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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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虚空令,听雨扇。”沈纵从谢沉渊身后探头来,略惊讶的望着许久不见的东西:“谁送来的。”他记得这些东西不是都落在大道门了吗。

    “是一个男的和女的送来的,都穿着白衣服。”天守一边吃果子一边道,他食量很大,桂花糕早就吃完了,现在正值春季,山野里的果子还酸的很他也不介意,更不怕毒,大手往那果树树条上一撸,还未成熟的野果就全部落了下来,捡了一大包裹,边走边吃。

    原来是大道门的人,估计还是师弟师妹送的。沈纵移开视线,就看见谢沉渊把东西收了起来。

    “吃完了吗?”谢沉渊拿出一个书卷:“吃完就听课。”

    天守一听这话,脸都皱成了苦瓜,他磨磨蹭蹭的坐在谢沉渊对面,高大的身躯莫名显得可怜兮兮的:“沉渊,今天能不能休息一天?”

    “不能。”谢沉渊薄唇里吐出冷酷的两个字。

    天守生无可恋的瘫在地上。

    沈纵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挪了挪屁股坐在谢沉渊旁边,支手望着谢沉渊给天守讲课。

    天守躲不过,老实的听讲。

    微风徐徐,阡陌花开,一处陇头上,传来了清朗的声音。

    “今日学的是,万物论。”谢沉渊一手执卷,一手将旁边扎起来的平纸散开,取出一张放在青石,然后拿出笔墨搁在平纸旁边。

    “我一句,你写一句。”

    天守哀嚎一声,哀嚎完毕后拿起了毛笔,盘腿坐在地上,认真写字,他这几天学会了好几个字呢,都是谢沉渊教的。

    谢沉渊的很慢,经常停下来讲解注释,等天守听懂了才会讲下一句。

    沈纵坐在一旁也不觉得烦,这种安静温馨的氛围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如果我学完了万物论,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学习了。”等一张纸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天守充满希望的问道。

    谢沉渊沉默了一会,过一会道:“还有,道子规,君子尚游赋,天法运律…”

    谢沉渊还没完,天守就苦不堪言的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用心学的。”

    “学会以后我就知道很多大道理了吗?”天守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沉渊为什么一定要教他这些。

    “也许吧,但多学学总是没坏处的。”谢沉渊拍了拍下摆,忽然站了起来:“有客人来访了。”

    沈纵心中一凛,戒备四周。

    天守好奇的望了一圈,没找到人,想起刚刚学习的内容,喜滋滋道:“那我们要准备茶水吗?”

    “这要看来的是善客还是恶客了。”谢沉渊侧头问他:“善客至当如何?恶客至又当如何?”

    “善客来要讲礼貌,要出门迎接,然后把好吃的给他,嗯,桂花糕不行。”天守老实回答:“恶客来的话。”他思考了一下,继续回道:“恶客来杀掉就好了。”

    “如何分善恶?”谢沉渊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难住天守了,他皱着眉头,回答不上来急得在原地转圈圈,苦恼的很,沈纵的眼睛都被他晃花了。

    忽然。

    天守一拳捣在自己掌心,发出霹雳暴响,他高兴的大声道:“对你,纵和我好的就是善,对你,纵和我不好的就是恶。”

    完,他弯腰低头凑到谢沉渊面前,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我的对不对啊,沉渊。”

    沈纵咋舌:几天不见,这个跟班对沉渊越来越死心塌地了。

    “对不对?对不对?”天守孺慕的望着谢沉渊:“沉渊,我的到底对不对呀?”

    谢沉渊垂下眼眸,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天守的头顶。

    一道佛号突然从远处传来。

    “阿弥陀佛,僧以为这番话私心太重,善恶若是只凭喜好,何为善,何为恶?一盗匪屠戮村庄可他对他女儿极好,从他女儿来看,她父亲自然是善,可他是真的善吗?未必。”白衣僧侣穿着草鞋从远处而来,他的距离很远,可是下一秒他蓦地出现在谢沉渊三人不远处。

    “僧无妄,见过谢施主。”白衣僧侣施了一礼,笑容和煦道:“刚刚多言几句,施主莫怪。”

    “你师父抱歉大师还好吗?”谢沉渊点头。

    “师父他老人家身体硬朗,正在大泽救济百姓,多谢施主挂念。”无妄微微一笑,手上捻着佛珠,笑容更加和煦了,他朝着后面挥了挥手,招呼道:“琅琊,快一点。”

    天守没有得到夸奖,不满的瞪了一眼那个和尚,气鼓鼓的跑到一旁河处玩水去了。

    沈纵莫名觉得耳熟,等看见那张青白的脸,额头生独角的山鬼时才想起来琅琊是谁?

