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火前哭灵, 牛氏算计
腊月飘雪,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在这个夜色显得分外深沉的的晚上,那夹杂在寒风间的些许雪花, 在皇城城楼上依然不曾停歇的绚丽烟花和余府西苑迷蒙火光的映衬之下, 飘飘洒洒的挥落下来, 比之往常就显得更加的迷彩绚烂,绮丽梦幻。
然而这样的美景对于余府众人, 却丝毫也不觉美丽,反而有一些凄惶哀凉的悲怆之感。
大年夜, 本是合家团圆,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可今日, 余府虽张灯结彩,却没有丝毫的喜气。浓浓的悲哀和凄凉,死死的压在每一个人心中。离开了和悦轩的二房众人,终究还是没有各自回房,他们怀着愧疚和恐惧交织的复杂感情,踩着雪花化水浸染得湿漉漉的地面, 抬着沉重的脚步, 一起来到牡丹园。
牡丹素有“国色天香”、“花中之王”的美称,以之命名的园子, 自然是余府中修建得最为华贵的院子。曾经的美丽华贵依然历历在目,如今众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越来越大的火中渐渐化为灰烬,无能为力。
因为救火弄的面目全非的仆从下人们,手中紧紧的抓着木桶木盆, 或坐或站, 面上俱是无所适从和茫然。
牡丹园就这样, 没有了?二太太, 也随着她最喜爱的牡丹园,一同化为了灰烬?
“娘……”余瑞琳凄然的大喊,“噗通”一声跪下去,伏地大哭起来。“娘,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您!娘……”他语无伦次的哭喊着,哀号着。明明有救她的机会,可他们却放弃了,他们都是不孝的儿子,对不起含辛茹苦养育他们长大的母亲。
这一刻,原本粗俗无礼的母亲,在他心中的形象却突然拔高,他想起了许多曾经忽略了的事情。她曾经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病中的他;她曾经一边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一边将她存了许久的银子塞到他的怀中,嘱咐他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她曾经洗手做羹汤,给他煮他喜欢的酒酿圆子;她曾经……
那么多,那么多的曾经,她的母爱,通过一件件的事,传递给他。可他嫌她粗俗;嫌她不如大伯母高贵知礼;甚至于嫌她出身卑微,叫他们这些儿子也跟着抬不起头来。如今,更是任由她葬身火海。
他们,根本不配为人子!
“噗通”、“噗通”……有了人带头,其余人也纷纷跪下,不管感情真假,均垂头大声啼哭哀嚎起来,一时之间,牡丹园前哭声一片,那声音传遍了整个余府,遥遥的传出坊外。
雪花渐渐的飘得更大更密集了些,淅淅沥沥的,仿佛上天也与这一群“孝子贤孙”一起,为古氏的辞世而哀悼哭泣。
若是古氏在天有灵,看到这些与她疏离的儿孙们此刻的表现,也许会感到欣慰了。只是不知道她在临死之前,有没有一刻后悔过,后悔曾经那般不顾一切的将这座牡丹园争抢到手?若她早知道这个曾经叫她费尽一切心机,不惜撒泼滚才抢过来的园子,最终竟会成为她的葬身之所,埋骨之地,还会不会那般的喜爱?
可惜,再没有谁能够知道这个答案了。
大火依旧“吡吡啵啵”的燃烧着,仆从们也陪着二房哭泣不休的众人跪着,哀号着。
西苑侧边门上,一个身材中等,略微有些发福的老婆子静静的立着,火光明灭之间,她不苟言笑的脸忽隐忽现,竟然是老太太牛氏身边最得信任的黄妈妈。
黄妈妈望着逐渐被大火完全覆盖的牡丹园和那哭泣的众人,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讥嘲和讽刺,长长的叹了口气,再不停留,转身就脚步匆忙的朝福熙堂方向行去。
进了福熙堂正房,挥手发了守夜的丫头,黄妈妈关上房门,轻手轻脚的走向床边,犹豫着低低的唤了一声:“老太太……”
床上原本紧闭双目的老太太立刻睁开眼,颇有些急切的问道:“可是依然出了事?”这话虽是疑问,可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早就确定一定会出事。
“是的,老太太!‘福禄寿喜’烟花中的‘福’飘至西苑牡丹园,却不料其上系着的‘福运灯’并未熄灭,反而引着了帷幔,整个牡丹园都烧了起来。二太太她,怕是……”黄妈妈脸上闪过一丝怜悯,语气却丝毫未变,依旧与以往一般,毫无好恶的回道。只是道古氏,看着老太太愈见黑沉的面色,她终于还是住了口,没有继续下去。
“她没能逃出来,死在了大火里,是不是?”老太太面色虽沉,口气却有些不以为意,似是随口一般的问道,见黄妈妈点了头,便再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骂道,“我早就知道,那个贱人如果不肯照实的将事情出,不肯指一条活路,咱们余家今年年节就肯定得先办上一场丧事了,偏偏他们还以为去求求她就没事了。哼,简直是异想天开。那个贱人,跟她祖母一样,心狠手辣,毒如蛇蝎,二房的人得罪了她,她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你瞧着,早晚还会再出事的。”
“老太太,那可如何是好?”黄妈妈面上浮起忧色,有些凄惶的问道,这语气和神态,若非她眼中那丝毫不起波澜的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为自己将要遭受的厄运而惊恐害怕呢!
