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皇城对阿烁一点都不友好。”炎夜表示赞同。他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他诧异的是，眼前的女子似乎也很清楚阿烁经历过的一切。

    阿烁对她敞开心扉了？毫无保留的那种？

    炎夜终于有了一种被他护着的幼弟其实早就长大的感觉。

    而且……也离他有些距离了。

    他在宫廷成长, 而他, 在边关磨砺。

    每次见面, 阿烁都是报喜不报忧。

    他也是，尽全力为这个三弟铺好路, 最起码，在他回京的时日里, 能够保证他平安无虞。

    他大婚后，身上的责任更重；他被封太子后, 要处理的琐事更多；分到阿烁身上的精力自然被压缩得少之又少。

    从什么时候起，阿烁已经不用他保护了？或者，换句话，他已经不能全方位护住阿烁了？

    他没能阻止阿烁跟大胤公主的和亲，其实整个赤焰都知道，和亲一事是假, 牺牲品也不只那公主一人。阿烁亦被赤焰推到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知道, 和亲被破坏后，阿烁也会成为千夫指万人骂的卑鄙人。

    炎夜每每反省至此, 都会恨自己还不够强大。他没办法忤逆父皇，甚至，他此番拉拢朝臣和世家惹怒父皇导致被废、重新东山再起靠的还是阿烁给静涵出的主意……

    “不过我的话有点过激了，大殿下对他还是很好的。”秦无双更正辞, 笑容明媚。

    她方才见炎夜若有所思, 表情凝重, 怕他因她的话对炎烁产生什么戒备一类的心绪, 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哪怕知道男主的人品，但该恭维也得恭维两句。

    炎夜笑道：“他对我也很好。此番我跟静涵……多亏他了。”

    “大殿下夫妇本就聪慧，阿烁推波助澜而已。”

    炎夜深深看她一眼，移开眼神，笑道：“嗯，你的确很好。”

    秦无双眨眨眼，没话。

    她就是很好啊，接纳夸奖没毛病。

    炎烁洗漱更衣归来，见他二人在下棋，不由有些诧异：“怎的下起棋来？”

    “无聊发时间而已。”炎夜将手中棋子放下，看向秦无双，“就到这儿吧，我去看看静涵醒了没有。”

    他去了内室。

    炎烁刚沐浴完，浑身香喷喷的，秦无双不自觉地靠近他，轻轻嗅了嗅：“香！”

    炎烁：“……”

    他把人搂过来，低头轻吻：“这样更香。”

    的确。

    秦无双回搂住他的脖颈，香了个够。

    随后两人分开些许，炎烁问她：“跟我大哥聊什么了？”

    “随便聊聊，他也觉得你在皇城里过得不开心，所以，我想，以后我们长居边关不回京之举，没什么问题。”

    “你能预测我大哥他们的未来吗？”炎烁低声问。

    “你猜。”

    “一定是能的。算了，我不问了。一切顺其自然，我能顾好自己的人生便是帮大哥忙了，对不对？”

    “都学会抢答了，我还有什么话？”

    “是我不该问，我错了。”

    “好啦，原谅你。”

    两人腻歪着些温柔话，不多时，炎夜搂着夏静涵从内室出来。

    时辰差不多了，他们该进宫了。

    而外面，恰好御林军的人前来迎大皇子和大皇子妃。

    “走吧。”炎夜和夏静涵先行。

    炎烁和秦无双在后。

    四人分乘两辆马车。

    宫廷内张灯结彩，更加热闹，也更加漂亮。

    各宫都收到了皇帝的赏赐，有资格参加晚宴的基本要在妃位或妃位以上，所以，皇帝身边只有两人——皇后和贵妃。

    皇后就是炎夜的生母。

    贵妃嘛，自然是炎阳的生母。

    皇后母家一脉基本占据户部、工部乃至兵部三部。

    贵妃母家一脉则是跟吏部、刑部关联甚大。

    至于礼部，是太后母家的人在任职。

    当然，这六部中，皇帝的人也不少。

    炎烁勉强算兵部的首领，还是暗中的那个。

    明面上的兵部首领是皇帝的人，副手则是炎夜的人。

    秦无双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些藏在原著晦涩背景部分的信息，着实花了不少力气。

    她看文的时候一目十行，能扒拉出来这些已经很厉害了。

    当然了，记忆肯定没这么清晰，她也是一边回忆一边根据现有的资料整合分析出来的，准确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钱和权在炎夜那边，皇帝不选他当太子才怪。

    秦无双看众人就像是看热闹，她是局外人的身份，心情倒很放松。

    炎烁落座后，秦无双就站在他身后隐身。

    斜对面正是炎阳，以及炎阳的正妃。

    秦无双察觉到那边的视线后，抬眸望了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炎阳也没多看她，一触即回，表情带着玩味。

