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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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 作为朋友我很支持你起诉苏盛文,但是作为律师,我还是必须要告诉你——”黄初十分严肃地告诉他, “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你跟苏盛文一家脱离关系而已, 而且你的情况很复杂, 还有一年就十八周岁,所以很可能不会拿到多少赔偿。”

    “能脱离关系就够了。”易尘良点了点头, “我不需要他们的任何东西。”

    他不需要苏盛文所的那些钱、权势和地位,也不需要他们真心或假意的道歉, 他自始至终想的都只是和云方安静地生活在一起, 不受扰而已。

    “好。”黄初拍了一下手,“这个官司我请我爸来。”

    易尘良有点疑惑。

    “黄哥的父亲, 是业界很出名的那位黄辉山律师。”云方给他解释, “非常厉害。”

    易尘良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不妨碍他敬佩,连云方都很厉害, 那绝对是非常厉害的一位律师。

    从二楼下来, 易尘良就看到了一年多没见的赵芳, 赵芳见到他很是惊喜,“老板得果然没错, 易你真回来啦!”

    “赵姐, 好久不见。”易尘良冲她笑了笑,腿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易尘良低下头, 就对上了一个奶呼呼的姑娘, 仰着头冲他笑。

    “?”易尘良一眼就认出了姑娘,她手上还戴着他和云方一起给她买的银镯子。

    赵同学冲他啊啊了几句,“……哥?”

    “是叔叔。”易尘良笑着把她抱起来, 亲了她的脸一口,“有没有想叔叔?”

    赵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显然是没认出他是谁来,这么大点的孩根本不记事,但是不妨碍她喜欢,冲着易尘良傻兮兮地笑。

    “云云,云云抱!”赵冲着站在他身后的云方伸胳膊。

    云方很熟练地把她抱在怀里,都兜里拿出颗奶糖塞到她手里让她啃,笑着看向易尘良,“你看,这回可真会跑了。”

    易尘良想起之前他催云方回来的玩笑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嘿。”

    两个人陪着在店里玩了一会,就跟赵芳告辞了。

    九月份天还很热,两个人在树荫底下慢慢地往前走。

    易尘良剪了短头发一时之间还没适应过来,总是忍不住想摸摸头发,云方看着好笑:“再摸也长不长了。”

    易尘良放下手,“我就是不太习惯。”

    “别想它就习惯了。”云方牵住他的手,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易尘良看了一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勾了勾嘴角,跟他十指相扣。

    他回来之前很忐忑。

    他和云方联系上之后只能通过字来交流,看不见摸不着,他们两个都不是很会话的人,所以看着聊天记录只会感觉生硬又冰冷。

    哪怕他知道云方不会变,但还是会忍不住担心,见面之后的欣喜过去之后,就是莫名其妙的甚至是无须有的猜测,他知道不是真的,却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

    直到云方一点一点,温柔又耐心地用行动告诉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易。”云方转过头来问他:“吃雪糕吗?”

    “吃。”易尘良点点头。

    还是他们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脆皮雪糕,一人一支拿在手里吃。

    “你的户口和学籍可能要等完官司才能迁回来。”云方道:“不过你带回来的材料证明都很齐全,可以让老何帮个忙现在一中办个借读。”

    “好。”易尘良咬了一口雪糕,凉丝丝的带着甜,“我都有点想老何了。”

    “老何很好,就是头发又变少了。”云方笑道:“高三开学后天天发脾气,急得要跳脚。”

    易尘良很没有同情心地笑了,笑完之后又有点感慨,“高三了啊。”

    他高一上学期遇到的云方,高二上学期离开,高三上学期又重新回来,高中三年,他缺席了整整一个高二。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

    “没关系的。”云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多补补课,落下的知识就能补回来了。”

    易尘良:“…………”

    突然头大。

    唐意知道易尘良回来,激动得不行,连云和裕都特地请了一天的假,现在两个人在家做饭,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唐意沉不住气给云方了个电话。

    “妈?”

    “糖糖,你不是接到易了吗?怎么还没回来?”唐意看了看花瓶摆的位置,感觉不太和谐,又把它放到了电视柜上。

    “我带他出来办了点事,这就回去。”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他坐飞机不累啊,你还带着他到处乱跑。”唐意把花瓶放到电视柜上,叉着腰看,“赶紧回来,菜都要凉了。”

    “好。”云方笑着挂了电话。

    易尘良问:“阿姨?”

    “嗯,让我带你早点回去吃饭。”云方伸手拍了拍他的肚子,“饿不饿?”