“如何是好?你觉得,我会怕她么?”老太太吊起眉梢,似是十分不悦黄妈妈的态度,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她活了七八十年,还从来没有做过。当初她连亲生的父母都不曾惧过,又哪里怕她一个不过十岁的丫头。
黄妈妈就开始伺候老太太,在这个余府中,她可谓是最为了解老太太的人,又怎么看不出她此刻的色厉内荏呢?可老太太素来是个好面子的人,她不敢拆穿她,又担心将来万一遇险的是老太太,锦绣也默不作声的等着看热闹的话,到时候她也得跟着老太太一起倒霉,思索了一下便隐晦的道:“老太太怎么可能会怕二姐!她是您的曾孙女儿,身上还流着您的血脉呢,若是连您也不顾了,那可是大不孝之罪,要糟天雷劈的。可是老太太,二老爷伤了她,二房的人又曾经羞辱过她,对二房,二姐可不会心软的啊!二老爷如今被流放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大爷、二爷、五爷和几位少爷公子,可都是二老爷的血脉,老太太你最是疼爱二老爷,又哪里忍心他们受到伤害。老奴是忧心万一二姐对他们下手,您在中间夹着,左右为难啊!”
“哎,你得对,儿女啊,都是债!尤其是贺儿,那是我最亏欠的人。当初为了他大哥念书,他年纪就要跟着我下地,起早贪黑的,有多少次累得躺在地里就能睡着。可如今贤儿发达了,贺儿却要被流放燕北那种苦寒之地,可要叫我给心疼坏了哟。你,你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对于古氏的死,她可以丝毫不在意,可一提到余定贺,老太太牛氏就立刻一改方才的冷漠无情,捶胸顿足的哭起来。在她的眼中,大概只有儿子,就算是孙子曾孙子,若非为了儿子的血脉不至于断绝,她也是丝毫不会在意的。
“所以老太太,您得想想法子,把二姐拢过来才是,将来再有什么意外,有二姐在,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您是没有看见,二太太死得有多惨。那么大的火,整个的牡丹园都燃起来了,怕是……怕是最后连尸首都找不着。”知道老太太害怕什么,黄妈妈便抹着泪,有些惊恐的描述着牡丹园的大火。
听到黄妈妈的话,牛氏有些心神恍惚,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的道:“是,你得对。风情,你去,现在立刻去把贤儿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讲!”她承认她是害怕了,害怕有一天,她会遭受与古氏一般悲惨的结局,如今的锦绣,可不是以前那个傻傻的随便哄上几句,就会乖乖听话的姑娘了,她变得心狠手辣,断亲绝情,根本不会在乎自己这个对她算不得好的曾祖母。
黄妈妈有些错愕,不至于起风就是雨吧!“天色这么晚了,还在下着雪,不如明日……”
她的推托之词还未完,就被老太太断,她满面寒霜,厉声的呵斥道:“我让你现在就去,立刻就去!今儿本就是除夕,按照惯例,大家都得到福熙堂来守岁的,去,现在就去把府里的主子们都给我请到福熙堂来守岁。少了贤儿和贤儿家的,咱们余家还是一样要过年。”言语之间,满是对府中人不守规矩的不满。这个时候的她,压根儿就忘记了是她自己看到二房没有一个人过来,就以身体不适,命不久远为由相逼,要余定贤承诺将他弟弟救回来见她最后一面,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便扬言再不认他这个儿子,将想要在这里陪着她过年并守岁的余定贤给赶走了。
而此刻涉及了自身,她再也顾不了自己过什么话,也顾不得定下的救子计划会因为这个举动而被搁置。此刻,她只希望能够马上见到大儿子,要他想出办法来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黄妈妈无奈,只得起身,刚一转身抬脚,老太太又补了一句:“别忘了去请夫人和二姐!”
黄妈妈脚步一顿,回过身来,为难的看着老太太,道:“夫人身染风寒,已经几日起不得身了,二姐前两日又在福熙堂受了伤,还未痊愈,她们怕是不肯来的。”
老太太哪里容得了别人忤逆她的意思,眼睛一瞪,手掌就在床沿上一拍,恨声的道:“抬也要把她们给我抬过来!”
“老太太……”黄妈妈叫了一声,双腿一矮,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言不语,无声的反抗着。
牛氏哪里不知道黄妈妈的心思,面色变了数变,强撑着的气势就慢慢落了下去。她躺回床上,无力的抬起手来,轻轻摆动了一下,低落的道:“算了算了!你起来吧!过两日我身子骨好些,去和悦轩看她们!也别去叫贤儿了,去休息吧,此事急也是急不来的!”作为余府中地位最高的老太太,曾经的她多么的威风,她只要开了口,谁敢有丝毫的不从,可如今,她连想见见媳妇和曾孙女儿,都还要考虑对方是不是愿意。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是如此的束手束脚了?
黄妈妈几步跪行到床边,安慰道:“老太太,您放心,夫人怎么也是您的媳妇,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对您孝顺有加,老太太若是好好跟夫人道理,夫人自是不会让老太太为难的。二姐素来最听夫人的话,只要夫人能够帮着几句好话,几位爷和少爷,就安全无虞了。您也免得再如此费神忧心,伤了身子。他日二老爷若是得了大赦回来了,您却不在了,可叫他如何是好呢?”
摆了摆手,牛氏没有做声,她不想再任何的话。
今日之事,她暂且忍了,总有一日,她要叫那贱人和贱人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
这一章比较肥,额!肥也算肥啊!
今天好桑心,又长胖鸟,在公交车上居然有人以为我是孕妇,给我让座,我想死,你们表拉我!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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