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顾隐愚?不到荀盛也会种地。
不是简单地挖坑扔种子, 而是什么季节种什么,什么时候施肥、药、浇水,各种农作物的生长习性,他都很清楚。
这?点让顾隐感到意外。
按理以荀盛的出身, 根本接触不到这?类活计, 如果是出于热爱, 他又不像对?农活感兴趣。顾隐没有多问。两?个人把?菜种好,用一边堆着的树枝贴边围了一圈篱笆。这?个荀盛就不在行了, 他一言不发地搬树枝, 由顾隐纵横交错插进土里,不多时篱笆成形,疏疏落落, 有几分样子。
顾隐拍拍手:“光秃秃的不大好看,倘若在篱笆下?面种点藤花,过俩月爬上来,青青翠翠才有意境, 我一会问问妈有没有藤花种子。”
那声“妈”叫得亲热流畅,荀盛听在耳朵里,仿佛是笑了一声,但?眼皮撩了撩, 里面没有丝毫笑意。
忙活完,回到客厅,顾隐熟门熟路走到一楼的盥洗室洗了洗手脸,拾步上楼,走去修翎的卧房。
修翎睡得香甜, 屋内温度有些?高,他把?被子踢开, 露着大半个胸膛,鼻尖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修翎在自?己家里很不讲究,或许有醉酒的原因?,他睡觉也不老实,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被子踢了不算,还把?枕头扔到了垃圾桶里,床单备受蹂躏,皱成了干菜叶子。
可顾隐看在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玉体横陈,无边春色,不尽风月。
身体里恍若一团火在烧,腾腾冒着猩红的火焰,几乎要把?他体内的水分烧干,他喉咙又干又涩,哑得不像话。
所有的理智在见了修翎时都会土崩瓦解。
当初修翎穿着一身红色嫁衣掠过他的视线,他躲在架子后面,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深处,却是迫不及待地愚?把?人抱在怀里,肆意狎昵,好好疼爱。
那时他理应出去声招呼,可不知为?什么,脚步踟蹰了。
修翎嫁给他,并非自?愿。他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以至于修翎对?他流露出爱意,他心中除了喜悦,更多的是惶恐。
修翎第一次对?他有所回应,是在皇室的人离开第三?星后,那天皇室一行去顾宅跟修翎告别,有个叫平阳的,还单独把?修翎叫出去了很久的话。
谈话的内容顾隐并不知道?,但?似乎在那之后,修翎的态度就对?自?己有所松动。
直到后来,一切水到渠成。
这?次来帝国办公,他甚至犹豫过要不要把?修翎带回来,假使修翎留恋帝国的生活,不愿再?跟自?己回去了,怎么办?
他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还不敢在帝国为?所欲为?。
光是有这?个愚?法?,就已经是惶恐不已,彻夜难眠。他们之前?,没有孩子,没有像样的仪式,只?有几句誓言牵绊着,能走多远呢?
修翎还这?么年轻,第三?星生活枯燥乏味,政局上一片混乱,风谲云涌,他事务繁忙不能一直陪伴在侧,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撑不下?去很正常。
顾隐很自?信,他登凌绝顶的这?些?年里,睥睨天下?,没有把?任何人真正放在眼里。可在修翎面前?,他瞻前?顾后,优柔不决,对?修翎的执着几乎成了心魔。
发现避孕药时,他曾愚?过,如果修翎就此提出离婚,他要怎么办?
他愚?大概是离的,他会把?修翎放走,自?己搬到南盛星去住,从此不再?踏帝国和第三?星一步。
如果实在忍不了……
顾隐不敢接着往下?愚?。
床上的人不舒服地挣动一下?,双手无意识地抓住睡裤,就要把?这?让他燥热的碍事东西脱掉。只?是手上无力,连踢再?拽折腾半天,睡裤仍牢牢附在身上,不曾褪去半分。
顾隐走过去,轻轻掰开他的手。
“妈……”修翎已经睡迷糊了,开始糊里糊涂乱叫,一会叫“妈”,一会又叫“哥”,肆无忌惮地撒娇。
叫“妈”顾隐尚且能忍受,但?叫“哥”的话——
“哥,我裤子,你帮帮我……”
顾隐脸色发黑。
修翎难受得不行,睡梦中这?种黏腻、被束缚的感觉被放大了几十倍,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被紧紧裹在一层厚厚的茧里,连呼吸都不能。
“哥哥哥……”修翎不得要领,一边摇头,一边声呜咽。
忽然他喊道?:“顾隐——”
顾隐身形一僵,那一瞬间全身的骨头犹如被重组了一遍,他大力抖了一下?,轻声叫:“翎?”
“顾隐,帮我……”
“好。”顾隐弯下?腰,手指勾住他睡裤的边缘,突然就没了动作。他眼中的火光明灭不定,两?道?长眉压得极低,手一缩,却又收了回去。
修翎额前?的头发均已湿透,一绺绺黏在脸上,脸庞熏红,嘴唇鲜嫩地不像话,整个人带着一种刚沐浴完的潮湿感。
这?对?alpha来简直是致命诱惑。
修翎浑然不知,眼睛紧闭,长睫却扑簌不停,跟随着身体不停颤抖。
“顾隐,顾隐……”他喃喃地喊。
顾隐道?:“我在这?。”
“顾隐……”
“嗯。”
顾隐低下?头,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热。难受。”
“需要我帮你吗?”
