼着禹王能当圣上,你们其实还盼着九娘能当皇后!那个那么蠢的世子怎么可能当太子!你们就是痴人梦……”

    “所以你把庶女偷偷送给了禹王。你觉得,比起让九娘以后成为皇后,不如让自己的庶女去当禹王的宠妃。”

    顾溪亭在旁冷眼道。

    顾家这样的门第,庶女想要高嫁几乎不能。他和家里的弟弟妹妹本就关系不亲近,更何况是庶出的那些。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九娘会传来消息,大伯有个庶女,被偷偷送进了王府,成了禹王的一个侍妾。

    汤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嚎啕大哭。顾渐一时间也成了哑巴。

    她这模样,让温鸾忍不住叹气,偏巧这会儿长乐从外头过来附在顾溪亭耳边了几句话。

    汤氏在地上涕泪滂沱的哭嚎,顾溪亭却是看也不看她,只隔着长辈们望向温鸾:“陈国公夫人来了。”

    温鸾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那这边……”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嘴上不是什么要紧事,可既然一开始就让她过来,定是想她在旁也跟着看看,知道些事情。毕竟这是顾府的事,日后也是她的事。

    温鸾虽然好奇,但还是往老夫人处去。临出房门,她还回头看了一眼地上。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汤氏哭得越发厉害,而后长明突然抓了一个布团,抬起她的下巴,手一动,直接塞进了汤氏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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