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死了,她死了……”柳氏悲怆的话语震彻心神,萧氏茫然的眼神中顿时盈满了泪水。
“姐没死,姐没死,姐还有气呢!夫人,三奶奶,姐还有气。”萧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田妈妈兴奋的抬起头来,惊喜的喊道。
“快叫大夫!”柳氏闻言,立刻吩咐,几步就冲到锦绣身边,颤抖着手指,放在锦绣鼻下,面上顿时露出惊喜:“果然还有气,大夫,快把大夫叫过来。祖母的绣儿,乖绣儿,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别生生剐了祖母的心啊!”柳氏低声的叨念着,期盼着。
方才她见萧氏那般作态,以为这孩子真的不在了,唯一想着的就是为她报仇,可如今她却还有气息,那最最重要的,就是要将她救回来。
若在锦绣失贞之后,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嫌弃她丢脸,希望她活下去的人,这个看似毫不关心她,只顾着良多算计的祖母就是其中的一个。若她失了贞洁,还有人愿意为她算,为她挣得活路和未来的,也只会有这个女人。只是这个女人对她的疼爱,表现在她的严厉要求和冷漠言语之中。
可惜的是上一世她失去了九岁前的记忆,并且足足休养了一年的时间,才能再次接受各种才能的培养。而柳氏,却因为孙女儿在自己寿宴上发生如此悲剧,自己却只能妥协无法为她做什么而气得病倒在床,之后数年便一直缠绵病榻。她卧病在床的几年时间里,锦绣跟在自己母亲的身边,萧氏为了防止女儿再跟婆婆亲近而远离了自己,故意引导,将她的病得十分严重,将所有的孩子都远远的隔离了。祖孙二人几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就更别提培养感情了。一直到柳氏去世,锦绣脑海中的祖母都只是一个瘦弱苍白的形象,她哪里知道,自己九岁之前的日子,是一直跟在这个老人的身边,她又哪里知道,这个女人曾经费尽了心思想要培养她。她也并不知晓,她脑海中那时时闪现,并且让她荣获才女称号的诗书六艺,是这个女人留给她最宝贵的财富。
因为那一场变故,萧氏终于将女儿抢回了自己身边,可她却没有那个心智去保护她,更没有那个决心为女儿付出一切。最后发生那般的事情,她只稍作挣扎,就放弃了她,却让锦绣只觉这满府上下的长辈们,竟没有一个是真正疼爱她的。
这两个女人,若要真论谁对锦绣更好,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老太太已经悠悠醒转,余定贤才没有阻拦的让人将大夫拉了过来,那连胡须都花白了的老大夫一看到锦绣此刻的模样,也不由心中泛起一股气愤。这余府号称书香世家,可内里却是如此,一个的孩子,被污了还不算,方救醒过来,却又被伤害至此。
“姐本就伤了脑袋,能够清醒过来就已经够幸运的了,如今惊恐交加,又被外力伤了内腑,老夫无能,怕是……”把了脉,老大夫抚着白胡,为难的。
“大夫,您可要救救我这可怜的孙女,不管需要什么药,您直,我们定会找来。”柳氏见大夫口中虽如此,面色却不似真的毫无办法的样子,便诚恳的祈求着。哪怕有一丝的希望,她也不想放弃。
相对于她的坚强,萧氏就完全是另一个模样。方因为田妈妈的话升起了一点儿希望,大夫的诊断却让这希望瞬间幻灭了去,让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萧氏再也支撑不住,后退了两步,就倒了下去。
柳氏却顾不上去管她,也不管别人如何去搀扶救治她,只是心中对这个儿媳的不满已是更加的深刻了,作为一个母亲,不能成为儿女的支撑,遇事没有一点担当,只知一味的逃避,还要旁人来照顾着她,如此柔弱之人,自己当初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她了呢!
“余夫人,不是老夫不救姐,只是她这伤实在是让人有些为难,原本头上的伤就有些不好,老夫能保证最好的结局就是保下姐的命,至于是失忆还是痴傻,老夫也没有把握。姐醒来还能丝毫不影响智力,已经是大出所料,可问题便出在这里,她本就伤在头上要害之处,又失血过多,不能有一丝的情绪波动,至少得静养上两月才能完全的恢复,这要真的失了忆反倒是好事,可如今不但情绪波动过大,还再次糟了毒,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那老大夫朝柳氏拱了拱手,再次推辞,道锦绣情绪波动过大,又糟了毒的时候,瞟向缩在一边始终不敢做声的古氏的眼神就有些难看了。
从死亡边缘上将病人拖回来,他颇为骄傲,可这成果不过个把时辰之后,就被人给破坏了,对于一个医者而言,无疑是砸了他招牌的举动,他怎么会不生气呢?
