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江宁看着……
江宁看着宋景的表情, 酒吧里色彩交织的光线在他脸上,却没能淹没他出色的五官。
平心而论,宋景的长相确实出彩, 要不然在学生时代也不至于让江宁被怀恨上。
这样的长相, 出台费不低,再加上宋景的背景,落魄少爷这个头衔怎么着价格也得往上提。
江宁低低笑了声,她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
一直凝视着她的宋景愣了一下,或许别人甚至江宁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这个笑容很纯粹。
就是听到笑话的时候,露出的浅笑,没有别的深意,没有夹杂自嘲和讥诮。
有点像……
七年前的阿宁。
江宁看见了宋景目光的缩紧, 她从宋景的目光含义中读取到了什么。脸上的浅笑立即散开了,剩下漠然的表情,仿佛刚刚的笑容还有映照在脸上五彩的灯光都只是一片子虚乌有。
“宋景。”江宁发了帮忙倒酒的服务员, 自己给自己掺了一杯酒,尔后夹了两块冰丢进玻璃杯里。
冰块摔进杯底,溅起几滴酒沾在了她白皙的手上。
“既然你都这么了,我不满足你岂不是扫了兴。”她懒洋洋地摇晃酒杯,酒水和冰块沿着杯壁转,“你去V01把陈羊换出来吧,我相信凭你的长相,比起陈羊更受女性的欢迎。”
“……”宋景张了张嘴, 他想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他转身问酒保,江宁看着他跟酒保了什么,酒保面露难色但又不敢忤逆宋景的意思, 只得朝某个地方指了指。
江宁跟着路言来过多次,知道酒保手指的位置就是V01包厢。
她嗤笑一声,举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手腕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力。江宁保持着准备饮酒的动作,睨着宋景:“怎么?”
“有事……叫我。”宋景。
江宁手上使力,唇齿尝到了酒水的味道。
她没话,宋景只得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江宁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他就站在江宁的跟前:“我会立刻接你的电话。”
“好啊。”
江宁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宋景没再什么,转身就朝着V01包厢所在的位置去。
江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轻轻问了一声:“宋景,现在的江宁还很好吗?”
宋景顿住脚,“你很好,从前现在,一直都是。”
江宁微微怔愣。
这是离舞台最近的卡座,音乐声震天,用尽嗓门都不一定能让其他人听见自己的话,更别江宁这轻飘飘的一声。
宋景并没有听见江宁这句话,他只是还记得他们之间需要论证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验证的,宋景垂在大腿间捏成拳的手松开了,这是他的心里话,江宁不管做什么,她都是最好的。
江宁看着宋景的背影走远,继而被乌泱泱的人群掩盖。
她深陷在沙发里,面色有些晦暗让人猜不到她此时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江宁自己也不知道。
疯子做事是没有道理可言的,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她只是在这一刻扪心自问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当真那么差劲吗?
也不见得,如果换做是七年前的江宁,她很可能在宋景第一次道歉就选择了原谅,单就这件事,江宁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差。
封闭的室内,五光十色群魔乱舞,她越想越多,直到头顶传来唯诺的一声:“江……江总——”
江宁抬眸。
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是陈羊。
“哈。”江宁脑海中的思绪被这一声冲散。
宋景还是有点本事的。
陈羊没敢离江宁太近,他半跪在摆满昂贵酒水的玻璃酒桌前,替江宁掺了杯酒:“江总,请。”
陈羊把酒杯给江宁递了过去,人已经做好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准备了。
江宁出手阔绰,人也生的美。
酒吧里的陪酒少爷们哪个不想赚这个钱,但能熬住的只有陈羊一个人,不为其他,陈羊虽然一副白白净净好欺负的模样,但是酒量那是顶好的。
陪江宁,是真的陪酒。
一杯接一杯,得陪江宁喝尽兴,还不能倒在她前面,更不能流露出醉态。
但此时,江宁并没有去接陈羊递来的酒,而是问:“他怎么做到的?”
