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统领受辱
发现靖王行骗之后,这一路段钺再也没理过他。
段初初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记吃不记,迟早还会变成前世渣男,他不能再这么宽容放纵下去。
段钺定主意后,足足五六天没有再和靖王一句话。哪怕这人故技重施又自己哪哪儿疼哪哪儿酸,他也只叫段九去帮忙照看,自己则只顾一门心思跟在段飞身后,想尽办法认错求饶。
过去几日,段飞大抵是气消了些,对他终于不再是不理不睬的态度,偶尔见他深夜顶着积雪在外头自己罚跪,会把他叫进来休息,也会指点一下他的武功,其余的话却不肯多。
段钺见此,索性什么都不管,整日专心习武,吃饭睡觉行路休息,无时无刻不抱着剑坐苦练心法,参悟武学。
终于,段飞被他勤勉刻苦的态度所动,见他真心悔改,和他的交流渐渐便多了起来。尽管大多都是在指导他练武,段钺也大大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真的和他断绝关系就好。他年幼时被段飞所救,段飞对他来亦父亦兄,前世之事已然叫他追悔莫及,只希望今生段飞能平平安安,不再为他所困扰连累。
黄书感知到他对段飞非比寻常的感情,有些踌躇地问:“可是爸爸,统领大大不同意你和靖王在一起,那该怎么办呀?”
段钺挑了下眉。“那就不在一起。”
段初初很重要。这个男人就是他的命。
然而段飞比命还重要。
“可是爸爸不是答应过靖王,不会离开他吗?”
“两句好话哄人谁不会。骗骗他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段钺笑了两声,忍不住用手指戳戳它脸蛋,调侃起来:“书书,你这么乖,一个人出来做任务,440真的不会担心吗?”
黄书超自信:“哥哥不担心呀,书书很强哒!”
段钺忍笑。就怕哪天天使被拐跑了,他等着440后悔的那一天。
归程并不紧,四殿下身子虚,加上张璇老将军年事已高,段飞便有意放慢了行程。一行人足足行了十日才抵达长安。
刚进城,段飞便接到命令,要进宫复命。
段钺担心他又被老皇帝磋磨,原也想跟着一起。没想到段九却钻出马车,一脸凝重来寻他。
“十六,你最好来看看,四殿下情况不大好。”
段钺没放在心上,替段飞拴好缰绳。“他不是一直这样么,稍稍走两步都吵嚷着腿疼,娇气包一个,没准又找理由想骗我呢。”
段九摇摇头,皱着眉道:“这次不一样,我总觉得是中蛊迹象,且是极罕见的品种。”
蛊和毒到底是不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连控制人心的蛊虫也未尝没有。倘若四殿下当真在他们暗卫营眼皮子底下中了蛊,届时圣上问罪起来,恐怕统领难逃其咎。
段钺怔了怔,抬眸和段飞对视一眼。
段飞自然也想到这一层,立即下马前往。
要段初初这一世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自从重生回来大病不断伤不停,每次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体就没好过。
段钺虽心疼,却也不同情他。
活该。
掀开车帘,微弱光线照进马车。就见少年脸色乌青,桃花眸血红阴鸷,口吐白沫,状如癫狂,被死死绑在座椅上,低吼挣扎。
他力气大得出奇,绳子根本捆不住,细细的锁链深勒进血肉里,瞧着便疼。
段飞只瞧一眼,便拧起眉心,侧眸看了眼段钺。
段钺不明所以:“怎了,统领知道什么蛊?”
段飞朱唇微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摇摇头道:“你速送四殿下回宫,让段十二替他诊治,不要惊动任何人。”
段钺不懂他的意思,“这种事不是先该请御医么?”倒不是不信任十二,只是皇子出事,按规程是该上报太医院的,暗卫营私自诊治,总有几分越俎代庖图谋不轨的嫌疑。他担心连累段飞和十二。
“太医院不懂蛊,平白耽误时间罢了。”段飞搪塞的理由并不高明,但段钺从不怀疑他,是以并未察觉,点点头钻进马车里,吩咐侍卫从侧门进宫。
又觉不放心,还是探出车窗,叮嘱段九一句:“九哥,你一定跟好统领,要保护好他,千万不能叫他被老皇......被那些人欺负!”
