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寂静的罗布泊(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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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与粮还没有送来, 工作还要继续。

    在实验场地,羊又少了几只,这次被偷的羊颇有血性, 一路挣扎, 让偷羊贼的脚印留得比平时要深。

    钱倩把发现告诉同来的四个同事, 同事们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是武装份子,就危险了, 让部队处理他们。”

    今天的实验内容比较多,出的各种状况也多。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繁星满天, 还没有做完,几人决定先休息一下换换脑子再继续。

    在实验场地旁边有一块挺高的雅丹岩, 钱倩攀到最高处往下看,梦想着可以在远处看到一片大湖什么的。

    湖没看见,只看见了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从远处往这里来。

    他们一会儿躲在石头后面,一会儿又往前,不能不心谨慎,只对于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的钱倩来, 毫无用处。

    钱倩赶紧通知其他同事, 一时不清来人到底是偷羊的,还是偷情报的。

    为了不让爆炸弄坏车, 他们把车停在了挺远的地方,算等实验完了再派个人开过来。

    现在就麻烦了,想开车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是出来做实验的,根本没带武器, 大家将所有的实验仪器和图纸收好。一人捡了几块石头, 藏在阴影里等待那三个人过来。

    钱倩捡得最多, 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同事们都劝她找个地方藏好,万一来人有枪,他们牺牲了,至少留个人报信。

    “如果他们只偷羊,咱们就别动。”一位副总工。

    大家赞同。

    钱倩带着几块石头,爬到雅丹上面趴下,在夜色中,她与石堆融为一体。

    那三个人走近了,看见拴在实验场中心的羊,嘻嘻哈哈地用方言了一堆听不懂的话。

    接着一人抱起一只就要走,结果抱到了一只力气大又有想法的羊,从他怀里跳出来就跑,在实验场中左奔右突。

    另外两个人大声嘲笑他,把那人给气得失去理智,明明场中还有其他拴着的羊,他非要抓住那头从他手里跑掉的。

    羊蹄人足在沙上来回跑了几圈,此前爆炸留下的一些没有爆完整的弹体从沙里显现出来,那三个人好奇地捡起弹体,揣进怀中。

    邓总工吩咐过,实验场里的弹体弹片都非常重要,特别是失败的实验,每一片都要拿回来做分析。

    见那三个人就要往回走,同事们急了,他们手里抓着石头往外冲。

    偷羊的人一时没有注意,当下被兜头拍晕了一个。

    那个拍人的同事是个从就老老实实读书的好孩子,架都不曾,何况是拿石头拍人脑袋,当场把自己给吓着了。

    另外两个反应极快,见到有人出来,他们马上扔了手里的羊,从怀里掏出土造枪,这么近的距离,土造枪的杀伤力也不容觑。

    枪口对着离他最近的研究员胸口,那人的食指已经扣动扳机。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夜空回荡。

    子弹出膛,鲜血从伤口流出,不是胸口,是腿。

    开枪的人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在他身旁是一块带血的石头。

    就是这块石头,让他的枪口失了准头,从穿胸口,变成穿腿肚。

    另一个持枪的人马上猜到有人在高处偷袭,他马上向开阔地退了几步,持枪对着雅丹的顶端放了两枪,子弹从钱倩身边擦过。

    他的反应动作很专业,是正经过仗的。

    普通人过边境线是偷渡行为,是个人。

    军人过边境线是侵略行为,是国家。

    普通人进核试验场偷羊是偷摸。

    军人进核试验场偷羊可以无限上升。

    受伤的研究员被拖到一旁,没有什么像样的医疗设备,只能用衣服和手帕暂时止血。

    另外两个人也紧盯着那个人的方向,大声喊着让他把怀里的弹片放下。

    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放,对面没有任何动静。

    双方僵持着。

    钱倩看见,在沙丘的边缘又出现了七八个人正大步向这里走来。

    从他们的动作来看,身上都带着家伙。

    本来石头对□□就没什么胜算,现在对方的增援赶到,更没有机会。

    听见动静,藏在石头后面的人露出了一个脑袋,兴奋地冲着来人的方向大喊大叫,沙丘上的人从走改为跑。

    为首的人站在中间,掏出枪对天开了一响,用僵硬的汉语喊:“出来!都出来。”

    其他人将四个研究员全部从阴影里拖出来。

    此时藏在石后的两个人跑到为首者的面前,指着高处的雅丹大声什么。

    钱倩虽然听不懂,不过也能猜到“上面还有一个”。

    为首者用枪顶着一个研究员的脑袋,冲着雅丹大声:“出来,否则,杀他。”