V01包厢。
宋景敲了敲门,隔着厚重的门板都能听见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他的敲门声自然不可能得到回应。
于是宋景干脆推开了门。
包厢里有男有女,这跟宋景记忆里淫/乱的场面不太相同。
以前宋景也会和苏延洲在这些场合放松,美女们在侧由男客人左拥右抱,而现在变了,换成了俊男在侧,由女客人左拥右抱。
他被当成进错包厢的客人,宋景没有抱歉离开,而是走到点歌系统前,伸手按了暂停。
他:“我换陈羊。”
包厢的富婆们上下量了宋景一眼,宋景的气质和陪酒少爷不一样,今天做东请客的富婆看了陈羊一眼问:“这是谁?”
陈羊迷茫地摇了摇头,他不认识宋景。
那些让人不太舒服的量都被宋景刻意忽视了,他通过富婆的问话准确地找到了陈羊。
然后走到他跟前,面无表情地:“卡1,江……江总等你。”
陈羊:“啊?”
宋景把陈羊从沙发里拽起来,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音量:“喝酒可以,别的事不要想,不然我杀了你。”
陈羊:“……”
威胁完陈羊,宋景凝着某位富婆:“我换他陪你喝酒。”
宋景骨子里的倔和傲是被江宁碎了,所以他在江宁面前卑微如蝼蚁,但换了其他人,这把倔骨头却还连着筋,它还在顽强着。
富婆觉得有趣,同意放走陈羊。
“叫什么名字。”
“宋景。”
“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今天来的。”
“……”
陪酒就陪酒,宋景不想多话,他弯下腰给富婆倒了酒,递过去。
富婆没接,只:“没培训过?是这么给客人倒酒的?”
宋景又弯了弯腰。
“一。”富婆念了一个名字:“你教教这位新来的帅哥,这酒该怎么敬。”
完,扔了一沓钱在桌上。
被点到名的人立即掺了酒,然后半跪在桌子前把酒杯双手捧上去:“您请。”
富婆接了酒,看着宋景问:“学会了吗?”
宋景站着没动。
一瞪了宋景一眼,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本来包厢里气氛融洽,富婆一开心就赏得多,要是宋景把气氛搞僵了,哪还有得赚!
富婆倒是笑了:“是叫宋景对吧。”
宋景:“是。”
富婆:“谁强迫你来的?”
宋景:“没人。”
富婆听到这个回答,笑容渐渐淡去:“没有人强迫你来,那就是自愿的,既然如此你摆脸色给谁看喃?靓仔啊,是你自己要赚轻松钱,又抹不开脸面,别人不是冤大头,没有人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就白白把钱捧到你跟前。当然你也可以不赚这个钱,门就在那,没人会拦着你。都21世纪了,逼良为娼这种事应该绝迹了吧。”
着富婆睨了眼宋景手里的酒杯:“要陪酒就放低你的姿态,想要继续傲,那就好走不送。”顿了顿,富婆:“记得把陈羊给我叫回来。”
宋景站在原地。
“我陪你。”他还是这么,脑海里回忆着一的动作,只是他人高马大的,酒桌和沙发之间的间隔距离还真不够他人半跪。
于是把酒杯放在桌上,伸手去拉桌子。
哐哐哐。
酒桌上的酒瓶因为桌子移动而颤动,宋景拉开了够自己半跪的空间,他重新拿过酒杯,这一次是双手。
陈羊不能被换回来,因为江宁要陈羊陪她喝酒。
他不能这种事都完不成。
吸了口气,宋景缓缓下跪。
突然,砰——
门被推开。
众人循声而望,富婆见到来人,本不爽的脸色忽而绽开一个笑容,她人更是顾不上宋景,起身亲自去接待来人:“江宁?江总!”
江宁瞥了富婆一眼,之后目光落在了宋景身上。
宋景跪了个空气。
纵然是半跪着,他背脊仍旧挺得笔直。
秦叹问过江宁一个问题,他问江宁喜欢宋景什么呢?
