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乖,把头伸出来让我砍了
“段十六乃天生药体,血液能极快愈合伤口,殿下若不想在换心途中死亡,就必须得到他的血。”
段十二解释一句,随即写了张方子递过去。“还望殿下知晓,任何治疗都伴随风险,此前从未有人试过剖体换心,能否成功奴才也并不敢担保,只能尽力而为。除此外,换心之后,殿下您的身体定会出现衰弱之症,寿命也绝不会长久。”
“殿下若想清楚了,就请按照方子上的要求,准备药材和器具吧。”
罢,便背起药箱算离开。
“等等。”段云睿回神,哑着嗓子唤住他,沉默片刻:“你有几成把握?”
段十二道:“最多三成。”
“三成......”
也就是,一旦失败,他二人都要一命呜呼。
段云睿阖上眼眸,摆摆手:“你去吧,两日后本宫会将东西备齐,你做好准备。”
段十二倒是惊讶他如此果断:“殿下不再考虑一下么。”
他贵为太子,身体康健,只要不出意外,未来极大可能就是皇帝。可一旦换心,成了个病秧子,那还怎么斗得过靖王。
“只要能救阿琛,本宫什么都愿意去做。”
......
很快,段云睿便将段十二需要的药品器具都收集齐,只剩下一个难搞的段钺。
午时刚过,他便去了暗牢,将段七提出来,让肖妄替他清理伤口。
刚死了师兄的肖妄一脸不耐烦,下手没个轻重,已经晕死过去的段七生生被他撕扯伤口的动作给疼醒了。
“哟,睡美人醒了。”肖妄讥讽一句。
段七视线渐渐清明,眼中倒映出他的面容,长睫一颤,薄唇动了动。
想话,却发不出声。
肖妄笑道:“别浪废力气,你嗓子已经坏了,从此以后都是个哑巴了。”
段七看他一眼,神色木然,并未露出他想看的慌张表情。
肖妄颇觉无趣,哼了声。
“你的手脚经脉都被挑断了,我虽然能接上,但也不过勉强能让你行动,飞檐走壁、持剑斗、搬运重物这些事你一律不能做。”
着他笑了声,“当然你也做不了,你的武功被废了,从此废人一个,再不能习武了。”
段七安静听着,眼神没有一点变化。
从进暗卫营那一刻起,他便有死的觉悟。
他忍下剧痛,抬手比划了片刻。
肖妄走到桌案上,取过纸笔递给他:“我不会手语,想什么自己写。”
段七接过,慢吞吞写下一行工整楷。[鬼医肖妄,你为何与段云睿在一起。]
肖妄眉头一皱,“你怎知我名号?”
段七没吭声,眸光微动,环视四周,认出这是三皇子的偏殿。
段云睿想用他来威胁十六,既然他安然无恙,那就是,十六完成了他提出的条件?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变故......
段七正思索,却被肖妄掐住了脖子:“年轻人,你们统领难道没教过你,长辈问话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么?”
段七木然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停顿片刻,拾起笔写出一行字,回答了他上一个问题。
[药王谷一正一邪,神医太叔延,鬼医肖妄,恩怨情仇,皆记录在暗卫营密卷之中。]
肖妄明白了:“你是情报司的。”
段七不语,也等同默认。
肖妄放开了他的脖子,“那我问你,你可知太叔延是怎么死的?”
[营中机密,无可奉告。]
肖妄一怒:“你......”
他正想威胁,身后传来脚步声,段云睿来了,沉声道:“不许伤他。”
肖妄冷哼,收了手。“性命无忧,人是废了。你觉得那个叫段十六的子会原谅你吗?”
当然不会。
不仅不会,段云睿甚至能想象得到他恨不得撕了自己的疯狂模样。
“就没有办法恢复了吗?”
肖妄睨他一眼:“任何行为都要付出代价,你既然敢动手,就该想过会有这个下场。”
段云睿抿起唇,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有求着段十六的这一天。
就这样把伤残的段七带去给段十六,恐怕会被他乱刀砍死。
可他已经别无他法。
“来人,替他整理仪容,待会就出发。”
段云睿吩咐完,去了趟正殿。
覃贵人正守在榻旁照料段云琛。他服了药之后,症状已经稳定下来,也能清醒地话了。
“哥,你去哪了,我刚还在和母妃你。”
段云睿收拾了下情绪,走过去,眼神温柔:“我什么。”
“过些时日就到你弱冠之日了,恰逢开春,母妃想办个赏花宴,替你择太子妃呢。”
段云睿道:“不急,等你先养好身体再。”
“我总感觉我活不久了,我还想看你娶媳妇呢。”
他这话一出,覃贵人顿时掉了眼泪,捂脸痛哭。
段云琛手忙脚乱:“母妃、母妃你哭什么?我又没什么。”
段云睿摇摇头,扶住覃贵人的肩,轻声安慰:“母妃,别担心,阿琛会没事的,我已经找到救他的办法了。”
“当真?阿琛有救了?”
