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苑。

    翎羽立在宸妃娘娘的蒲团后面，道：“翎羽多谢娘娘的救命之恩。”

    “你不必道谢，我也只是在遵守曾经的诺言而已。”宸妃娘娘敲着中的木鱼，单调的响声，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

    立志出家之后，她就不再自称“本宫”了，但她身在宫中，又不能自称为“贫尼”之类，是以，就一直以“我”作为自称。

    “不管怎样，翎羽还是要谢谢娘娘，没有娘娘，翎羽此番很难脱身。”

    翎羽淡淡地开口，她话的口吻与宸妃娘娘极为相似。不由，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冷凝。

    宸妃放下木鱼棒，桂嬷嬷即时搀扶起她，恐是跪坐的时间久了，她站立不稳地踉跄了一步。

    “娘娘心。”桂嬷嬷急急道。

    宸妃叹息，“哎！人老了，腿脚不中用了。”

    翎羽道：“娘娘才四十多岁的年纪，算不得老，但若是心老了，那就没辙了。”

    宸妃看了看她，“大概，真是心老了！”

    宸妃在坐榻上坐下，翎羽跟过去，问道：“娘娘近日来，又感觉双腿不舒服了吗？”

    桂嬷嬷叹了一气，先行回道：“娘娘近来跪得多，总是感觉疼痛。翎羽姑娘，你既然来了，就给娘娘扎扎针！”

    与宸妃娘娘不离不弃地相处了几十年，她看到宸妃娘娘难受，也是心疼。

    “好。”翎羽没有拒绝，每次来天香苑，她都有此打算。

    取出银针，桂嬷嬷把宸妃的裙裾和裤管撸开，她找准位置，便开始扎针。

    宫里的御医都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有些地方，即使疼痛了，也是不便于让御医医治。

    宸妃看着翎羽认真的脸，沉沉地一叹，“妆容很是奇怪，是脂粉太厚了吗？”

    如她所言，翎羽的脸上，的确涂了很浓的胭脂水粉，而且那色彩还调得非常的奇怪。

    翎羽扎针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不放在心上，继续将银针深入。

    “以前的雀斑看着就不真实。丫头，你是想遮掩什么吗？”宸妃又道，想起往事，她总想和翎羽多言几句。

    翎羽扎第二根针的时候，道：“娘娘火眼金睛。”

    这算是承认她想遮掩什么了。

    “为何要这样？”

    翎羽认真地扎着针，“或许是我贪玩。”

    宸妃淡然一笑，“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像你一样的贪玩。”

    翎羽心下一怔，微微激动，“娘娘是贵妃娘娘吗？”

    宸妃蓦然醒悟她提起了贵妃，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许久，她才又开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太记得了。”

    “既然不太记得了，何以翎羽每次在娘娘面前提起贵妃娘娘，娘娘的情绪都极为激动？”与贵妃娘娘有关的事，翎羽总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桂嬷嬷阻拦道：“翎羽姑娘，都了多少次了，别在娘娘面前提贵妃娘娘。”

    翎羽却是不然，“不敢面对，所以要回避吗？娘娘如此做，其实，有时候更为难受。”

    宸妃的紧了紧，沉寂的心又泛起了涟漪，她与翎羽接触已是快两年的时间了，可每次翎羽犀利的言语，总是能到她的心底去。

    见翎羽扎完针，她终于道：“我一直很好奇，翎羽对贵妃娘娘何以有如此大的兴趣？”

    翎羽直立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娘娘觉得呢？”

    “你这丫头，总是喜欢让人猜。”宸妃拿翎羽没辙，只得猜测道：“难道翎羽与贵妃娘娘是一样的人吗？”

    “原来娘娘已经有所感应。”翎羽又间接地承认了。

    当猜测变成了事实，宸妃不禁又激动了起来，“你居然也是也是”

    往事伤感，她震撼的眼神落在翎羽的脸上，久久地不出话来。

    “如娘娘所言。”翎羽还是那么淡然，一副天崩地裂，亦不变色的容颜。

    宸妃想要站起来，桂嬷嬷赶紧阻拦，“娘娘好生坐着，还在扎针呢。”

    宸妃这才反应过来。不过，目光仍然落在翎羽的脸上。

    “你也是那个世界来的？”她语声颤抖，心情波澜起伏。

    翎羽直视着她的眼睛，不承认，也不否认。在这宫中，她的一言一行，都很是心。

    宸妃又道：“所以，你也要回去？”

    这个“也”字，立即就推翻了她以前的否定。

    她她不知道贵妃娘娘的事，并不在翎羽面前透露分毫，此时看来，都是想要回避而已。

    翎羽退后两步，俯身跪下去，“还请娘娘成全。”

    宸妃沉默了一阵，复又冷静下来，“你何以觉得我知道那个方法？”

    翎羽直言道：“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翎羽不会进宫，也不会来找娘娘。”

    “然后想撇开你身边的所有人，潇洒地回去吗？”宸妃的态度冷了下来。

    翎羽抬起头来看她，“翎羽身边没有任何人。”

    “因为想要离开，所以把心门都封闭了起来？”

    关于此点，翎羽无言以答。

    宸妃捏紧中的佛珠，“你倒是一个冷情的丫头。多少年了？”

    她的言语跳跃很大，但翎羽听得懂，“大概六年了。”

    宸妃冷笑，“六年了。呵！六年的时间，还留不住你这么一个人。”

    翎羽又静默，似是挣扎犹豫了许久，才道：“翎羽很是想念哥哥。”

    宸妃第一次听她吐露心声，认真瞧了瞧她，“我还以为你跟贵妃娘娘一样冷心冷肺。”

    “据当年，娘娘乃是唯一一个帮助贵妃娘娘的人，所以翎羽想，娘娘一定知道那个方法。”

    “知道，便要告诉你吗？”宸妃沉怒。

    双方沉默了许久，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翎羽便自行起来，给她拔针。

    宸妃看着她的举动，冷言道：“你也别指望我会告诉你，我曾经发过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涉足紫月宫。”

    “紫月宫里面没有线索。”

    “你去过了？”

    翎羽不回答，继续道：“或者，翎羽看不出来。”

    “你胆子不，也不怕燕王殿下宰了你？”

    翎羽心下一紧，不由想起那夜之事。或许她是比较幸运的，没有被夏侯川当场杀了，而只是损失了清白。

    话中，一抹高大的身影忽然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