    琅琊也穿着一身白色僧衣,但他没穿鞋,就赤足走在地上,板着一张死人脸到了无妄身边。

    沈纵观察了一圈,忍不住问道:“琅琊,你不是和抱歉大师走了吗?”

    无妄笑容更加温暖了:“师父临走时把琅琊交给我,让我引导他从善。”

    琅琊冷笑一声:“有本事你们就看住我一生一世,否则一但我有机会逃走,我就大开杀戒。”

    最后一句话杀气腾腾。

    嚯,这么大的怨气,沈纵惊了一下,该不会慈佛寺的和尚天天在他面前念经吧。

    “那我一定要看好你了。”无妄笑眯眯回道。

    琅琊脸色又黑了一瞬,他阴鸷的望着白衣僧人,眸中尽是嗜血的杀意。

    无妄道:“妖性难训啊,我自问平时待琅琊也不薄,他却恨不得把我剥皮拆骨吃了,哎,哎,不知道谢施主是如何训你身边妖物的,僧厚颜求教一下。”

    “你这话的可就不对了。”沈纵不等沉渊开口,率先道:“我们待天守一直如朋友一般,什么训不训的,天守又不是野兽,你当驯兽呢?”

    沈纵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给无妄。

    无妄道了一声佛号:“我佛慈悲,刚才我言语有失,还望施主海涵,不过。”他话锋一转,道:“琅琊凶戾不改,动辄出手伤人,我若是不严厉一点,恐怕性命不保。”

    沈纵掏了掏耳朵,不想听这和尚的话,直截了当道:“我们还有事,就此别过,无妄师傅。”

    谢沉渊对着天守招手:“走了,天守。”

    天守二话不的跑了过来。

    三人走了一段路,谢沉渊转身望着白衣僧人:“无妄佛子还有什么事吗?”

    琅琊双手抱臂,一脸的桀骜不驯:“这个秃驴当然是想跟踪你们了,前些天,青莲宗的人不知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来…”

    话未完,琅琊忽然痛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恶狠狠的盯着无妄:“死秃驴,做了还怕人吗?”

    “阿弥陀佛,僧无意与谢施主为敌,只是青莲宗手里有一卷大无量金刚罗汉拳,此物千年之前就已丢失,是青莲宗主在一个秘境中意外得到了它,僧虽知前路困难,但爱书心切,只能答应青莲圣手了。”无妄道。

    沈纵点了点头,懂了,是恶客。

    “只是为了大无量金刚罗汉拳?”谢沉渊突然问道。

    “是的,僧从就听师父惋惜大无量金刚罗汉拳孤本遗失,现如今机会难得,僧不想错过。”

    天守听了没怎么听懂,但是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秃头对他们不好,沉渊才不喜欢被别人跟着呢,想到这,他捋了捋袖子,刚上前一步,沉渊挥了挥手,天守只能退了下来。

    “这个问题好办。”谢沉渊对着无妄道。

    “谢施主另有其法?”无妄好奇。

    “你不是只想要大无量金刚罗汉拳吗?”谢沉渊微微一笑,清俊如谪仙:“我将罗风仙杀了,把拳谱给你不就行了,这样,佛子也不用受罗风仙所迫来跟着我们了。”

    无妄沉默了。

    “佛子,这个解决方法如何?”谢沉渊问道。

    无妄叹了口气:“施主高明,但是僧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方法。”

    沈纵拧眉,很是不悦:“这么,你这是铁了心要跟着我们了,那个大无量金刚罗汉拳该不会就是你的借口吧。”

    “当然不是。”无妄苦笑:“出家人不诳语,青莲宗主手里的确有大无量金刚罗汉拳孤本。”

    “我只是…”

    “你只是扯了张虎皮站在道义制高点,心里恨不得沉渊死罢了。”沈纵露出冰冷的笑意:“想替天行道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无妄脸色很是冷静:“僧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

    “天守,动手!”沈纵不准备跟这个秃驴多哔哔。

    “好咧。”天守向前一步,拍着胸膛发出一声咆哮。

    无妄后退一步:“琅琊,看你的了。”

