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眸看向她,算是默认。
她轻轻一笑,眼眸里闪着灵动柔和的光,“那是因为,我许愿的时候,如果愿望成真,我就给他磕三个头,”她笑意蔓延开来,“我那是在感谢老天爷给我这个可以靠近你的机会,没想到让你给看到了,真丢人。”
她愿意把这件事开心门告诉他,他就已经满足了,心里像有糖化开。
他,“不丢人,我也有件丢人的事情。”
“什么?”她看向他。
“那晚喝酒,是因为我吃醋。”他到最后,自己都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幼稚,恐怕是被她传染了。
“吃醋?谁的醋?”她想不通,顶多也就是王青研对她稍微热乎点,可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不知道,”他,“没有别人,我却在吃醋。”
她的愿望里并没有提到谁,他却莫名的吃了醋。气她的愿望竟然是不用再努力,而不是他。
他想,他是在吃钱的醋?
他的回答在万晰眼里有些莫名其妙,没头没尾。她没有回答,又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辰,身心不由得放松下来,自顾自地轻声唱起歌。
“抬头看着星星在唱歌,
它的呼吸好似对我
它你要慢慢长大
不止为自己活着
如果你也听见星星的歌
不要哭泣不要再受折磨
若你抬起头
它就在天空...”
她的声音在四下寂静的黑夜里空灵飘渺,汽车鸣笛声和楼下繁华街上人们的喧嚣脚步都成了伴奏,为她的歌声平添了几分鲜活灵动。
歌声在夜里散去,她仍看着夜空,眼神里却多了些他看不懂的落寞。
她,“后来李越找不到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跟我爸什么,她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呢,再过去个十年,她碰到我也得提这个事。”
沈奚铎这才明白,她这歌是唱给自己听的。
她之前的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住在所谓的家里,却感受不到一丝家庭的温暖,所有的爱和陪伴都是妹妹的,她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得到爸爸偶尔出于愧疚而给予的安慰。
他觉得心里被撕扯下来一块,猫抓似的又疼又痒。
他刻意避开了李越的话题,陪她趴在了栏杆上,,“你要慢慢长大,但你还是要为你自己活着。”
她眼里泛起了水光,又不想让他看到,只好一直仰着头看星星。
“我现在好像被撕成两半,一半觉得我必须得为自己活,没有人爱我,所以我也不用去爱任何人。可是另一半又告诉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有人陪着的,我不可能事事都完全为我自己。”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带上了些沙哑,沈奚铎听出来,她哭了。
他问,“既然这样,你想为谁活?”
她却被他一句话问住,微张着嘴不出话,半晌才开玩笑似的问他,“如果是为你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谁而活,连父母都没有这个资格。可她问自己,还有谁呢?
她好像一直孤身一人,自从上了大学,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去面对,连朋友都很少去求助。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她的,竟然只有他。
他却没有把这句话当作玩笑,眸色严肃认真,“那也不可以,你只能为你自己而活。”
她硬生生憋回了眼泪,眨了几下眼睛,“为什么?其实我刚刚仔细想过了,我这人挺失败的,父母也靠不上,想来想去,真的一直陪我的...竟然只有你哎。”
他,“如果是真的只有我,那你就更不能为我。”他眸色淡淡,抬手拂去了她脸上飘落的细碎绒毛,“别人的话,别人的看法才是最不重要的,你不失败,你日语得很好,语言能力很强,这比大多数人都要厉害。”
他又,“更何况你还有薛楚,满。你今天的表现大家也都很满意,我原来以为这次拍摄起码要两三天,何况你是新人,可是就因为你做得很好,一天就结束了。”他一顿,“你看,你这么好,为什么要为别人活?你为你自己,也很有意义。”
她静静地听着他,每一句话都激发着她的每一个毛孔,一点一点顺着血液流进心里去,心跳声仿佛也是由它们击出来的震动。
她本来是很想哭的,他的话句句戳在她的心坎上,可她硬是忍住了。
她扯着嘴角笑笑,一阵冷风吹过来,把她吹清醒了些,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你的今天有惊喜,是什么?”
沈奚铎的目光垂下,落在楼下驶过的汽车上,沉思了一会才,“今天对你来,是不一样的体验。这算是惊喜么?”
他瞎编的,他真正想给她的惊喜,在几天后,她原本算去看颜尔演唱会的那一天。
万晰长长地“哦”了声,似乎并没有很激动。毕竟她早就知道今天要拍照的,还以为惊喜是另外的东西呢。
她掩饰住内心的失望,“算的,挺惊喜的。其实还有一件事,也很让我惊喜呢。”
她抬起头,牵唇一笑,“想不到你这么会灌鸡汤。”
“是鸡汤,也是希望你真的能这样。”他的声音极轻,楼下的汽车按响了喇叭,声音都要盖过他去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好。”
她第一次听到他出这么直白的愿望,有些诧异,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发自肺腑地,“我也希望你好,可是我觉得我这话不合适,毕竟你已经很优秀了。”她自嘲一笑,“我自己还这样呢,哪有资格祝福你。”
“有,”他眼底浸上笑意,看向她,“如果你愿意,我就以后让别人都不准祝福我,只听你。”
这样别人就都没资格,只有你有资格。
她不知道他的画外音,只听出他是在开玩笑,于是锤了他一拳,又笑骂,“哈哈哈,啥b。”
两人相互之间沉默了一阵,她抬头望着星空,又想起了一句话,兔子似的转过头来,眼睛亮亮地,“哎,你相信有像恒星一样永恒的爱情吗?”