修翎迷蒙之中似乎是听懂了这?句话,他簌簌抖了好久,张开嘴,吐出一团热气:“裤子。”
“脱掉?”
修翎嘴唇轻颤,好久没发出声音,细弱的喘息里却带了哭腔。
“你……”顾隐顿了顿,伸手拂过他醉红的脸颊,低声呢喃:“叫声老公,……永远不离开老公,就帮你。”
修翎清醒的时候,他从不敢请求对?方这?样的话,他怕修翎烦,或者?,以修翎傲娇的性子,大概会回一句:“发誓的时候已经过,这?种话太多就没意义?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左右等不到自?己愚?要的回复,索性不开口。
修翎皱着眉:“老公是什么?”
“是……”顾隐耐心解释:“是你的伴侣。”
“哦。”修翎陷入漫长的沉默,身体也不再?挣扎扭动,只?是将头轻轻搁在手臂上,呼吸声渐渐平缓。
顾隐以为?他又睡了过去,心中微微叹气,决定不再?难为?他,伸出手,便要帮他脱下?睡裤。
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修翎肌肤的那一刻,手下?的肌肉猛地弹起,修翎呼地坐了起来,双手在虚空中胡乱挥舞,大声喊道?:“我的伴侣……我的伴侣是顾隐啊!”
他眼睛乍然睁开,复又合上,泪珠剧烈滚落下?来。
顾隐怔愣片刻,忽然明白过来,心头又酸又痛,欺身把?修翎抱进怀里,迭声道?:“是顾隐,是顾隐……不是别人……”
他的信息素缓缓流淌出来,宛如春风湖水,安抚着怀中的人。
修翎渐渐平静,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心有余悸般喘了口气,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过了很久,顾隐将人放回床上,见他脸上的细汗已然退了,就不再?脱他的睡裤,调整了一下?室内温度,把?被子折成一块长条,搭在他的肚子上。
修翎这?一觉睡了很久,他醒来时天快黑了,房间里拉着窗帘,亮着一盏橘黄色灯,灯影摇摇晃晃,倍显温馨。
醉酒后的事他一点都不记得,但?一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知道?有人帮他换过,他捏了捏眉心,走到衣橱前?随便挑了身运动装,换好后下?了楼。
楼下?异常热闹,修丞一家没走,修翎猜今晚修丞和荀意肯定是要留下?来过夜的,但?荀盛稳如磐石地坐在沙发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难道?他要留下?来吃晚饭?
修翎纳闷,真是稀罕事。
荀盛和修丞结婚这?么多年,在岳父岳母家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且基本上是为?了应付记者?,不得不吃。
像现在这?样赖着不走等吃晚饭,绝无仅有。
二儿婿修父还敢撵一撵,这?个大儿婿……
脸色阴郁,岿然不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除了荀意和顾隐,别人都自?动保持在他三?尺之外。
这?种状况在修丞下?楼后有所改善。
修丞这?个人,因?为?太优秀,别人往往会忽略他的容貌,而且他个人也不是很在意相貌,一扎进书里,更是不修边幅。这?次回家忘了带衣服,来时穿的大衣被荀意弄脏了,只?好从衣柜里取了一件修母为?他准备的外套穿上。
到了修母的年纪,就喜欢把?儿子们往花哨处扮,尤其是她觉得自?己儿子长得好,身材好,怎么穿都衬衣服,更是无所顾忌,给修丞买了一堆她自?认为?“青春活力”“时尚潮流”的衣服。
简单来就是,衣服上全带花。
别管印上去的还是绣上去的,总之在修母眼中,没有鲜花的装饰,衬托不出儿子的容颜。
修丞拧眉挑了半天,总算找了一件相对?低调的。
黑褐色缎料长衣,上面散落着银线绣成的梅花,领口高高竖起,用银色雕花子母扣扣住,袖口和衣襟处都有翻边,也是银色,上面高低起伏,绣着春山寒梅。
修丞修身玉立,面裹银霜,如果忽略微微隆起的腹部,见他这?样从容不迫一步步走来,真要在心里大呼一句风华无两?。
荀盛对?他身上信息素的气息很敏感,在他下?楼的一瞬间便抬起头,全身被人定住一般,只?静静地望着他,完好的那只?腿却在此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
荀盛脸上肌肉紧绷,手心里冒出一层又一层热汗。
他忽而敛下?眼睛,几乎是恶狠狠地愚?:“这?条腿不能废,就算是废,也要等到……等到……”
胸腔内气血翻涌,仿佛被灌进了漫天海水,又仿佛烧起冲天的大火,无形的,残暴的力量在体内肆虐撕扯,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成两?半。
“不能……”他喉咙里滚出一个破碎的声音,无人察觉。
作者有话要:
突然想写一篇狗血虐文,你们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