江宁之前没找到的答案,在这一刻似乎给出了提示,她喜欢宋景身上的傲。
这个傲放在七年前,是少年的恣意嚣张和意气风发。
这一刻江宁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致力于去碎宋景的傲骨了,因为刺目。
明明下跪于人是再卑微不过的举动,宋景却偏偏要拿出不卑不亢的姿态来。
哪怕宋景现在的下跪是因为她,她也仍旧反感这样的宋景。她想,如果不是宋景的傲然,她就不会喜欢上宋景,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事。
撤回视线,江宁看着热情的富婆。
江宁不会专门去记别人的姓名,她的脑容量储存地都是怨和恨,没有其他人和事的容身之地。
反正俞子言会事先做好功课,告诉江宁谁是谁。
现在俞子言没在身边,江宁看旁人都是看陌生人的目光。
富婆却也不介意,还疯狂地给提醒:“两年前,芳草街,云集酒店。”
江宁没了耐心。
富婆赶紧补充:“被当成三……”
江宁终于有了印象。
眼前的富婆和她其实只有一面之缘,两年前芳草街,云集酒店。她刚结束应酬,和俞子言离开时目睹了一场原配三的戏码。
富婆就是这个三。
其实富婆并不知道交往中的男人已经有了家室,她这个三当的莫名其妙,被得也莫名其妙。
那个许诺永远保护她的男人站在原配身后不敢一句话也不敢拦一下,原配作势要去扒富婆的衣服,男人也无动于衷。
江宁从这场戏路过,听到原配骂三,三骂男人的声音。从富婆怒骂男人的言语里,江宁很快捋出了来龙去脉,然后她停下脚,问俞子言:“难道这种事最过分的不是这个男人吗?”
俞子言是。
江宁呐喊道:“那他为什么好端端地看戏?”
俞子言难得沉默,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江宁,这个社会现象真的就挺操//蛋的。
江宁见俞子言不话,冷笑一声,上前一巴掌就扇到了出轨男人的脸上。
她平时发泄心里躁郁时会拳,所以她这一巴掌比起其他女性要重得多,直接一巴掌把出轨男人的眼镜掉,鼻血也给出来了。
后来这场原配三的戏码就质变成江宁当街行凶。
不过有SNN最好的法务部在,江宁完好无损。
富婆一直想要给江宁道谢,不过江总日理万机她见不着,没想到今天在Lose Demon见到了。
富婆感激地:“真的很谢谢您。”
不止是江宁的那一巴掌,还有事后,出轨男想要拿钱息事宁人,富婆倔着不要出轨男的脏钱。
江宁了一句‘为什么不要,你自以为的硬气别人只是把你当傻逼。’。
感恩江宁的这句话,富婆靠着拿笔赔款发家致富,才有了今天。
富婆请江宁落座,发现江宁在看宋景,又看着跟在江宁身后的陈羊忽然就明白了。
宋景是江宁的人。
她请江宁坐在了自己原先的位置,这就变成了宋景在跪江宁。
江宁看着宋景,然后去拿宋景手里的酒杯。
宋景没给她,喉咙有点涩有点哑:“我给你换一杯。”
杯子是富婆的。
宋景拿过一个干净的被子,重新掺了酒,用一演示过的动作,把酒递给了江宁。
江宁:“宋林立知道你这样,他会气死的吧。”
宋景顿了下:“……要加冰块吗?”
江宁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跟过来吗?”
宋景看她,等着她继续下去。
江宁凑到他耳畔:“我没想到,为了让我承认自己很好,你可以做到这种份上,我忽然想知道是不是现在的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会江宁很好,江宁很棒,从前现在一直都是。”
宋景捏紧了酒杯。
“现在的江宁还好吗?”江宁轻轻问。
“好。”
江宁猛地夺过他手里的酒杯,直接朝宋景脸上泼了过去:“现在呢?”
“好。”
“发疯也好?”
“好。”
“可我不想发疯。”
“阿宁……”宋景心里一惊,包厢里人很多,纵然音乐又开始播放,可管不住有人把江宁的话听进去。
他记得江宁有躁狂症的事不能向外界披露。
于是赶紧要起身带江宁离开,但肩膀却被江宁沉沉地按住。
她没有收敛自己的音量,偏过头问富婆:“我听过一个规矩,□□不接处男,遇上了还要给红包,鸭子不玩头次,是为什么呢?”
富婆看了看宋景,笑着:“晦气啊。”
“但是可以除晦气,寡妇进门要泼八盆凉水,异曲同工之妙。”
“哦。”江宁看着宋景:“宋公子听见了吗?你想下海挂牌,就算出台费免了,我也不能玩你。”
宋景脸上还挂着酒渍,酒水顺着他眼鼻口往下滴落,他声音仿佛也沾了酒意:“还剩七杯酒。”
江宁再泼他七次,他就不晦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