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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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站了一排男人, 皆各有特色,有抱着琴的,有捏着笔作画的, 皆在卖力的展示自己的才艺, 离阿锦最近的那个男人, 怀里抱着一把桐琴,样貌瞩目, 不似其他人般穿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反倒是衣着正经。

    阿锦扯了扯徐玉卿的袖子道:“大哥, 我想听他弹琴。”

    不知道为什么,阿锦觉得这个男人的琴艺肯定会让人惊艳。

    旁边的老板当即上前道:“姑娘好眼光, 这位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琴倌儿苏丰。”

    徐玉卿大手一挥,道:“就他了。”

    酒楼老板拿着银子媚笑道:“二位先去包厢等着,他稍后就到。”

    待徐玉卿和阿锦走后,酒楼老板给了那位琴倌儿一个眼神,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位琴倌儿本就冷漠的神情多了几分凌厉。

    酒楼老板吩咐完后转身上了二楼, 对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道:“都准备好了, 姑娘放心,只是这报酬……”

    “事成, 自然不会亏待你。”,随后她又道:“做的干净些。”

    女子凭栏而站,看着阿锦进的那间包间低声咬牙道:“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消失呢,没想到你自己到送上门来了。”

    包间内很雅致, 并不是她想象中地那般充满萎·靡之气, 阿锦头一回来这种地方, 颇有些新奇地看着四周。

    徐玉卿从旁道:“这地方是前朝长公主为了给自己培养面首置办的, 方才你看见的那些淸倌儿从便学艺,个个身有所长,当初这里培养的人只供给前朝长公主,后来改朝换代,这里便成了个酒楼,对外开放。”

    阿锦欣赏完了包厢的布置后,便又后知后觉的不自在起来,生出了些退缩的意味。

    身为一名闺中女子,却来逛这种地方,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

    阿锦扯了扯徐玉卿的袖口,声嗫喏道:“大哥,要是咱还是回去吧,该看的我也看完了,我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徐玉卿看着胆如兔般的妹妹,轻笑了一声,安慰道:“这才哪到哪啊,就见过世面了?更世面的离你远着呢。”

    阿锦还是觉得自己方才鬼迷心窍了,现下清醒了,就想要走,若是被人瞧见来这种地方,那她便不用活了,倒不是她自己有多看重名声,可自己先前养在皇后娘娘膝下,若是传出去了,恐别人会拿这事做文章,牵扯到皇后娘娘身上。

    阿锦越想越心惊,赶忙拉起徐玉卿的袖子就要走,正当此时,阿锦身侧的那道墙忽然缓缓移开了,露出了一道白色的帷帐,一道悠扬的琴音从帷帐后面传了过来,在这般寂静的夜里,那道琴音似是天光乍泄般一下子挑起了人的心弦,空灵又清透,像是雨洗竹林的清,透着勃勃生机,渐渐的又激烈起来,如奔腾的流水,欢快又灵动,每一道琴音都像是把钩子一样,勾着人听下去。

    阿锦不是没听过琴声,不论是皇宫宴会上的琴音,还是在其他地方听到的琴音,都不能如眼下这般让人完全沉浸进去。

    一曲毕,徐玉卿对着阿锦轻笑道:“这里的琴倌儿自练琴,且练得都是取悦人的曲子,怎么样,是不是与在外面听到的那些有所不同。”

    这人的琴艺确实高超,方才还要走的阿锦不知不觉竟在这里听完了一首曲子。

    “瞧公子对这里这么了解,应当知道这里的规矩,我们一向不伺候男客,方才那一曲,便当弹给有缘人了,只是后面的曲子,怕是无法弹给公子听了。”帷帐后面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嗓音如他的琴音,很是好听。

    徐玉卿坦然地笑了两声,道:“这是自然,我这便出去,多谢公子赠曲。”

    徐玉卿叮嘱阿锦道:“你好好接受琴音的洗涤,赶快把林折玉忘了,听到了吗!”

    徐玉卿自叛道离经,并不认为一个闺中女子同淸倌儿待在一起听曲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是以便不管不顾的将阿锦独自留下了。

    徐玉卿一走,阿锦顿时觉得包厢变得狭,单独同一位陌不相识的男人待着,阿锦十分不自然的局促起来,她欲哭无泪,有些不敢相信徐玉卿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抬头看了一眼帷幔,隐约看到帷幔后的人影,她呐呐道:“公子弹的甚是好听,只是我还有事,无福消受,便先走了,公子自便。”

    罢,阿锦脚底生风往外走,却不想被喊住。

    接着阿锦便听他道:“男人可以找女子取乐,女子又何必拘束自己,把自己栓进男人定的条条框框里,相逢即是缘,姑娘不如放松自己,好好听听曲。”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并不是一种过失,姑娘何不看开些。”他声音轻柔,似乎带着一股魔力般蛊惑人心。

