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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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景泽沉沉地睡了许久,才缓然醒来。

    他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休息过了,尤其是从万宗大比到现在,过去的创伤让苏景泽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很难安眠,担心远在上灵州的他们。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睡得这样沉稳,仿佛也洗去了身上的疲惫。

    苏景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慢了半拍忽然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师妹来看他了,给了他新的希望,然后

    他刚醒来,大脑还有些昏昏沉沉,一时间想不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

    慌乱中,苏景泽撑起自己,他下床的时候似乎碰到了椅子,椅子上好像还摆放了什么东西,清脆地摔在了地上。

    正在院中修炼的虞若卿听到声音,顿时几步迈上台阶,进了屋里,便看到苏景泽蹲在床边,正向着碎了一地的盘子碎片摸去。

    “师兄,别动!”虞若卿吓了一跳。

    她过来将椅子挪走,用术法清洁了地面,这才松了口气。

    抬起头,她便看到苏景泽依她言乖巧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只是修长瘦弱的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摆,修长的睫毛微颤着。

    “都怪我,我不该把盘子摆在这里的。”虞若卿笑道,“师兄,睡了一觉,感觉怎么样?”

    苏景泽还是没有回话,虞若卿也不在意,她刚想站起来,却感到自己的腕被人拽住,随即倒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刚刚的事情都是在做梦”苏景泽的下巴抵在虞若卿的肩膀上,他声音有些哽咽地。

    虞若卿也知晓,苏景泽能对她出那些事情,恐怕已经耗费了所有的精力与信任。如果一切只是他的梦,那才是最残忍的事情。

    她的神色温柔了一些,也伸出,轻轻地拍了拍苏景泽的后背。

    “当然不是梦。”虞若卿笑道,“师兄扯着我袖子哭的样子,我可一点一滴都记在脑海里了。”

    听到她的话,本来情绪还有些低谷的苏景泽躯干顿时一僵。

    有了安全感,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刚刚都做过什么。

    苏景泽的耳根骤地红了,随即整个脖颈也红成一片。

    虞若卿恍若不知,她继续,“还有师兄主动投怀送抱,我也记着呢”

    “虞若卿!”苏景泽顿时羞愤地开口制止她。

    二人分开,苏景泽磕磕巴巴地,“不要乱用成语,我、我没有”

    一直听到虞若卿清脆地笑了起来,苏景泽才意识到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羞恼,好忘记悲伤。这确实很有效果,苏景泽的脸颊越来越红,而且根本控制不住。

    这还不算完,他听到虞若卿,“哎呀,我怎么又把师兄气脸红了?”

    要是别人这话,苏景泽一定会认为对方是故意调戏,可偏偏话的是虞若卿,他知道她真的是这样以为的。

    碰上这样光明磊落的她,苏景泽更是又羞又愧,偏偏自己还停不下来。

    但不管怎么,醒来之后身边虞若卿还在的感觉,还是极大地安抚了苏景泽的精神状况,让他真的稳定了下来。

    看着他恢复得差不多了,虞若卿才继续与他聊刚刚没有到的事情。

    “所以,你自己其实是另有打算的?”虞若卿道。

    苏景泽微微颔首。

    他虽然已经不害羞了,但苍白的脸色多了一抹没有下去的淡淡红晕,看起来有气色多了。

    “我对不起韩浅。他希望我不要隐瞒他,可我终究还是骗了他。”苏景泽低声道,“其实拜托他去世家是假,调虎离山是真。”

    “什么意思?”虞若卿问。

    “当初那个秘境,我后来向门派汇报的时候,是一无所获。”苏景泽道,“其实在意外发生之前,我在秘境里得到了一枚附着几千年前魔尊残魂的玉佩。”

    “魔尊残魂?”虞若卿蹙眉道,“哪一个魔尊?”

    “是被世人称为焚魂魔尊的那一个,他生前以吸食他人魂魄壮大自己,是个很危险嗜血的恶人。”苏景泽低声,“当初我在秘境里遇到了至少分神级别的妖兽,那魔尊劝我与他合作,我没有答应,但事后也没有销毁或者上报门派,而是自己藏了起来。”

    “焚魂魔尊?”

