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五章
“啊,我开玩笑的。身为绾绾父母,你们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沈唯安将灯笼放下,脸上依旧带着笑,突然他的视线折向远处的角落,:“那怪物跑掉了。”
蔺千珏闻言,扭头看向身后,那阴影中果然没有了怪物的踪影。
盛庆云的脸色稍霁,解释道:“应该是外面雨停了。”
完,目光状似无意地看了眼蔺千珏与沈唯安,然后越过二人抱起绾绾,转身离开了血肉模糊,一片狼藉的房间。
沈唯安目送他离开。
收回视线,沈唯安问蔺千珏:“你发现什么?”
蔺千珏回答:“那个怪物,是有些像绾绾。”
“不止和绾绾像,和绾绾的父亲也挺像的。”沈唯安意味深长地思忖。
屋外走廊上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迎春娘从门外探头进来:“它又跑了么?”
迎春娘进了屋,环视了一眼房间,脸色惨白地望着蔺千珏:“庆云,他本来可以杀了它的。千千姑娘您为何制止?”
蔺千珏欲解释原因,一条胳膊却挡住了他的动作。
沈唯安歉然告诉迎春娘:“那怪婴擅长蛊惑人心,方才千千被它惑住了。”顿了顿,沈唯安又问道:“我们可以在楼里面再找找它的踪迹么?”
“自然可以,那就拜托二位了。若真能找出它,请务必斩杀此魔物。”迎春娘恳求道,虽然那怪物极擅长隐匿,但迎春娘的心中还是抱了几分希望——万一能找到呢。
她们全家已经被这鬼东西折磨了太久了。
再不弄死它,她与庆云就要滋生心魔了。
一想到这怪婴的来历,迎春娘的内心就升起了一抹隐秘的忧虑,直到送走沈唯安与蔺千珏,迎春娘的忧虑才终于肆无忌惮地浮现出来——必须要杀死这个鬼东西,绝不可以让任何人知晓这件事情。
回到楼内,青衣奴走近对她低声了几句话。
迎春娘:“他还没走么?”
青衣奴点头。
迎春娘想到那个难缠的怪物是如何而来的,心底一股火气窜上来,于是压着声音道:“让他在那等着!等我忙完了再。”
-
盛庆云坐在房间里等待。
绾绾躺在床上,清丽绝伦的脸色惨白得像纸,脸上身上的血渍盛庆云已经替她清理干净了,就连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一身。
她还处在昏迷中,每次怪婴出现过后,她都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昏迷。
“吱嘎”
门被人推开。
一个穿着简单素衣的女子走了进来。
盛庆云看了眼来人,放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盛庆云上前两步,皱眉拉住后者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叫别的人过来,你这不是在害我吗?”
如果沈唯安在这里,看见她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
来人正是迎春娘。
褪去了脸上浓浓的脂粉与身上俗气至极的红花绿叶袄裙,迎春娘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保养得当,一点也不显老。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青楼的老板娘,反而有种出水芙蓉一般的清丽感。
听见盛庆云的埋怨,迎春娘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扭头质问道:“那你让我怎么办?若不是你实力不济,镇杀不了那玩意儿,我用得着出此下策么?那鬼东西一日不死,这雪月勾栏的生意早晚做不下去。”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这件事情她与盛庆云都有责任,但绝轮不到盛庆云来质问埋怨她。
见鲜少生气的迎春娘有些怒意,盛庆云忙安慰道:“我刚刚语气重了些,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只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封城的各大家族与天封城管理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论是哪个家族的金丹期修士,都有很大的可能捅到上面去。这事若让上面的知晓了,我就要丢饭碗了。”
“丢就丢吧,偌大的雪月勾栏又不是养不起你。”迎春娘没好气地道。
盛庆云叹了口气:“丢饭碗事,倘若上面因为这件事情要彻查怪婴出现的真相的话,你觉得到时候,天封城还能容得下我们?”
