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蓝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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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桑自然有去处,他与花鸢约好酉时末在城外会和,前往下一个城镇。

    他们已在此处停留数日,未查到与少主有关的线索,算继续往南寻。

    但此刻离酉时尚早,倒也不必急着去城外等。

    离桑踌躇间,楚沅心中已了然,便道:“离公子若是不嫌弃,可愿去庄子上用一顿便饭。”

    在吴郴等人防备的目光下,离桑咧唇笑的无比灿烂:“那便叨扰了。”

    吴郴:“……”

    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定是有所图谋!

    倒是方管事笑呵呵的道:“离公子于大姐有恩,乃楚府贵客,我们该当好生招待,怎谈的上叨扰。”

    “离公子请。”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庄子。

    离桑缀在后头,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他倒也不是差这顿饭,就是想多看看这朵娇花。

    毕竟今日一别,可就再无相逢时。

    楚沅等人回到庄子上时,楚婈正在沐浴,方刘氏忙着人去通知,好让楚婈安心。

    离桑被奉为座上宾,由方管事全程陪着。

    楚沅则去沐浴更衣。

    楚婈得知楚沅回来后,一直提着的心才落下。

    又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待清和收拾完自个儿过来了,才起身。

    清和上前欲伺候更衣,然才走到浴桶旁便顿住,久久没动作。

    “清和?”

    楚婈回眸询问,却见清和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背,满目惊慌。

    “怎么了?”

    清和嘴唇颤了颤,好半晌才发出了声音,但仍旧颤抖的厉害。

    “……姐。”

    “它开……开花了。”

    楚婈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开花了?

    ”

    “胎……胎记。”

    清和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胎记怎么会开花呢?

    可它就是开了!

    楚婈的肩背上一直有一个凤凰花的胎记,不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格外鲜明。

    清和第一次瞧见时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有胎记长成一朵凤凰花。

    还那般的清晰,仿若是勾画上去的。

    且这些年来,它从刚开始的一朵变成了如今巴掌大。

    胎记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大并不稀奇,但它怎么能开花呢!

    楚婈闻言也是好一顿惊诧。

    胎记开花了,胎记怎么会开花!

    她慌忙起身走到铜镜前,侧过身子瞧去,果然,那朵花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原本的凤凰花胎记花瓣是合拢的,虽然变大,但形状从未变过,而今,那朵花却已经露出了花蕊。

    楚婈心跳如雷。

    为何会这样。

    生来便带凤凰花的胎记已经够令人惊奇诧异了,而还会开花的胎记更是闻所未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先更衣吧。”

    清和见楚婈立着发愣,怕她着凉忙拿了衣裳给她穿上。

    直到穿戴整齐后,楚婈都还没回过神。

    凤凰花开的胎记,她见过。

    在娘亲的身上。

    比她这朵还要艳,是完全盛开的模样。

    她曾问过娘亲,娘亲那是胎记,她身上的也是遗传娘亲的。

    爹爹娘亲还数次嘱咐过她,这个胎记绝不可轻易示人。

    是以至今,只有贴身伺候她的清和知晓她背上的凤凰花。

    多年来,她对此深信不疑。

    可如今花开了。

    楚婈面色还算平静,袖中的手却已紧握成拳。

    世上离奇之事不少,可胎记长花蕊却有违常理,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楚婈此时心里已明白,那朵凤凰花不是胎记。

    可不是胎记,会是什么呢。

    当年四处逃亡的原由,爹爹娘亲很少与她提起,只有她问起为何总被人追杀时,爹爹才是有人觊觎他们手中的宝物。

    至于是何宝物,爹爹没。

    楚婈自一个匣子里取出一本册子,上面写了好些名字,有的已经用笔划去。

    这些都是当年曾追杀过他们的人。

    她的记忆一向好,听爹爹提过一次便能熟记于心,她将那些没被爹爹当场反击杀死的人,一个一个记录了下来。

    楚婈将管永文的名字划去。

    还剩下两个人。

    楚婈直起身子,无声叹了口气,她以为将这些人杀了,就是报完仇了。

    可现在她才发现,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她身上的凤凰花不是胎记,难么娘亲身上的呢。

    多半也不是吧。

    让江湖朝廷的人都觊觎的宝物,又到底是什么,当年又到底发生过何事。

    若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便是爹爹娘亲有意瞒她,临死前给她喂忘情丹,足矣明爹爹不想让她生活在仇恨中,更不想让她复仇。

    所以,他们很可能没有对她实话。

    “姐。”

    清和见她半天没动静,轻轻唤了声。

    楚婈回神,神色凝重的道:“此事绝不可对任何人起。”

    “奴婢自不会。”清和担忧的道:“可是……姐知道这是为何吗。”

    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吗,会对身子有害吗。

    楚婈摇头:“我也不知。”

    她现在并未察觉到什么不适,或许,这个东西影响并不大。

    “先静观其变吧。”

    好与不好,终于一天会知道,现在也没必要太过杞人忧天。

    清和心里虽担忧,但见楚婈不愿多,也就没再继续问。

    “对了姐,奴婢听有一位公子随大姐一同回的庄子。”

    清和刚刚进来时本要这事,却被那朵花吓的忘记了。

    “什么?”