    就在这时,虞若卿脑海里的系统忽然开口,它几乎瞬间调出了资料。

    “宿主,苏景泽所的这个魔尊残魂,似乎就是原著里的最终反派。”系统沉声道。

    虞若卿一怔。

    原著反派她自然是知道的,原著的这个魔尊起初便是依附与普通仙门弟子出场,在遇到陆元州后,顿时看上了他天生剑骨的身体。

    他在前几十万字基本没有正面出现过,一直附身各种弟子,操控其他人的意识,让陆元州多次陷入险境。

    后来二人终于正面对上,魔尊又多次尝试附身夺魂都没有成功,他本没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直到后来有一天差点被陆元州重伤致死,这魔尊才终于收了想夺身体的心,将陆元州当做头等大敌来应对。

    他本来便是几千年前被打散魂魄,苟延残喘下来的残魂,在玉佩里勾引无知弟子合作倒是很合理,可是原著里的超级大b忽然和苏景泽挂上勾,让人有些缓不过来。

    “这魔尊怎么和苏景泽有关系,剧情是不是有点歪得太离谱了?”虞若卿在脑海里自言自语道。

    “世界会自动修正合理发展,既然苏景泽在秘境里受伤受被自动添加上是被人陷害的剧情,那么蝴蝶效应,让他混乱之中拿到了本该附身其他弟子的吊坠,也是情理之中的。”系统。

    听了系统的解释,虞若卿却后怕不已。

    苏景泽对韩浅他要联系自己人去做些事情,可实际上,他想要的或许是自暴自弃顺从吊坠,好获得报仇的力量。

    他根本不知道吊坠里藏的是后来让修仙界死伤惨重的魔尊。

    她喃喃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本来真的打算与吊坠合作?那可是魔尊,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我知道,我想过的,”苏景泽怕她误会,他急急地,“我本来想等到复仇之后便毁掉吊坠,如果他附身与我,我便自杀带着他而走”

    “荒谬,你自己信你的话吗?你真的觉得,真到了那一个地步,你能控制得了魔尊的残魂?!”虞若卿蹙眉道,“你宁可想与恶魔合作,也不肯信任我们?”

    “我”

    虞若卿第一次对他这样严厉,苏景泽垂下头,薄唇轻抿。

    “我并非不信任你们,我只是”苏景泽低声喃喃道,“世家太脏太混乱了,我实在不想牵扯你们”

    虞若卿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实在是太后怕了,她根本不敢相信如果她今日没有来找苏景泽,如果苏景泽没有真的信任她,对她敞开心扉,后果有多么严重。

    她久久没话,苏景泽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愤怒,他抿了抿嘴唇,淡灰色的眸子本就黯淡,加上他失落和有点畏缩的表情,看起来更可怜脆弱了。

    “师妹,你别生气。”苏景泽低声道,“我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和他们再一遍,我什么都不瞒你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虞若卿真的有点生气,如果对方是陆元州,她恐怕已经伸连打再骂了。

    可对面坐着的是苏景泽,一看见他露出这样脆弱难过的表情,看他压低自己的尊严连忙来低声下气地迎合她,虞若卿心里就难受。

    苏景泽应该是天之骄子,永远都闪闪发亮,让人爱慕敬仰。他不该委曲求全,不该贬低自己。

    可她还是心中有点恼火,只能干巴巴别扭地,“我生气到是没什么,我总是很容易便原谅你。可韩浅被你骗成这样,受着伤还要为你巴巴跑腿跑那么远,我看他回来你怎么面对他。”

    “你什么?”苏景泽怔怔地,“他受伤了?”