    不知怎的,阿锦的思维开始涣散,像是丧失了思考能力般顺着他的话坐了回去。

    琴音再次响起,与方才不同的是,这次的琴音又急又冲,像是在急着完成最后的献礼,噌的一声,琴弦忽然断裂,琴音忽然终止。

    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阿锦的双眸忽然便的清明,方才如中了蛊般的感觉让阿锦心中大惊,她望着那道白色的帷帐,直觉会有危险,阿锦下意识的冲向包厢门口,就在此刻,蜡烛闪了一下,包厢忽然陷入黑暗之中,帷帐里传出几声痛苦的窒息下的挣扎声,接着便归于寂静。

    无边的诡异在的包间内弥散……

    阿锦颤着心摸到包厢的门,拉了下却没拉开,阿锦当即意识到门被锁了。

    莫大的恐惧占据了阿锦的心房,心里泛起前所未有的慌乱,阿锦手忙脚乱的拉扯着被锁上的门。

    包厢又如先前般亮了起来,春风般的琴音响了起来,低柔又轻缓,带着安抚的意味,隐约还带着一股熟悉感,可沉浸在恐惧中的阿锦并未察觉。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慌忙朝着窗户跑了过去,二楼很高,直看的阿锦双腿颤,她闭了闭眼,慌的没了思考能力,险些要跳下去。

    阿锦任身子软成一团靠着墙角滑落下去,泪水不知何时挡住了视线,阿锦深吸了一口气,挥手将眼泪拭去,转手拿起旁边的花瓶摔在地上,紧紧的捏起一块碎瓷片。

    阿锦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气,随后一把掀开了帷帐。

    入眼是骨节纤细,修长如玉正在抚琴的手,在往上看去,阿锦当即愣住,连呼吸都凝滞了。

    眼前之人侧脸俊美无比,下颚线流畅,脸部轮廓分明,一双剑眉添了几分肃气,狭长的眼尾往上勾着,像是含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宽大的袖口处沾染了几分血色,如梅花一半盛开绽放,琴声在阿锦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变得婉转悠扬,阿锦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往地上看去,那里躺着的正是今天她看中进来抚琴的苏丰。

    苏丰双眸大睁,脖子处满是溢出来的血,有凝固的,有刚流出来的,混乱不堪,露出的勃颈生生被琴弦嘞出了一个口子,血如泉涌,阿锦仿佛能感触到那血液的热气。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阿锦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她木木的眨了下眼睛,看着身前的面如冠玉,气质出尘的男人,呐呐道:“殿……殿下。”

    衡庭缓慢的勾起唇角,像往常那样用温柔的声线唤了声:“阿锦。”他慢条斯理地甩了下宽大的袖口,上面沾染的血腥味恍似扑面而来,阿锦清楚地看到他皱了下眉头,好似在嫌弃血迹弄脏了衣裳。

    他抬起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将袖口扯断,露出一截遒劲有力的臂膀,做完这些后他淡然起身,朝着阿锦走过去。

    世人称赞的温润如玉,谦谦公子与面前的衡庭判若两人,阿锦从他那双温和的眉眼中看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像是压抑着什么疯狂的情愫,让人心颤。

    她记忆里的衡庭一向是温和的,儒雅的,那双好看的眉眼里无时无刻不含着笑意,给人一种置身春风的感觉,而眼前的衡庭,虽然在笑,眉眼却是冷的,笑意底下藏着怒气。

    他靠过来的时候,阿锦猛地往后退去,看向衡庭的眸子里下意识地充满了皆备和害怕。

    那双澄澈的眸子掩藏不住半分情绪,衡庭将她所有的情绪尽收眼底,狭长的眸子顿时变得暗沉,幽深的黑色望不到底,还带着隐隐的寒气。

    他定定的看着阿锦往后退,直到那个娇的身子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

    阿锦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想逃离却迈不开腿,她摇着头,恐惧道:“你不是衡庭,你是谁?!”

    太子殿下自病弱,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杀人,手法还这么残忍,这人肯定不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在阿锦心中是最良善的存在,他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仿佛接受不了眼前之人的存在,阿锦喊道:“你竟敢假扮太子,你可知这是杀头的罪名!”

    衡庭勾唇轻笑,缓慢靠上前,将阿锦圈在墙壁和他的臂膀之间,用最温柔的声音贴着阿锦的耳朵道:“阿锦这样,可太伤孤的心了。”

    “不过是杀了个人,阿锦就不认识孤了吗?”他轻描淡写的问道,好似杀人也不过是寻常事。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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