    楚婈一惊:“一位公子?”

    姐姐不是在荔枝园采摘荔枝么,那里头哪来的什么公子。

    “听是曾于大姐有恩,生的很是好看。”清和道。

    楚婈怔了怔,于姐姐有恩,生的好看?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可是一身白衣,随身带着把长剑。”

    清和想了想,点头:“确实是一身白衣,不过并未有佩剑。”

    楚婈心中大约有了数。

    姐姐甚少外出,见过的人她都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恩人,多半是那日在华安寺脚下救了姐姐的人。

    只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荔枝园里。

    “人在何处。”

    “在大堂里,方管事陪着。”

    楚婈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先去姐姐那处。”

    以姐姐的性子,断不会随意将人请到庄子上,她还是先去问问的好。

    二人穿过长廊,往楚沅的屋子走去,却没注意到,在她们的身后有一只翅膀几近透明的淡蓝色蝴蝶正缓缓靠近楚婈。

    蝴蝶在楚婈身后盘旋片刻,最后停在了她的肩背上。

    位置恰在那朵开了的凤凰花蕊处。

    蝴蝶本身的淡蓝与楚婈的蓝色纱裙几乎融为了一体,它乖巧的趴在楚婈背上,的身体还被发丝挡住了一半,叫人全然看不出。

    而与此同时,离桑正从茅房出来,神色急切匆忙,边走边系腰带。

    他一边欣喜若狂,一边暗骂那该死的东西跑的太不是时候。

    就在半刻前,他因吃多了荔枝蹲茅厕,人才刚蹲下,随身养在香囊里的蓝蝶突然钻了出来,从他眼前飞快的溜走。

    蓝蝶是下山时师父给他的,可以凭那玩意儿寻到少主。

    若遇让蓝蝶附身的姑娘,且背上有凤凰花的,便是少主。

    下山这些天,那东西就像是死在里头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这还是第一次见它有了反应。

    却偏偏是在那般窘迫的时候。

    因略有耽搁,待离桑出了茅厕,哪还看得见蓝蝶的踪影。

    四下望去,一片寂静。

    离桑深吸一口气,只恨自己怎么没在那玩意儿飞出来时就一巴掌把它扇飞!

    但眼下再气,也无可奈何。

    蝶已经丢了。

    只盼这该死的东西真如师父所的那般有用,是去找少主了。

    不然,等他把它揪回来,定要痛揍一顿。

    离桑双手插腰,看了眼前方的岔路。

    就算蝴蝶会走人走的路,他应该往哪边找?

    “五里之内。”

    离桑眯起眼,喃喃念了句。

    师父过,五里之内,蓝蝶就会感知到。

    所以,如果这一切靠谱的话,少主现在离他只有五里?

    那不就是在这个庄子里!

    离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的少主啊,找的他好苦。

    离桑在这边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撞,楚婈却已经到了楚沅的屋子。

    从楚沅口中得知刚到府上的离公子确实是华安寺脚下那白衣人后,楚婈感叹巧合的同时却也暗中生了防备之心。

    他究竟是误入荔枝园还是有意为之,都未可知。

    而她不知,被她猜忌的那人,正满庄子飞的找人。

    还误误撞闯到了傅珩的屋外。

    傅珩彼时还泡在浴桶里,虽然浴桶比不得王府的汤池,但并不影响摄政王享受泡澡这件事。

    阿叶在楚府贴身伺候近两月,自然知道傅珩这个习惯,是以将热水备的特别多,就是泡到晚饭时间也够的。

    但最终,没能泡到晚饭时间。

    傅珩猛地睁眼,在阿叶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从浴桶一跃而起,快速穿好里衣,披了件外袍就追了出去。

    阿叶:“……”

    “原公子,您这是去哪里。”

    待阿叶从房里跑出来时,外头的两人已经交上手了。

    阿叶看着房顶上纠缠的两道人影,惊的张大嘴。

    庄子里竟然进了刺客!

    原公子这是怎么发现的,他咋啥都没听到呢。

    好半晌,阿叶回了神,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来人啊,抓刺客!”

    正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的离桑一愣。

    什么刺客,他才不是刺客!

    而就在走神的一刹那,肩上便挨了一掌。

    “唔。”

    “架都架,你不能偷袭吧!”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楚婈楚沅耳中。

    “大姐,二姐,离公子与原公子起来了。”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

    好端端的,他们是怎么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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