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问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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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槐高兴的时候会像个孩子走路蹦蹦跳跳, 黑伞扬起欢乐的弧度,白色的裙子蝴蝶般荡漾,路过她身边的人都不由得被这股情绪所感染而露出笑容。

    天都快要黑了, 阿槐仍旧漫无目的, 她撑着黑伞好奇地绕过几个行色匆匆的大人, 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一家“花花幼儿园”,这会儿孩子们都放学回家了,但幼儿园里却灯火通明,门口还停着两辆警车。

    因为过于好奇,阿槐经过时朝里头看了看, 当然, 隔着车窗她啥也没看见。

    “我们把孩子交到你们这,现在你跟我孩子不见了?!”

    年轻的女人声音凄厉,如果不是她身边的女警拉住她,她都要扑上去拼命。

    旁边的男人应该是她丈夫,双眼通红, 还穿着西装, 地上有个公文包, 瞧起来像是工作途中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 他看起来稍微理智一些,但也满是怒火, 而园方的领导跟老师们也都急得快哭了,拼命地道歉也无济于事。

    警察们怎么劝都没用, 阿槐觉得很有趣, 撑着黑伞就站在了一边,欣赏着这一幕。

    这对夫妻都在上班,九九六的社畜生活下, 根本没法带孩子,两边父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不能来,在首都生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哪怕两人加起来薪水非常可观,但除却房租水电衣食住行,还有孩子的教育跟各种兴趣班,两人还想攒攒钱付个首付,所以每个月仍旧过得紧巴巴,孩子今年才三岁,就送到幼儿园了,平时都是谁下班早谁来接,结果今天两人都要加班,就跟幼儿园提前电话让孩子在园里等一等。

    幼儿园的老师人都很好,孩子原本在老师办公室坐着等,结果趁着老师上洗手间的时候偷溜出来,因为她年纪,又比较瘦,居然顺着学校的栏杆缝隙挤了出去!

    老师上完洗手间出来发现孩子没了,人都吓懵了,园长赶紧电话通知家长又调监控,按理三岁的孩子腿脚慢走不了多远,可人就是找不着!

    大家都不乐意朝悲观的地方想,孩子父母本身工作压力就大,女儿没了更是把他们的精神彻底压垮,哭得不能自已。

    附近的居民们也都好心帮找,这就是为什么阿槐走过来时身边路过的大人都行色匆匆一脸焦急。

    她围观了会儿,发现吵得不厉害也不起来,便失去了兴趣,慢悠悠撑着她的黑伞往前走,几条碧色蛇消失在了空气中,半晌,阿槐脚步顿住。

    她扭头朝距离幼儿园大概五百米的一条巷子走去,随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她身上那股能够感染人的快乐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郁气,黑伞缓缓消失在道路尽头,拐了个弯儿就不见了。

    一名女警若有所觉,朝阿槐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距离幼儿园附近的区很多,也正因这么好的地势,每年幼儿园都不愁生源,但一个地方人多了,自然有好也有坏,有听孩子失踪就主动帮忙寻找的好心人,也有看到孩子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起了歹心的坏人。

    靠得近了,阿槐才听到孩子的哭声,不过这并不奇怪,住在一栋楼的孩子多了去了,谁家没个熊孩子闹事的时候,揍起来噼里啪啦一顿哭,且这哭声十分微弱,显然是惊吓过度。

    阿槐抬手很有礼貌地敲敲门。

    里头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过了很久才有人来开,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双眯缝眼透着猥琐的光,阿槐顺着往里看,只看见一地的外卖垃圾盒,屋子里有一股很久没有扫的臭味。

    开门的男人原本很凶,结果一看见阿槐的脸,眼都直了:“你、你找谁?”

    阿槐冲他笑笑:“能进去吗?”

    男人探头左右看了看,见阿槐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招来人,他紧张期待又兴奋,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搓了搓手:“行啊,来,快进来,别客气。”

    阿槐不是很想踩他家里的地板,怕把自己的鞋子弄脏,所以她的鞋底与地板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男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阿槐即便不飘着也照样行走自如,她一进门,男人反手就把门给锁了,笑容不加掩饰,虽然女孩很可爱,但这种未成年的漂亮姑娘更讨人喜欢啊!

    简单的两室一厅,门都敞开着,阿槐直接找到了卧室,在卧室的床上看见了嘴里被塞着布团绑在椅子上,一双大眼睛泪流不止的女孩。

    ……叫什么来着?

