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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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墨川殿里有一口。活水温泉,是为了伺候段十六沐浴而专程开挖的,从山间引流,水质清冽温润。

    单于绯铃去时,就见纱雾随风轻扬,泉池仙气袅袅,一道模糊人影隐约站在水中。

    守卫立刻行礼:“参见......”

    单于绯铃抬手断他,悄声步进去。

    他武功不弱,敛息时很少会被人发现。

    段钺也没察觉到他的踪迹,正弓着腰,后门大敞,专心刮自己的腿毛。

    “书书,你我真的要去爬床吗?万一假戏真做我不是亏大发了,为了个任务也太不值了。”

    黄书坐在他肩膀上,望着越走越近的单于绯铃瑟瑟发抖,不知该不该提醒自家宿主。

    “怎么不话?你也觉得不划算是不是。”

    段钺叹了口气,朝它伸手:“可是不做任务的话我又没钱......书书帮我递下刀。”

    单于绯铃四下扫了一眼,从托盘中拾起匕首,弯腰从他身后递过去。

    削铁如泥的匕首,被段钺拿在手里剔脚指甲。

    “够干净了吧,单于绯铃若再看不上,那我就得放弃他了。”

    单于绯铃有些诧异。

    本以为段十六是为了讨覃墨川欢心,却原来是为了他?

    他想着便也问出口了:“你勾引单于绯铃作甚。”

    段钺:“你傻吗,为了钱啊。”

    “区区钱财,四皇子给不了你么。”

    段钺嗤笑:“他一个穷逼......”

    到一半察觉不对,转头看肩上缩着的黄书:“你声音怎么变了?”

    黄书结巴:“爸、爸爸,不是我......”

    话没完,段钺余光已经瞥见了人影。

    单于绯铃一袭暗紫绣金凰广袖羽衫,墨发披散,负手俯身,好整以暇站在他身后。

    “段大人,晚好。”

    段钺呆愣地张了张嘴。

    他开始思考自己方才有没有不该的话。

    而后发现该的不该他都光了。

    靠,计划还没开始就泡汤了。

    段钺硬着头皮,后退半步,强行木起脸掩饰尴尬:“你怎么来了。”

    “来瞧瞧段大人需不需要帮忙,没想到听到了有趣的东西。”单于绯铃对他笑了下。

    他仍然戴着半张面具,但仅从露出的那半张脸上,就能看出容貌之秀美俏丽。

    段钺眨眨眼,突然觉得这位摄政王似乎生得也不错。

    单于绯铃弯下腰,鬓发从肩头滑落,笑吟吟问他:“段大人方才在和谁话。”

    段钺道:“没谁。”

    “我听见了,你叫他书书。”单于绯铃巡视四周,只以为是对方藏在哪儿:“是你的属下么。”

    段钺仍然嘴硬:“不是,没有人。”

    单于绯铃笑了笑,倒也不想同他纠结此事。

    到底他对段十六无意,只是作为和覃墨川交易的条件,必须得看住他而已。

    “段大人早点洗干净出来吧,贵国皇帝陛下似乎出了点意外,宫宴延后了。”

    完,见段钺捂着胸待在水里一动不动,又笑道:“还需要本王帮忙替你拿什么吗?”

    段钺道:“你出去。”

    单于绯铃好,倒是不再纠缠,拂袖出了殿门。

    段钺低头看了眼水下,幸好他穿了裤子,差点被看光了。丢人。

    “书书,下回再有人来,千万要记得提醒我。”

    黄书乖乖“哦”了声。不过看着单于绯铃突然爆涨二十点的好感度,又有些犹豫了。

    宿主爸爸好像特别擅长在不经意间撩人,它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段钺不知道自家统子在那里左右摇摆,他从水中爬出来,擦干身上水分,套上衣衫,扶着柱子慢吞吞走出门。

    软骨散药效极强,他这些时日都使不出什么力气,倘若任务失败,他就算直接躲进空间逃命。

    单于绯铃并未离开,负手站在廊檐下,望着雪落成水,滴在脚下岩石缝隙中。

    他比段钺大了七八岁,却丝毫看不出年岁差距,身段柔软且修长,肤白貌美,姿态优雅从容。若只从背后看,倒真像谁家未出阁的姑娘。

    段钺站在后面看了片刻,撑起油纸伞,举到他头顶。

    “王爷,雪大了。”

    单于绯铃微微眨了下眼,一片雪从他睫毛飘下来,落到半裸的锁骨上,被体温烫成水。

    他转眸看过来,唇角翘起来:“起来,本王很早就想问段大人,究竟是何时知晓本王身份的?”

    段钺盯着他锁骨多看了两眼,才抬眸道:“曾见过一面。”

    “何时?”