    皇帝年前感染一场风寒，还未痊愈，脸上带着病容，偶尔咳嗽几声，精神倒是尚可。

    他很多年没有这样妻妾环绕、儿女成群地过年了。

    想到夏静涵怀孕，他将有一位皇孙，皇帝心情又好了几分。

    或许……是时候考虑把太子之位再交给炎夜。

    皇帝目光在三个儿子间量片刻，最终又收回。

    再等等吧。

    炎夜炎阳都已成婚，宴饮间琴瑟和鸣，甚是恩爱，唯有炎烁形单影只。

    太后瞧见了，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之前给这孙儿找的王妃，并非良配，可现如今，京里好像也没有合适的人给烁儿当妻子。

    那大胤公主已经占了正妃的名头，谁家会让女儿做侧妃甚至做妾呢？

    更别提他还会长期住在边关……

    或许，该找个武将的女儿给他赐婚？

    太后一边想一边看了眼皇帝，罢了，武将中也没有多少厉害的，皇帝反而会忌惮。

    太后暗中琢磨之际，炎阳倒提起此事了。

    他开口也是先拿他和炎夜当例子：“父皇，三弟如今也已加冠，府中却还没有一位知冷知热的可人儿，儿臣这做兄长的，实在难安——”

    秦无双皱了皱眉。

    这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家伙，大过年的好好吃饭喝酒欣赏美女歌舞不好吗？

    “父皇，三弟还呢，他又常年在外，哪懂什么情爱，就连之前和亲，都失败了，如今大胤战事未平，年后不准就又乱及边关，儿臣觉得，还是再给三弟缓两年为好。”炎夜插话，截断了炎阳的意图。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盯着炎烁：“烁儿，你怎么算的？”

    炎烁心道，他前些日子不是已经回答过此事了吗？竟又问他。

    果然，父爱亲情什么的，不可期待。

    也可能是因为父皇也听闻了他断袖的传言？

    “父皇，儿臣不愿成家，只想为赤焰护好边关！还请父皇成全！”炎烁起身，跪地郑重恳求道。

    他的态度比上次更坚决了。

    皇帝眯了眯眼，没有立刻叫他起来，似乎在犹豫什么。

    炎阳趁机道：“这都是三弟的借口吧？我可是听闻了一些不太好的传言……为了皇室清誉，三弟还是早点成婚为好。”

    炎烁：“二皇兄听到了什么传言？”他不怕被穿，穿了还正好呢。

    炎阳正要开口，太后制止道：“阳阳！你有心思管你三弟的事，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你的媳妇儿，你成婚时间也不短了，怎么总不见喜啊？皇奶奶可想着抱重孙呢。”

    炎阳改了口：“是，孙儿会努力的。一定不叫皇奶奶失望。”

    他本来是想激炎夜再为炎烁几句话，如此一来，父皇肯定看得出那二人关系更亲密，对太子位的人选肯定会再斟酌斟酌的。

    老大和老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拉帮结党了啊。

    不过炎阳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老大老三兄友弟恭，而他这个老二，一直在搅浑水、挑拨离间，心思恶毒。

    炎烁还跪着，皇帝没发话，太后也没立刻叫他起来，只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斟酒劝道：“陛下，大过年的，孩子们又难得齐聚，您别气坏身子。烁儿的确还呢，他又如此心系赤焰，陛下该高兴才是啊。”

    皇帝‘嗯’了一声，才道：“起来吧。”

    炎烁：“谢父皇。”他回到座位上，暗暗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他保住了自己的单身。

    秦无双围观一场暗流涌动，虽然担心，却也放心。

    炎烁这招以退为进，用得还不错。

    他这算是过了明面的，约莫等于有圣旨在手——经此一事，没人再敢暗地里、私下中给他媒拉纤了。

    用句破案学生动画剧场版里卧底公安的辞——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炎烁以后在众人眼中就差不多是这种形象了。

    挺好。

    秦无双思绪飞了老远，又拽回来，垂头看着一众人继续吃吃喝喝闲聊。

    好在这毕竟是除夕之夜的家宴，没了给炎烁牵红绳的，大家闲聊起来也无非是些家常，或国泰民安之类的高兴事。

    什么太后身体安好、皇帝也还年富力强，可以再要个皇子或公主、静涵发明的物件经工部制作推广，京中都流行起来、皇后皮肤超好、贵妃武艺高强等……

    秦无双百无聊赖地了个哈欠，不会真的要待到午夜吧？

    那也太无聊了。

    太后率先撤退：“我老了，熬不住，你们的随意，明日再来请安也可以。”

    一众人起身：“恭送太后。”

    再后来，是皇帝不想再坐着了，他起身道：“皇后、贵妃，陪朕去御花园散散步。”

    他倒是端水大师，两个女人都安抚住了。

    “恭送父皇、恭送母后、恭送娘娘。”

    皇帝脚步微顿，随口道：“今夜太晚了，你们几个就都在宫里住下吧。省得明日一早还要折腾进宫。”

    “是。”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