“这……石大夫,这长安城里,您老的医术可是首屈一指的,您若是没了办法,我这孙儿……石大夫,您就发发善心,救救我这可怜的孩子吧!我知道,你定是有办法的,这一次,我定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不会让人再来伤害她的。求求石大夫了。”柳氏是什么人,她从会吃饭就会听人话里隐藏的意思,这老大夫哪里是不能救,分明是因为自己这些人让他救回来的人重受了伤,让他觉得救与不救都是一个结局,不若不浪费心神罢了。其实她心中有何尝不后悔呢?想着孩子还,又见她虽啼哭,神情中却没多少害怕和恐惧,也许是不懂得她自己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哪里想到,就算她不懂,经历了那些,心中定然也十分恐惧的,又没有按照医嘱好好的静养休息,如今更是被力气向来就大的古氏给暴了一顿,这个自己再愤怒都舍不得加诸一指的孩子,竟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柳氏想咬死那个女人的心都有了。
“老夫只治得了病,却救不得命。余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老夫告辞了!”那老大夫想了想之后,却依然不肯施救,更是不顾柳氏的挽留,急急的告辞离去了。
柳氏无法,又差人出去请别的大夫,在等待大夫上门的时候,吩咐人将古氏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之后,就心翼翼的将锦绣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安置在她平日住的暖阁中,将所有人都拦在门外,独自一人静静的守候着。
大夫们一个个的来了,却都又摇着头而去,没有一个敢开药,更有甚者还劝道是赶紧准备后事,让柳氏愤而了出去。连太医院的医正被求恳了来,也没有丝毫的办法。可柳氏依然不肯放弃,她叫了自己的儿子来,要他亲自去求那石大夫。余瑞琛进屋看了女儿,也知应是无救了,心下悲痛不已,又见母亲如此,只得换了衣裳,前去那石大夫的家,可他压根不相信连太医院正都无法救治的病人,那石大夫有能力救回来。
所有人都不相信锦绣还有救,只柳氏不肯放弃,她不肯相信这个孩子就这么离她而去了,她明明还有呼吸,明明顽强的不肯离去,可是没有人能救她,没有人愿意救她。
她跪坐在床榻前,紧紧捏住锦绣的手,忍了一晚的泪水终于再抑制不住的决堤。“绣儿,你睁眼看看祖母,都是祖母不好,祖母不该只顾着除去二房那畜生,祖母该先顾着你的。绣儿,乖孩子,你醒过来,醒过来……”
“夫人……”柳氏的随身妈妈李氏立在她身后,面色为难,低声的劝慰道:“夫人还是去看看老太太吧!今日二老爷被大理寺带走,其中夫人本就插了一脚,如今老太太晕倒了,二太太又让夫人给关了起来,若是太太还不肯再病榻前服侍,怕是……”
“你下去。”柳氏住了哭泣,却不肯听劝,不假辞色的吩咐道。
“夫人,老奴是为了您好,这孝乃……”李妈妈更是急切,她从就在柳氏身边服侍,她是什么脾气她心中自然清楚,也正因为她清楚,才要来劝解,孝本是大道,今日她强硬的堵了老太太的话,更将余家的事情捅到了太子妃面前,让大理寺拿了老太太心尖子上的幼子,若是还不在卧倒病榻的老太太面前伺候,她拿什么立足?老爷更是会对她产生想法的。
可柳氏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心爱的孙女儿生死未卜,那老太太就是罪魁祸首之一,她恨她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去伺候她。听闻李妈妈劝,心中的愤怒彻底爆发出来,她杏眼圆瞪,怒道:“孝?长者慈幼者孝,老太太既不慈,哪来的资格要求人孝顺她?若我绣儿真出了事,我必去敲那登闻鼓,告她一个不慈包庇之罪。”
“夫人……”李妈妈忙上去捂了她的嘴,含着热泪,低低的哀求:“夫人,这样的话你怎能,那登闻鼓是轻易能敲的吗?那是要拿命去换的啊!”
“绣儿若去了,我这老婆子还活着有何用?若今日我拒了这寿宴,若我将绣儿一直带在身边,哪里会发生如此事体。我……我悔啊!”柳氏无助的摇着头,背靠着床榻,当所有算计和严肃褪去之后,她只是一个为孙女儿悲伤的柔弱女人。
“夫人,这怎么能怪你呢!”
“怎么不怪我,我不该,不该存着那些心思,早知道这大逆不道的心思总归是要受责罚的,我怎就鬼迷了心窍,怎就鬼迷了心窍啊!”
作者有话:
咱们来玩儿猜猜吧!看谁猜得到我隐藏在这些章节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