迎春娘表情不虞,却没有再话了。
过了一会儿,等到情绪稳定些后,迎春娘才又开口:“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我早就考虑过了。他们二人都不是天封城本地的人,和那些个家族没有半分联系,你不用太担心。”
抬头看了眼盛庆云,迎春娘:“不过那白衣少年心思谨慎,保守起见,接下来你就不要再到楼里来了。放心吧,绾绾和那孩子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
因昨日夜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整座天封城焕然一新,空气格外清新。
城中的早市已经有了喧闹声,早起开摊挣钱的人们开始忙碌。
他们大多是生活在天封城中的普通凡人,没有灵根,自然无法奢望如天封城的修士们一般修行,只有努力挣钱才能养活一家老。
白色的雾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食物香气,叫卖声和话声不绝于耳,让整条早市充满了一股人间烟火气。
沈唯安与蔺千珏从雪月勾栏出来后,天就已经大亮了。
沈唯安尚未能辟谷,于是蔺千珏便带他来到了这里,刚寻了一个简陋的粥铺棚子坐下,突然之间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哎,你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了!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沈唯安循声看去,便看见粥铺老板娘正在呵斥一个站在粥铺前的女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眼睛很大,似乎是有些害怕,此时正抱着女人的大腿躲着。
而粥铺的老板则一脸尴尬地站在粥铺老板娘的身边,低声央求道:“这么多客人在呢,你点声,别吵了。”
老板娘扭头,炮火对准身边男人:“还有你也不是啥好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九九?你自己,这么月你给她家送了几次米了?送米还不够,还让人每天带孩子来我们摊子过早?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呢!”
被妻子一通数落,男人顿时憋气道:“你胡什么!他的父亲是我朋友!”
人的本性就是爱看热闹。
事情一起,粥铺棚子里的食客们也窃窃交谈了起来。
沈唯安低头听了几句,便明白了大致是怎么一回事:女人是个寡妇,吃不饱穿不暖还带着个半大的孩子,粥铺老板心善,便经常照顾她母子二人。一来二去的,自己女人便有了怨气。
蔺千珏突然问道:“你觉得他们谁对谁错?”
沈唯安没想到他问自己这个,想也没想就回答:“男人吧。”
蔺千珏奇怪地看向不加思考就给出答案的沈唯安,问:“为什么?”
沈唯安淡淡道:“因为他让两个女人难堪和伤心。”
蔺千珏皱眉:“可他是在帮她们。更何况,那女人孩子死去的男人是他的朋友。”
沈唯安喝了口茶:“嗯,你的对。他很善良。”
蔺千珏望着轻描淡写喝茶的少年,问:“但你似乎并不喜欢他的做法。”
沈唯安:“对。”
蔺千珏:“那若是你,面临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沈唯安回答道:“跟妻子商量,问她愿不愿意让我伸出援帮助她们。”
蔺千珏:“若是她不愿呢。”
沈唯安干脆利落地道:“那就不帮。”
蔺千珏再度皱起了眉,“这未免太过无情,她是你朋友的遗妻。”
沈唯安放下茶杯,认真地看向蔺千珏,开口道:“蔺千珏,你娶了她,她就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你最应该对她负责,其次才是其余人。若是你罔顾妻子的一件,非要想去当那个善人的话,那么这时候你也不必对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交代了。你不是神明,不要妄想都能处理万事周全,很多时候,世间就是没有双全法,你选择了这个,自然代表着要放弃那个。”
蔺千珏觉得沈唯安的话中观念和自己的观念十分冲突,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辩驳。
他看着沈唯安黑沉的眸子,久久没能话。
沈唯安收回目光,轻笑了一声。
所以,他才不会选择蔺千珏这样的人共度余生。
哪怕自己确实喜欢的是男性。
哪怕蔺千珏的长相确实很合自己的胃口。
但是恋爱,是需要三观统一的。
自己的恋爱观是占用,是偏爱,是独一无二与绝对忠诚;但他的却夹杂了太多东西,道义,人情,是非,善恶
也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这就像是两块不一样的拼图,就算强行放在一起,也是无法契合的。
不过这些倒也不必跟蔺千珏了,长长叹了一声后,沈唯安目光放远,望着正护着寡妇母子二人,与自己的结发妻子争执的粥铺老板,淡淡道:“反正,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
蔺千珏被沈唯安刚才的那声轻笑弄得浑身不舒服。
憋了半天,看了眼身边沈唯安,声地道:“那,我也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
沈唯安:“”
一脸复杂地看着毫无立场的蓝衣绝色“少女”,沈唯安正欲开口,突然一道低低的声音压了过来:“还有我,我也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的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烟墨色的长衫,头发用一根素簪束起,模样长得十分可爱,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搬了张凳子,此时正坐在沈唯安与蔺千珏这张桌上,眼睛正亮晶晶地看着两人。
少年再度开口:“我叫燕七,二位怎么称呼?”
是二位,眼睛还是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蔺千珏。
沈唯安看着他这模样,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遇到搭讪的了。
顶着少年燕七的目光,蔺千珏伸扯掉系在自己脖子上的系带,指着自己的喉结,脸色发红有些为难地道:“兄弟,其实我是个男的。”
蔺千珏扯下系带的一瞬,燕七表情茫然了一瞬,结巴地“哦”了一声,搬着自己的板凳往旁边走。
走到一半,燕七又回来了,重新坐在沈唯安和蔺千珏的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蔺千珏:“我刚刚想了想,长成这样子的话,我觉得男人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