    琅琊脸色阴的不能再阴:“你等着,老子总有一天弄死你。”

    无妄微笑:“你的佛心咒只有我能解,我死了你也就死了,现在那个妖,交给你了,不然的话,两对一,我会分心啊。”

    琅琊深吸一口气,还是迎了上去。

    天守技巧不足力量却极大,琅琊依靠自身也能勉强个平手,这样有时候还落下风。

    “谢施主,得罪了。”无妄见此道。

    “无妨。”谢沉渊嗓音淡淡。

    沈纵站在树下望着两人交手,心里有点紧张,他自然是相信谢沉渊的,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的担忧。

    无妄等交手之后才发觉谢沉渊极为难缠,且招式霸道无比,他的魔焰更是诡谲莫测,若不是有佛光附体,恐怕他还真撑不过。

    可是,还是不甘心啊,只要杀了这个人,那些妖魔没了主,形不了气候,自然不足为惧,他已经得到消息已经有大批妖魔要投靠这个男人了,此时他身边没护法宗门,正是劫杀的好时机,若是让他有了喘息之机,他们该怎么抵御那些视吃人如家常便饭的妖魔们……无妄不是不知道青莲宗在拿他做棋子,可是,他不得不做。

    谢沉渊剑法精湛,更是运用自身魔焰到了极致,剑身上魔焰如灵蛇缠绕,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可怕的力量,无妄后退一步,周身佛光大作,整个人仿佛变成了金人,他伸出一掌。

    “大日如来佛掌。”

    谢沉渊收剑出掌,两两相碰。

    无妄不由后退了一步,金佛之身没过多久就有了裂缝。

    琅琊见此骂了一声秃驴,就会连累他,他哪不知道这个秃驴的心思,无非就是想用最后绝招拖谢沉渊下六道轮回。

    他想死,可他不想!

    琅琊虚晃一招,本就因为抓不到人而烦躁的天守顿时扑了过去。

    等扑完了,才发现扑了个空。

    沈纵感觉到脖颈冰冷的触感,懵了一下。

    “谢沉渊,住手,不然我就杀了他。”琅琊吼道,他的左臂不自然的折到了一边,浑身伤痕,但这并不妨碍他可以干掉沈纵。

    沈纵脖子被他紧紧掐着,呼吸不畅,顿时就想下线。

    可他看见谢沉渊几乎是在琅琊话音刚落就撤掌不再攻击,心里不知为何又有了一点可耻的高兴,他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欢喜。

    天守在一旁气的锤地:“你放开纵,你作弊。”

    琅琊:“秃驴,还不快过来。”

    无妄叹了口气。

    “快点!”

    无妄知道自己的机会失去了,他走向琅琊。

    “谢沉渊,你放我们离开,我就放了沈纵。”琅琊此刻也是紧张的很,不过出乎他的意料,谢沉渊很快就答应了。

    “好,你放开他,我让你们走。”

    “还不松开?”无妄暼了一眼琅琊。

    琅琊很想自己信不过,万一谢沉渊在他放开沈纵之后杀了他们呢。

    “放心吧,谢施主不屑做那人行径,我们走吧。”无妄拉着琅琊就走。

    沈纵看他们走远,气恼的砸了一下树。

    “没事吧。”谢沉渊走到沈纵身边,目光停留在他微红的脖颈处。

    “没事。”沈纵有点泄气:“就是让他们逃了。”“你安全就好。”谢沉渊坐下来:“我给你擦药。”

    沈纵躺下来,枕在谢沉渊的腿上,感受到冰冰凉凉的指尖碰到了他的脖颈,他不由缩了缩脖子。

    “别动。”谢沉渊用指腹点了药膏涂在沈纵脖颈处。

    “奥。”沈纵立刻不动了。

    过了一会,沈纵忍不住道:“对不起。”要不是他,沉渊也不用受制于人。

    “对我不用这个词。”谢沉渊用另一只手揉了揉青年的头发:“你比他们重要多了。”

    “其实我可以下线的。”沈纵听了,心里的愧疚咕噜咕噜往外冒。

    “我知道。”谢沉渊垂眸,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沈纵,认真道:“可我不想你出一点意外。”

    沈纵听了,脸红到脖子,不出话来。

    他再次可耻的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