    刚才想看架却没起来,阿槐忘了。

    “别怕,虽然我也是第一次绑,但我觉得你绑起来肯定比那种乳臭未干的孩可爱。”男人在阿槐背后发声,他伸手在□□处揉了揉,暗示意味明显,“现在你是自己坐过去呢,还是我帮你?”

    阿槐:“你家太脏了,我不想坐。”

    男人哈哈直乐,心这姑娘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她在嫌弃谁呢?一会儿她会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求他垂怜了!

    满脑子的危险想法,男人已经在阿槐身上意|淫起来,伸手就想来抓她,可诡异的是他的手刚伸过去,原本还在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我在这儿。”

    男人猛地扭过头,目露惊恐,他在家里穿得背心大裤衩,露在外面的一双肥腻腿突然一冰,低头一瞧,居然是两条蛇!

    哪里来的蛇?他家里怎么会有蛇?!

    那两条细长的蛇突然就胀大有木桩子般粗,张大的黑色口腔内毒牙闪着银光,口涎滴到了男人的脸上,这下他直接萎了,阿槐告诉他:“我喜欢这样的绑法,你觉得怎么样?”

    普通人看到没有毒的草蛇都会害怕,更何况是阿槐的蛇。

    怨气化蛇,不仅兼顾毒性,还能毁坏人的生理机制,造成大脑损伤,毒素如何全看阿槐心情,蛇身阴气环绕,就像是成年住在背阴潮湿的地方,怨气入体,大罗神仙都难救。

    男人惊恐地瞪大眼睛,阿槐叹了口气,跟那个骂她的人一样,一点骨气都没有,精|虫上脑只知道发|情|交|配,并不是他们真的蠢,他们只是有恃无恐,所以就更让人厌烦了。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这么着,把床上的女孩提了起来,身上衣服虽然有点乱,但还穿得好好的,只是受到了不的惊吓,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眨着,望着阿槐乖巧极了,被阿槐拎着衣领,就像被捉的兔子,动都不敢动。

    漂亮姐姐跟奇怪又恶心的叔叔,是个人都会选择前者。

    大蛇将男人紧紧缠绕其中,阿槐甚至听到了对方浑身骨头被箍紧时发出的噼啪声,她撇了撇嘴:“像你这样的人,还是死了最好。”

    可她又不能随意杀人,哪怕做鬼也得遵纪守法,阿槐才不要为了这点事葬送自己的前程,她看着女孩:“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可以跟任何人,记住了吗?”

    女孩乖乖点头,阿槐觉得自己得不够准确,换了种法:“这个人你可以告诉爸爸妈妈,但不能跟人见过我,明白了没?”

    女孩又乖巧点头,阿槐成功跟她达成共识,不能杀人就不杀,多得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

    而在女孩眼睛里,就是怪叔叔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越来越“瘦”,阿槐没有让她看见大蛇,但这不妨碍她崇拜漂亮姐姐,甚至于这种崇拜超过了害怕。

    接下来阿槐把她放到地上,“他欺负你,去他。”

    对女孩来,把自己抓走的怪叔叔强大又可怕,他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还把她绑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些她听不懂的话,这个男人所造成的恐怖形象在女孩心里生了根,很容易留下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但他其实就是个卢瑟人渣,没有哪里和其他人渣不一样。

    为了给女孩做示范,阿槐拿起地上的凳子狠狠朝男人砸去!

    正中红心!

    被大蛇绞的喘不过气的男人一阵哀嚎,女孩睁大了眼睛,阿槐的示范给了她榜样,她左右看看,捡起桌上的一个存钱罐,学着阿槐的样子一丢!

    接下来两人就跟比赛谁丢得准一样,把男人砸的满头包,最后大蛇化为怨气没入了男人身体,满身是血的男人翻着白眼倒在地上,下面那玩意儿以后怕是再也别想用了。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砸门声,阿槐按了下女孩的头,原本气哼哼盯着坏人的女孩下意识看她,却发现漂亮姐姐突然消失不见了!