“不错,您放宽心,他一定会好好陪着您的。”
段云琛懵逼地眨眼,“哥,你们什么呢,我怎么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心疾,只当是上吊的后遗症,那句“活不久”,也纯属随口。
段云睿弹了下他脑门:“你的功课,再不完成,陈阁老便要将你逐出资善堂了。”
段云琛嘀咕:“那可正好,你和段初初都走了,就剩我一个可无聊了......”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倒不如先想想怎么完成肄业考。”
“你还敢,上次要不是你举报我作弊,我会不及格吗!”
覃贵人见两个儿子谈笑,这阵子总是愁苦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轻松笑意。
两人陪着段云琛了会话,见他疲累,便哄了他入睡,起身离开。
“睿睿,这次幸好有你在。”覃贵人抹了抹眼角泪痕,“否则母妃真的要熬不下去了。”
段云睿柔声宽慰她好半晌,等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才试探一句。“母妃,您觉得,若是我将太子之位让给阿琛......如何?”
覃贵人一愣:“为何突然这么问?”
段云睿从容道:“若阿琛登基,或许段十六能改变想法归顺于他,也就不用再担心他寻死了。”
覃贵人却皱眉:“不成。阿琛性子不定,论计谋性格都远不及你。这皇位,只能是你的。”
段云睿心里叹气,面上笑了笑:“我也是随口一提罢了,母妃别往心里去,我还有要事处理,您先回去休息吧。”
覃贵人离开后,段云睿便乘车出宫,往靖王府驶去。
......
此时此刻,靖王府也是一片萧条。
段大人已经三日闭门不出。
靖王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再加上他去见司乘雪还碰了壁,更是心情不悦,看谁都想杀了。
疾风为了不被他扔去喂狗,早就讨了任务,带人潜入东厂搜寻玉玺去了。
猎鹰动作慢他一步,结果就被抓了壮丁,只能日夜守在段钺门口,负责给他端茶递水。
“段大人,厨房做了您最喜欢的烤鸡,您开门尝一口吧。”
里头安安静静没声响。
猎鹰想走了,他根本不会好话。
但是他们王爷就蹲在后面,正用虎视眈眈的目光森冷地盯着他。
猎鹰无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敲门:“段大人,您快出来吧,烤鸡冷了就不好吃了。”
仍然没有动静。
靖王的目光也越发冰冷。
猎鹰手脚发麻,正在想要不要踹门强闯时,王典上前,附耳给他支了个招,让他多提两句靖王。
猎鹰有些迟疑,回眸看了眼自家矮墩墩一个的主子。
靖王负手,脸冰封,奶声奶气:“继续。”
猎鹰只得道:“段大人,您再不出来,主子也要饿死了,他都三天三夜没吃饭了。”
没成想,这句话还真有效果。刚完,房间里就传来“砰”一声炸响。
靖王一惊,陡然从板凳上支楞起来,跑上前,扒着门缝努力往里看。
缝隙里一片漆黑,隐约能瞧见个白影。
靖王屏息,换了个姿势,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下一瞬,门陡然从里面开。
靖王一个没防备,直接整个人往前扑去,狠狠栽到地面摔了个狗啃泥。
段钺抽了抽嘴角,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脚边的孩:“干嘛呢,想造反?”
靖王抬头,粉唇委屈巴巴抿起来,桃花眼水汪汪看他,鼻子糊了圈黑灰,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段钺不理他,转身往里面走。“滚出去,别吵我。”
靖王见他不肯抱自己,立刻爬起来,迈着短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十六,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
的确没有。
他只是气段云睿奸险,恨自己无能而已。
“可是你把自己关里面,都不理我。”靖王踮脚抓住他衣袖,用力摇了摇,“你是在担心段七吗?”
段钺看他一眼,生出几分恶劣的调戏心思,绷着脸坐了下来:“对。”
靖王松开他衣袖,绕到他身旁的矮凳上,踩着撑条爬上去,乖乖坐好。
段钺怕他掉下来,伸手扶了他一下,抱他坐稳,给他倒了杯茶,然后道:“这两天都在考虑一件事,就在刚刚,我终于想通了。这么颓丧下去,只会顺了段云睿的意,我不能放弃,必须得想办法反抗他。”
靖王桃花眼微微一亮,激动地扑过去搂住他脖子:“太好了,你终于想明白了 ”
“还要多亏你。”
靖王脸红:“我没做什么。”
段钺摸摸他的脸:“你做的可多了,正是因为有你做对比,我才发现,比起你,还是段七的性命更重要一点。”
靖王:“......?”
段钺:“所以乖乖把头伸出来,让我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