段飞皱眉:“胡什么,快走。”
段九挑挑眉,手臂一伸,状似自然地搭上段飞肩膀,开玩笑似的轻佻道:“当然,谁敢负他,我定叫那畜生入十八层地狱。”
段钺和他一击掌,志同道合:“没错!”就该这样,他九哥好样的!段钺放心地驾车离开了。
段飞望着马车行远,紧锁的眉头久久不松,也不知心底在想什么。
段九侧过眼悄悄看他,搭在他肩上的五指心握紧,又轻轻松开。他们统领是个尤物,连肩骨的形状也完美到挑不出一丝缺点,隔着艳红单薄的绸缎,仿佛也能感受到那雪白肌肤的滑腻动人。
好奇怪,明明他只要碰到别人,便会恶心地犯呕,可是碰到段飞,却没有一丁点不适之感。甚至,还想更多地触碰......
“叮铃——”陡然,一声银铃清响。
段九立刻惊醒,转过头。
段飞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道:“发什么愣,该走了。”
段九低下头,看见红衣青年脚腕上一对精致银环“叮当”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纤细雪白的玉足,本该踏在世上最柔软的鹅绒毯,受尽呵护,现而却被常年累月的锁链,囚出一道鲜明红痕。偏偏主人好似从不在意这耻辱的印记,大大方方袒露在外。
在宫外时,段九总听十六起,从前的统领有多么多么洒脱恣意。他了太多遍,段九耳朵都起了茧子,能分毫不差默记下来。
段飞原名聂飞,江湖第一大派紫霄剑派唯一嫡传少主,三岁习剑,七岁斩恶,九岁剑术至臻化境,十二岁夺得江湖风云榜头筹,十六岁参军仗,二十岁助得中承帝夺嫡,从龙有功。一生辉煌明耀,是普通人怎么也无法也企及的存在。
然而少年时有多耀眼,如今境况便有多心酸,从遇见中承帝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不再属于他自己。
十六总,他们统领是被拴住脚的鸟,不是不能飞,而是放不下那一巢幼崽。
从前段九嗤之以鼻,到如今才终于了悟。是暗卫营拖累了段飞,让他成了受制于人的傀儡。
段九心绪复杂,顿了顿,上前几步追上青年,和他并肩前行。
“我方才发愣,是在想,统领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十六,似乎和四殿下中的蛊毒有关。”
段飞眼神一凛,撩起眼皮扫他。
段九勾唇:“统领别这么看我,只是猜测罢了,我不会同十六的,真的。”
他举起手作发誓状,还要恶毒的誓词,段飞不喜,断了他:“行了,闭嘴。”
段九吊儿郎当笑了笑,挎着剑跟在他后头,没个正形儿。
“你不必跟着我。”段飞回眸睨他一眼,“十六的玩笑话,当不得真,你自去段七那复命便是。”
段九笑了声,随意道:“不行的统领,我答应了十六要保护您,怎么好违约,他会生气的。”
段十六发怒向来不讲理,几个玄卫都招架不住。
段飞也就没多什么,随他去了。
这次面圣还算平安,因着有张璇和几位皇子在侧在一旁,中承帝并未多加苛责,简单问询了北夷的战况和四皇子行踪,便让众人退下。
两人正要离开,忽然中承帝眯眼道:“菀花留下,随朕过来,有事相商。”罢便拂袖走进隔间。
几位大臣露出了悟的神色。有事相商,和一个男宠有什么好商量的,自然是床笫之欢。
几人低声讥讽。
段九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段飞一把拽住他,神色平静:“退下。”
“统领!你若不愿,我带你......”
段飞看也没看他,径直跟随中承帝脚步进去。
段九站在廊檐下,浑身僵硬。他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无力,哪怕从前在青楼被欺辱......最后他也有办法杀了那些男人。可中承帝和那些无权无势的废物不一样,若是现在反抗,他有办法敌得过堂堂一国之君么。
天空灰蒙蒙的,不知何时落了雪,仿佛都带着殷红的血色,像是从那人伤口里流出来的。
不知站了多久,段飞终于出来了。
他衣衫有明显被撕扯过的痕迹,纤长脖颈上几道发紫的吻痕刺目至极,走路的步子也很僵硬,似乎是哪里受了伤,尽管已经竭力压抑疼痛,眉目仍然会忍不住露出疲惫。
“统领!”段九上前一步扶住他。
段飞踉跄一下,靠在他肩上。换做往常他会立刻抽身,只是今日受了惩罚,实在提不起力,靠在他身上轻轻喘息片刻,才勉强支起身体。
“回去吧。”
段九冷声:“他将你如何了?”
段飞反应迟缓一瞬,才明白他的是谁,皱起眉扫了眼四周,确定没有暗探,才道:“没怎么。”
又斥他:“不准无礼,这种话以后也不许再提。”
段九盯着他脖颈红痕,眼眶微微充。血,咬牙自责:“都是我的错,答应了十六,却没护着你,让你承受如此大辱......”
段飞愣了愣,后知后觉抚上脖颈,耳尖一红,凤眸微愠。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陛下并未对我......只是鞭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