    门被开,年轻夫妻疯了般冲进来,就看见他们家宝贝站在地上,手里抓着个鼠标,见爸爸妈妈来了,女孩嘿咻一声,把鼠标往地上的男人身上一砸——大概是砸到了某处严重的伤口,那人抽搐了两下,又晕了过去。

    一同冲进来的还有警察、幼儿园的园长老师跟附近的热心居民,警方通过多处排查,发现了女孩的踪迹,她是在拐角处被一双手突然抱走的,查到抱走她的人后大家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怕孩子出事,但谁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女孩的手腕跟胖腿上都有绳子勒过的痕迹,犯人却倒在地上少了大半条命,四肢还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呈现着,看着……跟面条一样,满头是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女孩的爸爸妈妈不愿意孩子再被扰,朋友虽然才三岁,却精得很,不然也不会趁着老师上洗手间,知道不能从正门走会被门卫爷爷抓到,而从栏杆里挤出去找爸爸妈妈。

    她牢牢记得漂亮姐姐的话!

    因为出了这桩意外,阿槐回家的时间晚了很多,到家天都黑了,殷豪跟范桂玲在等她吃饭,殷蔓与殷梵理所当然的不在家。

    “阿槐,你怎么都不吃?是不是这些菜不和你的胃口?”

    范桂玲柔声询问着。

    阿槐眨着眼睛诚实回答:“我怕你们往里面洒土吐口水。”

    殷家夫妻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尴尬,因为这事儿虽然不是他们做的,可殷梵这么干的时候他们也确实心里有怨,所以眼睁睁看着。

    殷豪勉强解释道:“梵不懂事呢……”

    “他都三十了还不懂事?”阿槐惊了,“我十六岁,我才是不懂事的那个。”

    “阿槐,你是姐姐,姐姐要让着弟弟……”

    “我不要。”阿槐突然收起笑容,冷冰冰地盯着这对夫妻,“为什么做姐姐就一定要让着弟弟?要我让着弟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弟弟消失在这世界上。”

    殷豪与范桂玲吓得脸都白了,他们知道阿槐绝对不是开玩笑,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范桂玲连忙:“你爸跟你开玩笑呢!你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最疼的就是你,而且梵是男孩子,男孩子应该保护姐姐才对!不用让不用让!”

    着猛拍殷豪大腿:“快,快跟阿槐道歉!”

    殷豪也是能屈能伸,完全看不出有丝毫不情愿:“阿槐对不起,是爸爸错了,爸爸跟你道歉,你不要生爸爸的气好吗?”

    “不行。”阿槐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殷豪的提议。“爸爸惹我不开心了,我要惩罚爸爸。”

    殷豪想起她那些罚人的手段,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昨天雷阵雨下过后,未来几天都是大晴天,阿槐就算是想让他淋雨也没机会。

    “爸爸把这些饭都吃了吧!”

    阿槐手一挥,十分真诚,“浪费粮食不好,我吃不下,爸爸帮我吃好了。”

    为了表示对阿槐的看重,这一桌子少有二十道菜,殷豪又不是什么大胃王,他这把年纪了还能保持没有赘肉的好身材,光是健身可不行,饮食方面也都非常注意,还有专门的营养师负责搭配,可他当然不会这样为阿槐着想。

    口口声声爱着阿槐,想念阿槐,却不教她如何融入这个社会,不给她办理身份户籍,不给她钱也不给手机,“爱”这个字眼,从殷豪与范桂玲嘴里出来,总觉得像在骂人。

    而阿槐早已过了那个别人爱她就相信的年纪了。

    范桂玲心疼丈夫,可阿槐却不许她帮忙:“妈妈要是插嘴的话,就把水龙头里的水全都喝光吧。”

    范桂玲果然一秒闭麦。

    接下来阿槐就托着下巴欣赏来自爸爸的痛苦面具,多年下来晚饭只吃八分饱的殷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撑了,而且即便他吃撑了,桌上还剩下三分之二的菜,阿槐铁石心肠,要他吃完就必须吃完,殷梵还想哄哄她,可阿槐愿意被哄的时候,好听话才有效果。

    她现在知道三是什么了,明明没有做的事情,却要被安到头上,还被骂得狗血淋头,换谁会开心呢?

    原本对现代网络没有了解,可有了手机后就不是这样,那么她在网上被骂的事情,爸爸妈妈弟弟妹妹肯定第一时间已经知道,但他们一没有告诉她,二没有为她澄清,妹妹那条不信谣不传谣的微博看似是在解释,却对她只字不提——他们根本不想承认她的存在。

    这让阿槐很不高兴。

    但最让她不高兴的是,他们连装都不会装,还会被她抓住把柄,真的是蠢到了家。

    就像过家家,朋友们也知道是假的,可只要沉浸其中就能获得快乐,破坏这种快乐的人都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