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 暗卫和主子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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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掠进古道,积雪在枯藤上化作水滴落下。骏马奔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一队黑衣人正在匆匆赶路。

    恢宏古城近在眼前,段飞一拉缰绳,停在城门下。“到了。”

    墙头守卫高喝:“马上何人!报上名来!”

    段九上前,掏出中承帝御赐令牌:“暗卫营统帅段飞,奉陛下之命,前来相救张将军!速开城门!”

    没多久,厚重的石门轰然大开。

    一队精甲骑兵出城相迎,为首之人正是覃墨川的那位独眼副将许万春。

    “段统领!”许万春下马而来,“底下士兵有眼无珠,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段飞神色冷淡:“无妨,正事要紧,覃将军现在何处?我有要事同他相商。”

    许万春笑了下。

    他那张独眼刀疤脸颇为可怖,笑起来着实算不上和善,甚至还带着几分阴毒。

    “段统领一路奔波劳累,想必已然精疲力竭,末将已经为您准备了热汤美酒,您不如先沐浴用膳,暖暖身子如何?”

    段九冷声:“我家统领了要见覃将军,许副将听不懂么?”

    许万春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实在不巧,覃将军这会正在校验兵将,恐怕没时间来招待二位。”

    “那就带我们过去!”

    “大人笑了,兵家重地,如何能叫外人随意进出?”

    “你......”

    段飞撩起眼皮,抬手制止段九,声音平静:“起来的确有些劳累,既如此,就有劳许副将款待了。”

    许万春露出识相的微笑:“段统领,请吧。”

    暗卫营一行十余人,被分到了两个营帐,相距甚远。

    段九伺候段飞沐浴穿衣,扶他到桌案前坐下,望着满桌子好酒好菜,不悦道:“这许万春分明是故意拖延,统领为何不拆穿他?事情紧急,咱们可没有时间陪他在这里耗。”

    “急什么。”段飞夹了一筷子嫩笋放入碗中,“你不饿么,先吃饭。”

    “您旧伤复发,急等着回宫治疗呢,怎么能在这里耽搁,当务之急是快快救出张将军,咱们赶紧启程返回长安才是。”

    段飞顿了顿,放下竹筷,抬眸扫他一眼,“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整个暗卫营就属你脾气最暴,一点就着,好容易叫你在宫外磨炼几年,结果是一点没变。”

    段九不以为意:“在青楼那种地方,能磨炼出什么好性子,再,我不比十六听话多了。”

    这话倒是真的。

    段飞望向营帐外灰暗的天。

    不知道十六如今在做什么,伤好了没有。

    回过神,就见段九换了身装束,将剑背在身后,用黑巾蒙住面准备出门。

    “站住,去做什么?”

    “统领奉陛下之命传旨,这么大的事,覃墨川却不见踪影,不是很奇怪吗?我先去查查,统领您休息吧。”

    “回来,段九!”

    段九已经跑得没踪影了。

    段飞头疼,揉按了下眉心。

    段九虽是玄卫,但和段一段四等人不同,并非由他亲自教养,且出师后,便被派往宫外执行任务,基本不会和他见面,感情生疏。

    再后来,段九因任务完成出色,开始接手暗卫营在宫外设立的情报机构,常年混迹于酒馆青楼等风月地,渐渐就变得我行我素,哪怕尊他为首领,也不会一味遵从他指挥。

    此次出宫,段飞不想将段一等人牵连进来,才会选择将段九召回,没成想这子是一点不听话。

    边境水深,尤其覃墨川身边,处处是危险,一个处理不当,整个暗卫营恐怕都会被牵扯进来。

    段飞想了想,还是唤了两名暗卫过来,叫他们跟着段九,防止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天色渐渐昏暗起来,乌云蔽日,看着似乎马上就会刮起一阵暴雨。

    段九拉低兜帽沿,心隐匿身形,远远缀在许万春身后。

    许万春覃墨川在校兵,然而他自己却并未去校演场,反而骑马背着包袱出了城。

    守关防备严密,段九出不去,只能焦急地等在墙角。

    傍晚时分,许万春才回来,身边并没有其余人,不过奇怪的是,他手里多了一个空食盒。

    段九疑惑不已,返回去将此事告知段飞。

    “他出城,难道是为了给谁送饭?如果是覃墨川,那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回来呢。”

    段飞沉吟片刻:“他明日定然还会再去一趟,届时我将令牌交给你,就出城办事,你寻机跟过去,探探虚实,但记得心,别跟得太紧。”

    段九回得随意:“放心。”

    段飞看他一眼,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用了晚膳,合计了下日后计划,便准备躺下休息。

    这是间营帐,只有一张床榻,段九就想个地铺凑合一下。

    段飞拍拍身侧:“上来,北夷不比长安,冬季潮湿阴冷,你在地上躺一夜,明日便要浑身酸痛了。”

