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贺若血脉继少主之位,是雪山族规里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作为掌管雪山惩戒室的未堂师叔,又岂会摒弃自己的原则。
他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维护贺若嫡脉。
更何况,未堂生性执拗,且循规蹈矩,在他眼里,雪山族规大于一切,任何人不得侵犯。
两厢在大殿僵持许久,楚婈终是无奈做了退让,“待此事了,若我还有幸活着,便随你去雪山一趟,介时再议如何。”
未堂眉头微蹙。
师父吩咐他定要用法子将少主带回雪山,少主既亲口应承了他,应不会食言。
“弟子遵少主令。”
见未堂终于起身,楚婈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人实在执拗,很是难应付。
“眼下情况怕是不太平,雪山若插手,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话音还未落,却见未堂又要掀袍跪下,楚婈急忙出声阻止,“不许跪。”
未堂动作微滞,而后恭敬颔首,严肃道,“弟子下山时领长老命,只要能护少主安危,雪山不惧与天下为敌。”
楚婈身形一僵,眼神复杂的看着未堂。
看来,如今她什么他也不会离开的。
殿内又安静了半晌后,楚婈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切记,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是。”
见未堂落座,离桑花鸢对视一眼,皆轻轻呼出一口气,大长老果真是英明。
若是他们,怕还要磨好些日子,少主也不一定会同意与他们去雪山。
雪山事物至此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眼下最紧急的还是凤凰花一事。
众人闲聊几句后便进入了正题。
“王爷,军营来信,誓死追随王爷。”原青鸾率先道,“军中已整装待发,只等王爷下令。”
下令干什么,原青鸾没,众人却是清楚的。
眼下这个情景,集结兵马还能为了什么,若不想等死,只能反。
殿内所有的视线都隐隐落在傅珩身上。
他们都明白,若是傅珩想要那个位子,不是不可能,最多不过是背上谋反之名。
不知过了多久,未堂突然出声,语气是一惯的肃正,“雪山贺若族不参与朝廷之争,但,雪山护的是云宋,并非一姓。”
完,他看向楚婈,顿了顿又道,“雪山不插手俗事,但若殃及我族少主安危,必是不能容。”
言外之意便是,雪山不参与内斗纷争,不论是谁坐在那龙椅上,都与他们无甚牵连,但若那龙椅上的人要伤害少主,他们也不介意出手。
毕竟,泥人尚有三分脾性。
贺若族已因天子的私心陨了一位少主,伤及根本,虽然守护云宋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但任由天子继续残害贺若族,必会彻底寒了族人的心。
且,贺若族一但分崩离析,云宋便失去了最后一层护盾。
若是能保云宋长久太平,哪怕是换一位不姓李的天子,也不是不可以。
傅珩听明白了未堂之意。
却久久没做声。
他并不想执掌云宋江山,也不想做帝王。
可眼下,却已逼他至此。
且就算无凤凰花一事,不论是太子顺位继承,还是忠王谋反,他们都不是一位明君。
除此之外……
傅珩眼眸微抬,少年明朗的笑脸突然闯入他脑海,他手指微屈,细细思量。
崽子年纪尚幼,虽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好歹苗子是正的,若加以教导……
或许能担此重任。
若是不听话,吊起来一顿就是。
想到此,傅珩唇角轻弯。
所幸崽子没长歪,关键时候拿的出手。
“此事不急。”傅珩缓声道,“大鱼未至,还需静待。”
众人一愣,大鱼?
所指何人。
楚婈却是立即会意,她看了眼未堂,才轻声道,“王爷是那雪山叛徒?”
未堂闻言猛地抬头。
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怒火。
“王爷可知知晓此人?”
为找这人,他们费了不少功夫,下山前才略微有了他的身份线索,但仍然不能完全确定。
傅珩摇头,“本王只听过只字片语。”
凤凰花出自雪山禁地,外人想要得之,绝无可能,除非那人是贺若族之人。
他后来问过婈儿,婈儿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是雪山出了叛徒,向天子泄露藏宝图。
且也告诉了他那晚夜探东宫所得知的真相,
“本王猜测,那人折腾出这么多事,多半是想借朝廷之手得到藏宝图。”傅珩继续道,“此次传言既是他所为,必是为了找到婈儿,如今婈儿的身份已公之于众,他没有道理不来走这一趟。”
未堂眉头轻皱,片刻后道,“禀少主,那人确实出自雪山,他曾偷入贺若祠堂,瞧见了少主的心命灯,以此得知少主还存活于世。”
“心命灯?”傅珩不解的看向未堂。
“心命灯乃是入贺若族的弟子拜师时点的,以心头血加以秘法制成,灯在人在,灯灭,便意味着人已故去。”这并不是什么机密,未堂便如实道,“雪央少主生前送回了少主的心头血,是以少主的心命灯多年前便点在了贺若祠堂。”
此事楚婈是知晓的。
在荔枝庄子里,离桑以蓝蝶确认她的身份后告诉她的。
“原是如此。”傅珩这才明了,为何婈儿的身份会被人窥出。
原是早早确认婈儿尚在人世,再次利用凤凰花逼婈儿现身。
“可查出了他的身份?”
未堂犹豫片刻后,还是如实道,“我下山前查出了些线索,但不太确定。”
完他便瞧着楚婈不再做声。
明显是在等楚婈的问话。
傅珩偏头看向楚婈,楚婈抿了抿唇,迎上未堂的视线,轻声询问,“可方便仔细?”
“是。”果然,未堂将事情徐徐道来,“回少主,经多年查证,雪山里并无一人有疑,直到前些日子,才隐约窥见端倪。”
“雪央少主曾有一位弟弟,是族长在外游历时捡回来的弃婴,当时,族长与族长夫人生了怜惜之意,便给他冠了贺若姓,取名雪颂,当成亲子养着。”未堂缓缓着雪山这段封存已久的过往,“此子自聪颖,不仅得族长族长夫人疼爱,连族中人也对他怜爱有加,且都尊称他一声二公子。”
“然他自己并不知晓,他不是族长族长夫人亲生,不知何时开始,他便嫉妒雪央少主,也为自己感到不公。”未堂,“同是族长之子,他只能是公子,而雪央少主却是少族长,嫉妒的种子在心里发芽,直到得知雪央少主即将入朝任十年国师后,便彻底爆发了。”
“也就在那时,雪颂公子得知了自己的身份,震惊羞愧与不甘下与族长起了冲突,后失手伤了族长,扬长而去,从那以后再没回过雪山。”
“族长本就受过伤,雪颂公子那一击引发族长旧疾,又因心有郁结,没过多久族长便病逝了,夫人也随族长而去。”
未堂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后来雪央少主出事,族中人都未曾往雪颂公子处想,直到前些日子,我在雪山脚下捡到一块玉佩,大长老认出是雪颂公子之物,才猜想当时至雪山祠堂的人,是否就是雪颂公子。”
未堂完,大殿内一片安静。
谁也没想到,贺若族竟还有这样一桩过往。
楚婈回忆起那日在东宫见到的黑衣人,听声音,应与爹爹差不多年纪。
难道,真的会是他么。
“你可识得他?”
未堂回,“回少主,弟子入雪山时,雪颂公子还年幼,长成后亦见过数次,虽如今已多年不见,若见着,应也能认出来。”
又是一片沉寂后,傅珩淡声道,“是与不是,很快便能见分晓。”
楚婈紧紧攥着手指,她有预感,所有的真相很快便要浮出水面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