    “记不清,很久以前了。”

    段钺着,想起前世刺杀他之事,不由笑了笑:“大抵是上辈子。”

    单于绯铃呼吸一滞,盯着他眼中夜幕星辰。

    和他交欢的美人太多太多,单于绯铃已经忘记,被一个容貌所惊艳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这暗卫竟能叫他心生悸动。

    “王爷。”

    正想什么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男音,一个人影斜插进来隔开他和段十六,强势而霸道地将段十六搂在怀,笑道:“您怎么和十六在一起?宫宴如何了?”

    像极了宣誓主权的猎人。

    单于绯铃眯了下眸子,淡淡道:“侍卫来报,段十六想逃跑,本王担心出什么意外,过来瞧瞧。”

    段钺瞪大眼。扯淡!他什么时候想跑了!

    覃墨川这傻。逼还真就信了,警告地扫了他一眼,冷道:“再敢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我就斩了你的手!”

    我斩你妈!

    段钺憋屈死了,怒瞪单于绯铃一眼。

    却惹得对方花枝乱颤笑起来,音色清泠,像极了闺中少女。

    三人回了宫宴。

    准确来段钺是被他俩牵狗似的牵着去的。

    单于绯铃为了防止他暴露身份,还将自己的面具卸下来,戴在他脸上,又封了他哑穴,不许他开口。

    宫宴冷清得很,朝臣们大多出去迎驾了,只剩几个宫人在伺候。

    单于绯燕懒得动,趴在桌案上直瞌睡,见三人行来,才勉强提了点精神。

    “皇叔,你总算来了,方才探子来报,四皇......”

    她斜眼瞥见段钺跟在后面,立刻住了嘴。

    段钺朝她龇了下牙。

    单于绯铃扫过来,目光顿了顿,道:“无妨,继续。”

    单于绯铃不高兴地哼了声,“探子查明,四皇子抓到的那名刺客,是北夷皇室养的暗卫,如今那些朝臣们可都气坏了,要拿咱们审问呢。皇叔,你何时派人去刺杀狗皇帝了?怎么也不跟我通声气儿。”

    “不是本王。”单于绯铃看了眼段钺,“怕是段初初自己,贼喊捉贼。”

    段钺终于知晓,靖王的“自有办法”是何意了。

    先派人刺杀老皇帝,自己再去相救。既让中承帝对他改观,又顺利栽赃北夷,有正当理由搜查行宫。

    也不知段初初怎么能想出这么个破烂招数,万一被人发现他自导自演,那可是弑君的罪名。

    覃墨川笑笑:“无妨,随他去,不管他想做什么,咱们这里都已经准备万全了。”

    单于绯燕挑刺儿道:“覃将军真是心狠手辣,那可是你们天朝的皇帝陛下,万一出了意外,就不担心你覃氏一族受牵连么?”

    覃墨川眉眼晦暗,瞧不出喜怒:“区区几条人命,怎可与家国大义相提并论?公主莫在试探了,本将既然过投诚,便绝不会背信弃义。”

    段钺翻了个白眼。

    这狗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况且还有覃贵嫔那样心机的女人在幕后操纵,覃墨川能歪到哪里去。绝不止投敌这么简单。

    没过一会,侍卫便匆匆来报,皇帝驾辇已至宫门口。单于绯燕起身去迎。

    段钺本也想跟着,覃墨川把他挡住了。

    “就这么急着去找你的四殿下?”

    段钺不悦瞪他,用嘴型无声道:关你屁事。

    覃墨川没看懂,但也不妨碍他理解。从这脾气暴躁的暗卫嘴里吐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话。

    他冷笑一声,捏住段钺下巴:“你休想,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想乱跑我就断你的腿。”

    段钺挣脱不开,气急败坏,一脚踹他裤裆里去了:滚!

    单于绯铃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

    他不算那种阳刚俊美的相貌,反而带着女子的秀气柔美,薄施粉黛,淡扫蛾眉,笑起来好看莫名。像一把钩子似的,挠得人心痒痒。

    段钺瞅他一眼,没什么,一屁股坐了回去。

    覃墨川弓着腰痛得直不起身,咬牙切齿地警告段钺:“段十六,你给我等着,今夜有你好看!”

    段钺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听见,事不关己拈了块奶糕塞进嘴里。

    单于绯铃见他对眼前桂花糕置若罔闻,不由凑近过来,低低笑问:“段大人,你不爱吃桂花糕么?”

    段钺又不了话,冷傲地斜睨他一眼,鼻音哼了声。

    少年独有的骄矜之意。

    单于绯铃又感觉自己心脏跳了一跳。

    没等一会,中承帝等人便进殿来。

    单于绯铃是隐藏了身份的,明面上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使臣,覃墨川扮作他的使臣,段钺是厮。

    三人皆跪地行礼。

    中承帝腹部被刺了一刀,由两个禁军架着进来的,脸色虚弱得很,也没细看,摆摆手让三人起身,慢吞吞挪到首位上去。

    后面的皇子朝臣和侍卫们陆续进殿。

    段钺站在覃墨川身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白衣如仙的段初初。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正低头的段初初竟忽然抬起桃花眼,隔着憧憧人影,和他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