    “有点儿。”他上午下得飞机,中午和云方随便凑合了一顿,下午又在黄初那里呆了半天,这会儿也确实饿了。

    “那就回家吃饭。”

    ——

    唐意跟云和裕大体听云方讲过发生在易尘良身上的事情,都心疼地不得了。

    云和裕在切火腿,“升官发财比儿子重要,我算是长见识了。”

    “所以就是什么人都有,齐爽她第一任老公——就是获他亲爸爸,仗着自己有点钱在外面养了四五个,孩子都上学了齐爽才发现。”唐意坐在马扎上摘芹菜,“齐爽性子烈,当天就跟他办了离婚手续,带着齐获就回来了,发现那天获也在,差点提着刀砍了他亲爹。”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云和裕摇了摇头,“获那孩子性子还真随他妈。”

    “亲儿子当然随他妈。”唐意叹了口气,“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易他亲爸亲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易那么好的孩子,好好跟他商量,他能不认吗?非得觉得自己有多大本事,招呼不一声就把人强行带走,别易还是个孩子,就是个大人那也得炸。”

    “不太像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亏得还是当官的呢。”云和裕哂了一声:“不过等会儿易来了可别在他跟前提这事儿,那孩子嘴上什么都不,心里可明白呢,提起来白让他伤心。”

    “我知道。”唐意把摘好的芹菜递给他,“我就是觉得生气,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人家。”

    “嗐,都是命。”云和裕拿过芹菜来洗了切好,“芹菜炒肉还是炒火腿?”

    “你火腿都切好了还问我?”唐意瞪他。

    “哎,我这不是跟你聊天聊得忘了么。”云和裕嘀咕道:“我记得易喜欢吃火腿。”

    “易喜欢吃红烧肉。”唐意:“糖糖也喜欢吃,他俩就是个肉肚子。”

    云和裕嘿了一声:“跟养了俩儿子似的。”

    “快点干活,鱼蒸好了没有?”唐意问。

    “快了快了,就等你露一手了。”云和裕:“你再这么凶我,我就出去找三四个——”

    唐意掐住他腰上的肉,“三四个什么?”

    “三四个易拉罐卖两块钱给你买朵花。”云和裕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哎哎,老婆,疼。”

    唐意白了他一眼,“就你这样的,白送人家都不稀罕要。”

    “嘿,他要我还不乐意送呢!”云和裕一把锅铲挥舞得虎虎生风,“想当年我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俊后生!”

    “别老不要脸了。”唐意被他逗笑,“快点,他俩应该是快回来了。”

    唐意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面开,云方一边换鞋一边转头往厨房里喊:“妈,我们回来了!”

    唐意和云和裕从厨房里出来,云和裕还围着唐意那件粉色碎花围裙,手里拿着把锅铲,“易回来啦!”

    “叔叔阿姨。”易尘良笑着叫人。

    “哎哟,来让阿姨好好看看我们家易。”唐意拉过人来仔细看,“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变得这么高啦?”

    易尘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我早就跟你了,这个年纪的子,一年一个样,也就是糖糖一直在你跟前你感觉不出来。”云和裕在厨房里炒菜,还要透过窗户跟唐意喊。

    唐意拉着易尘良左看右看,心疼得不行,“可把阿姨想坏了。”

    自易尘良搬过来,唐意担心他一个人吃不好,见天儿地叫他来吃饭,充其量也只是多了双筷子的事,但是人一走,就跟家里突然少了口人一样,她还偷摸着悄悄掉了几回眼泪,这会看见易尘良,亲得不得了。

    易尘良跟唐意坐在沙发上聊着天,云方从厨房里往外端菜拿筷子,云和裕兴致勃勃地要给云方表演个颠勺,结果差点把菜掉地上,厨房里传出父子两个互相嘲笑的声音,惹得唐意叉着腰嫌弃云和裕胡闹。

    易尘良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吵吵闹闹,油盐酱醋,这才是他想要的家。

    “这还算是什么家!”楚夏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名贵的茶具摔碎了一地,她崩溃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良良都不见了!你还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夏夏,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苏盛文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带走了自己所有的身份资料,我们总不能一直限制他的自由。”

    “我不管!”楚夏声音变得有些尖锐,“良良必须待在我身边,他还那么!”

    “楚夏!”苏盛文猛地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脾气,“我工作上遇到些事情,你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吗?”

    “到底是你工作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楚夏红着眼睛质问他,“你已经把他丢了一次了,你难道还要再丢第二次吗!?”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他根本就不想认我们!”苏盛文已经焦头烂额,罕见地对楚夏发了脾气,“现在因为你一时冲动要认他,我已经惹上麻烦了!”

    “我不管!我只要良良回来!”楚夏哭声尖锐,“我只要我儿子回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让她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楚夏捂着脸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苏盛文。

    苏盛文显然也愣住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夏夏,我——”

    电话铃声断了他要的话,苏盛文低头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来电显示,脸色突然一变,抓起电话走到阳台。

    “喂,杨书记……您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不,绝对没有这回事……那孩子是我夫人朋友家的遗孤……没有的事……”苏盛文笑了一声:“这绝对是空穴来风……好,我会接受组织上的调查……好,好。”

    苏盛文微笑着挂断了电话,沉默几秒后,一脚踹开了旁边的椅子。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动静,他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只剩下一地的瓷器碎片,苏盛文皱起了眉,“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