他笑,“我相信。”
“因为相信比较幸福。”
万晰诧异地抬眸,“你看过这段对话?”
这段话是偶像剧《王子变青蛙》里的一段话,她还以为沈奚铎不知道的呢。
“是看过这段话,”他一顿,“但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天台很高,点点灯火都尽收眼底,近看可以看到商业街灯火通明的商店鳞次栉比,再远处是居民公寓,万家灯火汇聚成星光,再远眺过去,东边没有楼房遮挡的地方可以直接看到海面。
夜晚的海绵和泼墨般的天空已经浑然一体,只有客轮上的灯光药遥远得移动着。
两人趴在栏杆上互相望着,在黑夜里彼此凝视。夜幕为他们之间笼上了一层细薄的纱,一如两人之间朦朦胧胧不清不楚的那道界限。
她感叹,“看不出来,你还挺幼稚啊。”
“你呢,你怎么想?”
她扑哧一声笑了,“我也幼稚。”
“那很合适。”
“什么合适?”万晰并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不确实他口中的“合适”和她想的是不是一样的。
可他却没有明确的回答,只拿一句“什么都合适”敷衍似的塘塞了她,随后轻笑,“回去睡吧,明天就开始上课了。”
她点点头,转身就要越过地上扔的到处都是的杂物,却只是虚晃一招,抬了抬脚,又迅速收回,鼓起勇气转过身去,如她意料之中地撞上了沈奚铎的胸膛。
她鼓起勇气,在漆黑的夜里隐瞒住自己的情绪和慌乱,一咬牙,踮起脚来十分迅速地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他个子太高,她只是尽量地亲到她能触碰到的地方,就像两人的关系一样,她只能尽量地去抓住,去攀爬。
她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几乎可以听到,它马上就要冲破喉咙,万晰不想等他的反应,更怕他的反应是自己所不期待的,于是只干巴巴地为自己解释了句,“是你自己,什么都合适的。”
所以她就当作,现在做这件事情也合适。
她撂下这句话,就想转身逃离作案现场,刚迈出了步子,就被身后的男人拎住了后脖领子,拉了回去。
她一个趔趄没站稳,又摔回了男人的怀里。
鼻尖是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好闻的清香,脸侧是他宽阔温厚的胸膛,耳边似乎被蒙上了一层幕布,一切噪声蝉鸣都戛然而止和她的感官分离开来。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偷亲了他,才被他扯着领子拉回来的,可她却猜不出他拽她回来的目的和心思。
不知道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她心里敲着鼓,仍然保持着被他拉回来的姿势,一言不发,只当自己是空气。似乎这样就可以消除她心头萦绕着的慌乱不安和紧张感。
他清冽的声音破夜幕星河中的寂静。
她干巴巴地回应,“...啊?”
她的下巴被他一根手指挑了起来,被迫抬起头去冲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眸,眼底深处染着一层她看不透的情绪。
他的嗓音掺杂了几分沙哑低沉,望向她的眼眸深处,“这种事情,不该由你来做。”
完,他抬手抚上她的眼睛,她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却极为默契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随后,他轻轻俯身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的眼皮上落下一道轻轻的柔软的触感,像云朵和棉花糖之间的碰撞,温软细腻,却足以敲动她每根心弦。
她没有睁开眼睛,她猜,他应该也是一样。
回家卸了妆,躺在床上,万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搜索引擎。
“亲吻眼睛代表了什么?”
她承认她是过分解读了,他或许只是觉得眼睛这个高度位置刚刚好,可她不管这些,她偏要去搜。
或许是因为心理作用,她总觉得网页加载得很慢,进度条已经拉满,却又过了一阵才能看到搜索结果。
她等得并不焦急,却心里像猫抓一样难耐,结果一出来,她立马点开。
“亲吻眼睛,代表可以为爱牺牲一切,也表示他想征服眼前的爱人。”
明知这段话或许跟他下意识的动作毫无关系,她仍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眼前的爱人,是她吗?
她朝后一躺躺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心里有个声音十分不冷静地呐喊:当然了!当然是了!
她把手机锁屏,扣在自己的胸口处,那里一起一伏地跳动着,是她作为对他的温柔缱绻,做出的迟来的回应。
他可真好啊。这是她从心底发出的一声感叹。
13号这天,万晰一大早就被沈奚铎敲门敲醒了。
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把头发,慢悠悠喊了声“来了来了”,缓了会才去开了卧室门。
才七八点,门外的沈奚铎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拿了件外出穿的风衣,她一开始门,沈奚铎便,“公司有急事,我得去趟魏城,你跟我一块,陪同翻译。”
他话得快,脸上却并没有急色。万晰朦朦胧胧地睁开睡眼,“什么急事?怎么不提前通知?”