    段九抱着被袱,噙着不明笑意,看他一眼。

    榻上美人只穿了一件松散长衫,三千墨发如瀑,裸露出来的肌肤皓白如雪,骨骼纤细优美,腰肢和大腿线条极其性感,脖颈上绑着的白色绷带渗出几分血迹,衬出一种病弱而残忍的美感,漂亮的脚踝上绑着红线银铃,轻轻一动便发出悦耳蛊惑的铃音。

    这等美色,任谁也把持不住。

    他在青楼楚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风情,哪怕是哪几个被天下人追捧的头牌,再如何搔首弄姿,也不抵段飞不经意一个眼神勾人心弦。

    可惜啊。

    他们统领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段九收回目光,将被褥铺在地上,淡淡道:“不必了,我不习惯和旁人同榻。”

    罢,剪灭烛火,躺下入眠。

    窗外乌云蔽月,风雨渐起。

    段飞无言坐了一会,也侧躺睡去。

    他并不知,黑夜中段九睁开眸子,注视了他许久。

    ......

    下了雨的地牢里尤显湿冷。

    靖王缩着身子,身体无意识地发着细颤,气息不稳。

    段钺警觉地爬起来,将锁链拨到一旁,侧过去摸摸他额头。

    一片滚烫,发热了。

    他摇摇靖王:“殿下、殿下,醒醒。”

    靖王呼吸重了几分,难受得用鼻音哼了一声:“十六......”

    “段初初,我在这里。”

    靖王寻着声,本能地蹭过去环住他的腰,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怀里汲取冷意。

    “十六,难受、渴......”

    段钺摸摸他的脸,望了眼牢门外。

    两个守卫正在瞌睡。

    “来人。”

    守卫陡然惊醒,骂骂咧咧走过来:“什么事?”

    “殿下生病了,有没有药?”

    “黑灯瞎火的,老子上哪儿给你找药去?长安来的少爷就是娇气,又不是什么大病,忍着!”

    段钺冷声:“殿下。体弱,他若死了,你觉得覃墨川会放过你们吗?”

    守卫皱眉,和另一人商量了下,转身出去找药去了。

    段钺又道:“有没有水?殿下口渴。”

    顿了顿,补充一句:“要喝热水。”

    “马上就死了要求还那么多,还当自己是四皇子呢。”

    另一个守卫不情不愿嘀咕一声,出去烧水了。

    段钺拍拍靖王脸颊:“殿下,再等一等就好了。”

    他将靖王放下,趁着没人,取出靖王发冠里藏着的银针,将腕上的手铐拆开,走到牢门前,开锁,快速逃出去侦察一番。

    三日前,他们在山谷之中被覃墨川包围。

    段钺若只有一个人,是可以逃脱的,奈何他还带着靖王这个拖油瓶。

    他在前线杀开一条血路,正想突出重围,结果靖王在后头给人逮住了,不投降就杀。

    段钺能怎么办,他只能束手就擒。

    两人被关在地牢,不见天日。

    覃墨川对他们并无杀心,只是时不时会来审问一番。

    他也奇怪得很,对身为四皇子的段初初没什么兴趣,倒很喜欢和段钺话。

    可惜,段钺在外人面前走的是高冷人设,一张俊脸冷冰冰,对他不理不睬。

    也只有实在被问得不耐烦了,才会杀气四溢来一句:“闭嘴。”

    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段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找机会探探路。

    这山谷地势得天独厚,三面环崖,出口只有一个。

    段钺探查时,发现守备明显比三天前加强了许多,每隔半盏茶,就有一队巡逻经过。

    看来是有过那一日前车之鉴,覃墨川也加强了警惕。

    这种情况下,他若扛着一个发烧的段初初逃跑,怕是没走两步,就要被射成筛子了。

    段钺只能放弃偷溜的想法,偷听了点情报,转身回到地牢,将门锁和手铐恢复成原来模样。

    没多久,守卫送了汤药和热水过来。

    段钺跪坐在地,将靖王抱进怀中,捏捏他苍白的脸蛋:“段初初,别睡了,太阳晒屁股了。”

    靖王眉心拧了拧。

    纤长的眼睫根根分明,像蝴蝶翅膀轻轻震动,缓缓张开。

    段钺一边在心里赞叹他的美貌,一边恶声恶气揪他的脸颊肉:“你还有脸在这里呼呼大睡,要不是你拖后腿,咱们早就回长安了。”

    靖王还有些不清醒,闷闷哼了声,埋头在他怀里蹭蹭,乖乖地:“对不起,我错了。”

    段钺眨眨眼,很想薅一把,不过忍住了。

    虽然少年的靖王很软,但长大后的他就是个冷血变态。再乖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把药喂靖王喝了,同他道:“我方才出去查探了下,覃墨川似乎已经算处死张老将军,你还能走吗,咱们得趁现在去救人。”

    靖王点头,撑着手臂摇晃地站起来。

    然而还没等走两步,就一个踉跄,朝前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