    无论对方是偷情报的,还是偷羊的,动静闹这么大,而对方人多势众武器又好,今天晚上势必不能善了。

    钱倩从雅丹堆上跳下来,双方了个照面,钱倩才看清对方的衣着和模样,灰头土脸,衣服破破烂烂,显然过得也不怎么好。

    从气质上看,应该是穷了好多天的土匪。

    站在首领身旁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子,他看见钱倩的脸,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对首领了几句后,将枪插回腰带,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钱倩向后退了一步,提膝对着他的下半身狠狠撞击,顺势将他的枪从腰间拔出,一枪在他的肩膀上,痛得那子大叫一声。

    首领顿时变了脸色:“你,放开他!否则,把你们,都杀光。”

    “我要是把他放开,你就不杀光?”钱倩冷笑一声,“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在月光下,她看出这子和首领长得有几分相似,衣着也比别人好,猜测这两人必然有关系,兴许是父子。

    这是唯一的转机。

    钱倩手里抓着年轻人,喝令他们往后退。

    土匪也是要面子的,被钱倩这么一个女人喝来喝去,他们实在下不来台。

    即不能往前,也不能后退。

    副总工大声:“让我们走,我们就放了他。”

    对面喊道:“你们先放他,我让你们走!”

    “你们可以把羊带走,让我们离开!”

    对面还是那句:“你们先放他,我让你们走!”

    双方再一次僵持。

    双方都有伤员,这边的研究员为了不让同事分心,他紧咬牙关不肯发出一声,但是他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流血。

    意志不能战胜生理上的损坏。

    钱倩知道不能再耗下去,必须把他送回基地止血。

    她再次推子弹上膛,对着那子的太阳穴,用另一只手指着首领,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子勉强懂一点汉语,他哭哭啼啼地回答:“阿塔。”

    在当地话里是爸爸的意思。

    果然没猜错。

    钱倩大声对首领:“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老婆,有了别的儿子,所以看这子不顺眼,想借我的手杀了他?”

    “……”从土匪到研究员都震惊了,他们从未想过在这么短时间内,这个女人竟能想到如此狗血的剧情。

    子大叫:“不是!”

    钱倩冲着对面喊:“要是你不是存心借我的手杀儿子,那就放我们走,大晚上的,都挺累,站在这没吃没喝,太不讲究。我们一上车,就把你儿子放走。”

    对面回道:“要是你不放呢?”

    “我干嘛不放?留着他吃吗?”

    对面同意了她的提议,还凶狠地加了一句:“别想耍花样。”

    会开车的研究员跑到车边,将卡车开回来,先把受伤的研究员抬上车,接着其他人陆续上车。

    期间土匪们远远地围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不敢靠近。

    手里扣着人质的钱倩慢慢往车上走。

    坐在座位上,她正要将扣着那子脖子的手松开,他不知道忽然哪里来的力气,反抓住钱倩的手腕,用力将她从车上又拽了下来,推倒在沙地上,钱倩抬腿对着向她扑过来的子重重踹了一脚。

    她反应虽然快,但也已经失了可以控制的人质。

    其他人见状拔出枪向这里跑来。

    钱倩与那子扭在一处,根本脱不开身,眼看着就要被人包围,钱倩冲着车大声喊:“走!”

    此时她衷心希望他们不要玩“你不走我们也不走”“要走一起走”这套,毫无意义。

    引擎声陡然响起。

    很好,都是明白人。

    在这种鬼地方出现的人,必定穷凶极恶,钱倩听过许多女人落在土匪手中的下场。

    她已经不算活着回去了。

    没想到刚才的“杀一个够本”,现在这么快就要实现,钱倩拼命攻击那子受伤的肩膀,再次将枪抢到手中,绝不能让他们活捉。

    钱倩飞起一脚,踹中那子的腹部,他踉跄后退,摔倒在地。钱倩纵身飞扑,用背将想起身的他重重压回地面。

    接着她将枪口对着自己的胸口,这一枪下去,子弹会穿过她的心脏,然后中后面的子。

    不管他最后是不是能活下来,至少够他难受一阵的。

    钱倩咬牙,准备按下扳机。

    紧接着,卡车动起来了,它没有往基地开,而是向匪徒方向撞去。

    他们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惊呼着四散逃开。

    车绕了几圈,停在钱倩面前,车门开,一只手伸向她:“走!”

    钱倩刚站起身,忽然听见一声枪响,车身明显歪斜,卡进一旁的沙坑,有一个轮胎被爆,另外几个车轮徒劳的旋转,沙粒直飞,却怎么也无法从沙坑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