    当天,苏景泽便将苍寒凌和陆元州也召了过来。

    他对二人也同样叙述了经过,只不过他和父母之间的仇怨没有与虞若卿得那么细,也同样提了玉佩的事情。

    苍寒凌和陆元州也大为震撼,他们都没有想到,最温柔而风度翩翩循规蹈矩的苏景泽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师兄,那可是魔尊啊。”陆元州后怕地,“你,你还老师姐鲁莽,我看你才最鲁莽。”

    苏景泽没有回答,他一直垂着头。

    他自己何尝不知道呢?只是这两日被这么多年的怨愤仇恨冲昏了头,他连命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顾了,可其实心底深处还是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危险和自私的。

    如今虞若卿和陆元州都多指责些他,他心里反而还能好受一点。

    “那玉佩你给藏在哪里了?”苍寒凌蹙眉问道。

    “在剑意石壁下,我曾经做过一个阵法,我藏在了那里面。”苏景泽低声道,“那峭壁凝结了无数正统剑意战意,用于震魔坠最为可靠。”

    陆元州和苍寒凌互相看看,似乎都拿不定主意,便又一起看向虞若卿。

    “师姐,我们现在怎么办?”陆元州,“要告诉我师尊吗?”

    “等等韩浅吧。”虞若卿头疼地,“我们是一个队伍,还是等着他一起做决定吧。”

    三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可是

    陆元州沉默了一会,他声,“大师兄会不会生气啊?”

    好像除了最开始见面之外,他们所看到的韩浅一直是处变不惊的,情绪连波动都很少有,更没生气愤怒过了。

    可是这个事情谁都没有把握。

    虞若卿抬眸看向他们,开口道,“行了,有那么夸张吗,等他回来了,我先单独跟他一下这些事情,让他有心理准备。”

    本来虞若卿是打算趁着韩浅不在,去查查他在门派里的底细的,结果忽然出了魔尊吊坠一事,也顿时没什么心情了。

    给韩浅发完消息之后,虞若卿便回了赤炼峰继续修炼,陆元州和苍寒凌倒是怕苏景泽自己想不开或者愧疚,留在山谷陪着他。

    据到了晚上,陆元州就在屋里打地铺,而苍寒凌去溪水里睡——自从没了师尊的束缚,苍寒凌活得越来越自我了。

    他再也不似过去那样因鲛人血统自卑,不想面对自己的另一半血脉,如今他终于顺着自己的心走,承认了自己是真的很喜欢水源。

    韩浅其实就走了一天一夜,算时间还没有到修仙世家扎根的灵州,他回来比去得快,几乎一天就到了,可想而知恐怕这两天一直在赶路。

    他回来的时候,虞若卿特地去迎的他。

    仙宗里的路程,是他们二人同乘虞若卿的飞鹤,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韩浅事情的经过。

    韩浅便静静地听着,他垂着睫毛,坐得和以往一样挺拔,身上也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没有任何赶路的疲惫。

    他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等到虞若卿完了所有事情,韩浅道,“我知道了。”

    在苏景泽面前,虞若卿为韩浅不甘,可在韩浅面前,她又怕他真的和苏景泽生气。

    “苏师兄他这些年不容易,他这是连命都不想要了,想和家族鱼死破。”虞若卿劝道,“谁都有头脑一时发热的时候,他自己其实也很愧疚。”

    韩浅垂着眼睫,他微微颔首。

    “嗯。”

    虞若卿便也不不知道还能些什么了。

    她只能希望路途上冷静的这段时间,能让韩浅消化一些愤怒。

    二人一路保持安静,终于回到了山谷里苏景泽的木屋。他们一前一后走入房中,屋里的三个人便都站了起来。

    韩浅眉眼神色淡淡地,看不出喜乐。

    他向前走去,苍寒凌和陆元州便不由得向前挡了一下。

    “大师兄”陆元州担忧地。

    韩浅抬起眸子,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陆元州和苍寒凌便又缓缓地缩了回去,让开了路。

    终于,他来到苏景泽面前,玄霜双璧就这样面对着彼此。

    “我对不起你。”苏景泽低声道。

    韩浅没有话。

    没有预兆,他毫不留情地给了苏景泽一拳。

    韩浅收了所有的真气,可哪怕是只靠自身力量,他也比苏景泽要强健有力许多。

    苏景泽直接被他这一拳打得倒在桌边,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师兄!”陆元州和苍寒凌都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过去扶人。

    虞若卿来到韩浅身边,看着这一幕,她忍不住叹息一声。

    “你打了苏景泽,也还得你给他治,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