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蛇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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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下班后, 孟效回了父母家。

    陆随本来要陪他一起的，但刚到地下停车场就接到了陆碧城的电话，一声“嗯”, 一声“好”，陆随挂了电话，：“陆女士让我回家一趟。”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孟效笑着，“你心开车, 我去坐地铁啦。”

    他抬脚就要走，却被陆随抓住手腕。

    孟效吓一跳，扭头张望, 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被人撞见就完蛋了，快放手。”

    陆随不仅没放手，反而把孟效扯进怀里紧紧抱住了。

    “陆随！”

    “得分开好几个时, ”陆随把脸埋进他脖子里，深深吸气，“你乖乖的, 让我吸一会儿。”

    孟效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猫。”

    “你要是猫就好了, ”陆随，“我就可以随时随地把你带在身边。”

    “你要吸多久啊？”孟效提心吊胆, “要不去车上？”

    “不行，上车的话我会忍不住把你带走。”陆随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松开他，“好了，你走吧。”

    孟效实在太喜欢陆随撒娇粘人的样子了，情不自禁地亲他一口, 拔腿开溜。

    等他回到家，林雪诺才开始做晚饭。

    孟训庭今晚有应酬，陆随也不来蹭饭，就他们俩，炒两个菜就够了。

    孟效挽起袖子下手，他坐在板凳上，在垃圾桶旁边削土豆、剥葱、择豆芽。

    “我昨天给舅舅电话，听他话感觉状态还挺好的。”

    “因为是早期，手术还算简单。其实做完手术就可以直接出院了，但你舅妈不放心，非要你舅舅再住院观察两天。”林雪诺着笑起来，“整个乳腺外科病区就你舅舅一个男患者，其他病房的患者总是假装路过来偷窥你舅舅。你舅舅本来就因为得了这个病羞耻得不行，这下恐怕要成为心理阴影了。”

    孟效也笑起来，“听起来比生病本身还要严重。”

    “那可不，”林雪诺笑着，“活了大半辈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舅舅臊得抬不起头来的样子，就差跪下来求你舅妈给他办出院了。”

    林雪诺话音里洋溢着欢乐，冲淡了亲人生病的伤感。她又起林天辰的女儿，“芽芽实在太可爱了，粉粉嫩嫩的，像个洋娃娃，都可以去拍奶粉广告了。而且一点都不怕生，刚见面就让我和你爸抱，尤其喜欢让你爸抱，给你爸嘚瑟坏了。”

    孟效昨晚就刷到林雪诺在朋友圈发的九宫格了，他和陆随都点了赞。

    婴儿成长速度惊人，现在的芽芽和四月份刚满月时的她相比已经判若两娃，越长越好看，尤其一双黑水晶似的大眼睛，Bling Bling的，萌化个人。

    孟效存图的时候，陆随问他：“宝贝，你喜欢孩子吗？”

    孟效认真地想了想，“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就还好。你呢？”

    “我喜欢，”陆随加重语气，“特别喜欢。”

    孟效犹豫两秒，问：“你该不会有代孕的算吧？”

    “当然没有，”陆随，“我反对代孕，生命不是商品，不应该被交易，女性也不是生育的容器，不应该被物化。”

    孟效松了口气，幸好陆随和他三观一致，“那……领养？”

    陆随摇头，“我要和你生。”

    孟效：“……”

    他笑容可掬，“抱歉，我还没有进化出这项功能。”

    “可你不是生过七颗蛋吗？”陆随，“不定那七颗蛋里就孕育着七个生命。”

    距离那次家里进贼已经过去半个月，期间警察只给他过一次电话，告诉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之后便再无音讯。

    孟效本来已经忘了这回事，陆随突然提起，不免勾起淡淡惆怅，他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七颗蛋最后怎么样了，希望它们没有被碎也没有被吃掉。”

    陆随贴上来，兴致勃勃，“要不我们试试，看你能不能再生七颗蛋出来？”

    孟效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鸡！”

    “傻笑什么呢？”

    “没什么。”孟效回神，把剥好的一把葱递给林雪诺，“妈，你有没有想过退休之后干什么？”

    林雪诺今年52岁，离退休也就剩三年了，如果政策不调整的话。

    “怎么突然问这个？”

    “闲聊嘛。”

    “我还真想过。”林雪诺憧憬未来，“我想开一个花店，等你爸也退休了，让他给我工，再请一个店长一个店员，我和你爸偶尔出去旅游的时候就把店交给他们理。”

    “这个想法好，”孟效笑着，“我可以投资吗？”

    “行啊，”林雪诺，“赚了算我的，赔了算你的。”

    孟效笑着：“没问题。”

    他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妈没给他带孩子之类的话。

    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他妈问：“对了，天辰昨天要给你介绍个女孩子来着，他跟你了吗？”

    “喔，了。”孟效，“那个女孩要来北京工作，表哥让我帮她租个房子，我已经找好了。”

    “这么快？”

    “嗯，跟我一个区。”

    “那挺好的，”林雪诺笑着，“以后多照顾照顾人家，女孩子独自出来拼不容易。”

    孟效“嗯”了一声，一股冲动蓦地攫住了他，来不及深思熟虑，他脱口而出：“妈，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切肉的刀倏地停住，林雪诺偏头看着孟效，笑容里掺杂着丝丝紧张，“是吗？那人家喜不喜欢你？在一起了没有？可以带来家里吃顿饭，爸爸妈妈帮你把把关。”

    孟效短暂地沉默了一瞬，没敢抬头看林雪诺的脸，他低声，“我喜欢的，是同性。”

    关于出柜，孟效是有计划的。

    他原本算，如果陆随能够破12月魔咒，他们的恋情趋于稳定，他就和陆随一起，正式向爸妈出柜。还得把宽叔叔也叫上，省得还要再出一遍，而且宽叔叔还可以做他的后盾。

    然而计划好像总是用来破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把这句憋在心里将近十年的话出口。

    孟效盯着脚边的一盆黄豆芽，无比忐忑地等待着林雪诺的回应。

    好像只过去了几秒，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他听到妈妈笑着：“同性怎么了，男孩子也要吃饭的呀。”

    孟效笑出声来，眼泪夺眶而出。

    他猜对了，爸妈果然早就知道了他的秘密，但他们什么都不问，一直在等他自己出口。

    林雪诺走过来，蹲在孟效旁边，伸手帮他擦眼泪。她同样泪眼朦胧，却笑着：“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爸爸妈妈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孟效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林雪诺张开双臂抱住他，心疼地：“隐藏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以后，堂堂正正地做你自己吧，谁的眼光都不用在意。生活是你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孟效用力地回抱住她，哽咽着：“妈，谢谢你，对不起，我这么晚才告诉你……”

    林雪诺：“没关系，乖，别哭了，我还得做饭呢。”

    孟效放开她，用手背抹了下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浓浓的哭腔：“妈，刚才那句‘男孩子也要吃饭’你从哪儿学的？”

    林雪诺莞尔一笑，扶着孟效的胳膊站了起来。

    她才不会告诉他，早在几年前，她就在网上搜索过“儿子出柜的时候父母应该怎么回应”，还摘抄了许多笔记，可惜被孟效弄了个措手不及，只用上了那一句。

    不过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