沈奚铎一顿,“事发突然,会议也比较正式,你认真画个妆,我在客厅等你,上午九点半的飞机。”
他完就转身去了客厅。
万晰只以为他是着急,想让她加快速度,却不知道他只是怕自己多了暴露。
沈奚铎这次出差是当天来回,文件会在会议开始前给她,并不难。于是她就只背了个挎包,带好了证件和必要的东西,就出了门。
飞机单程只需要半个时左右,冬天衣服厚重,行李带多了也麻烦,万晰没想到沈奚铎也是轻装上阵,完全不像是要出差。
到了魏城站沈奚铎就了个车。
两人坐进车里,沈奚铎沉声对司机,“去魏城国际影视产业园。”
万晰只觉得这个地名多少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出是哪里,直到她在车上又一次看到了粉丝群的群消息。
“来看演唱会的宝贝们都到了吗,我们在影视产业园的东门集合!”
她这才恍然想起来,颜尔的演唱会就是在这里举行!
这个场地不是要开演唱会吗?还能腾出地方来给他们开会吗?
她歪着头想不出个所以然。
影视园离机场有一段距离,加上有些路段堵车,两人十点多的车,十点四十左右才到了产业园大门口处。
她跟在沈奚铎后面,四周许多姑娘手里拿着横幅之类的东西朝里走,许多人的手机壳是颜尔或者她的队友,几个人凑在一块欢声笑语。
真好,一定是要去看演唱会的。
同样在一个场地,她的命运怎么就这么悲惨?不仅不能看演唱会,还要周末一大早被临时拖起来开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沈奚铎在门口检票处停下,递给了那保安两张条子,万晰侧过身子去看了两眼,没看清上面的内容。
她疑惑,“来开会还要检票吗?”
沈奚铎“嗯”了声,“早上过了,比较正式。”
那检票的人奇怪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给两人放行,又给后面的人检票。
她回头看了眼,那些拿着横幅的姑娘也在检票呢。
奇怪,她们也跟自己走同一个地方吗?
直到沈奚铎带着她进了演唱会的大厅,找到位置坐了下来,她人傻了。
沈奚铎放下了座椅,看她没有坐的意思,又收回手,“不坐吗?”
万晰还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隐隐约约猜到是沈奚铎买了颜尔所在的这个女团的演唱会门票,可她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来这件事,也不明白他是从哪里买到的票。
她愣愣地问,“你...那个...”
问题太多,她甚至不知道从哪儿开始问。
她最终决定一口气问出来,“你怎么买了票?你是知道我想来吗?怎么知道的?”
沈奚铎轻笑,又一次伸手拉下了座位,扬扬下巴,“先坐下再。”
她乖乖坐下,才发现沈奚铎这两张票连位置都很好,处于整个舞台的中央,虽然不是第一排,也已经很靠前了,属于举个横幅就可以被看到的位置。
周围的人群十分喧闹,大家都找着自己的位置,来回地看,万晰身边坐下了一个女孩,看着年纪并不大。
吵闹之中,万晰听到沈奚铎在叫她。
“怎么啦?”她转过头,人群中渲染起的激动气氛已经让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才问过的问题。
沈奚铎怕她听不清,斜着上身十分慵懒地靠了过来,唇贴在她的耳边,“我过了,会给你惊喜。”
他温热的吐息就在她的耳边环绕着,她的右耳是人群喧嚣,左耳只有他轻缓的低音,大提琴一样流畅低沉,占据了她脑袋里所有的空隙。
原来这才是他的惊喜,原来他从几天前就算好了啊。
原来他愿意为了自己费这么多心思,还特意不告诉她是演唱会,害她以为自己是来开会的,烦恼了一路。
她鼻头一酸,眼睛立马泛了红,紧抿着嘴稳住情绪,尽量平稳着嗓音,“谢谢你啊。”
他的声音很轻,她却听得很清楚,“哭什么,一会要开心,那可是你喜欢的人。”
他完,又鬼使神差地加了句,“女人。”
万晰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被他两个字抽了回去,她扑哧一笑,“那万一我喜欢的是男爱豆呢?”
“那我就封杀他。”
万晰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特意问了句,“真的吗?来一把天凉王破?就是天凉了,该让王氏破产了那种的?你也能吗?”
沈奚铎笑得无奈,“我瞎的,真有那本事的人,也只在里有。”
万晰却面色认真严肃,“可是你特别好,比霸总还好,你这样的人可能也只在里有。”
他眼神散漫,噙着笑斜睨着她,勾了勾手指。
万晰知道是舞台上开始放音乐了,他怕她听不到,于是凑过去。
他也朝她凑了凑,“可里没有,只有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