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下雪
等季吟秋和望舒换回了原来的位置, 刚刚还隔着季吟秋你来我往偷偷交流的两人却莫名拘束了起来。
凌越低头整理题目,望舒翻阅各类竞赛辅导书籍,笔头动得飞快, 就是不朝对方看一眼,别别扭扭的。
然而写了半天停笔一看,字不成词,词不成句,也不知道写了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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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已经到了最冷的时节, 从教室到厕所短短一段路, 江南湿冷的寒风就能穿透厚厚的衣服,渗透进人的皮肉骨缝, 叫人直哆嗦。
好在教室里开着充足的暖气,熏得这一片空间暖意融融的, 像是提前叫来了春天。两侧窗户玻璃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雾气,把外面的世界磨得模糊而又干净。
下了课, 徐亦鸣向着前排的男生和凌越发出邀请:“兄弟们, 去厕所吗?”
组队去厕所, 当代学和初高中生们的传统艺能了。
上半学期的时候,望舒就经常能看见凌越他们从二班窗口浩浩荡荡地经过、前往厕所的大队伍。
凌越此时不想动:“不去。”
薛程也摇摇头:“天这么冷, 上什么厕所。”
“我就是憋死,也绝不离开暖和和的教室。”
徐亦鸣:“……那我自己去。”
他穿上外套, 围好围巾,戴上口罩帽子,鼓起勇气开门出去上厕所,呼啦一阵冷风便顺着开的门席卷了进来, 冻得半个教室的人都结结实实地了个寒颤。
好多人催促他:“快关门快关门!”
开门者徐亦鸣却愣了一下, 又伸头出去看了一眼:“卧槽!下雪了!鹅毛大雪!”
“真的啊?”
刚刚还弱不禁风的众人立刻兴奋了起来, 外套都没穿,呼拉拉一群全部涌到走廊上去。外头大大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立刻给这人间添上了几分缥缈的仙气。
但无奈人是幼稚的。
大家将栏杆上才薄薄一层的松软积雪全部薅下来,捏雪人的捏雪人,雪仗的雪仗,更有甚者互相比谁哈出的白气更长更久更好看,一时间整个走廊里都闹腾得不行。
薛程坐在教室最里面的后排,早忘了他几秒前才立出的fg,穿着件毛衣就往外冲。
等出来时,教室门外的雪都被糟蹋完了,他跑到楼下从树上抓了一大捧白雪,捏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雪球,冲上楼来,冲进教室里,怪叫一声:
“凌越,看招!!!”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雪球脱手而出,速度很快地从教室门口向教室左后方划去。
望舒闻声抬起头来,就见一个大雪球冲着她额头直奔而来。
电光火石间,望舒的视线清晰地捕捉到了雪球飞跃的弧线,心跳猛得空了一拍,向来冷静的大脑瞬间混乱,肾上腺素直飚。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但后背立刻被椅背挡住了向后的动向。
退无可退。
她已经感受了到汹涌而来的凉意。
这时,左边突然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挡在她的额头前面,稳稳地接住了疾冲而来的雪球,那一瞬间,青筋浮起,五指绷紧,随着轻微的撞击声,外层的雪烟花一样盛放开来,零星的雪花散在桌面和望舒的身上,耳朵上也被刮到一点。
望舒感觉自己心里都炸了朵烟花。
还剩一半的雪被那只手捏在掌心,用力一攥,捏凝实了,便被轻巧一丢,原路返回。
“哎哎哎误伤!误伤!”薛程还没完,看见来势汹汹的雪球,转身就跑。
可是凌越那一扔使了巧劲,速度很快,他直接被砸中了后脑勺,有一半雪顺着他的毛衣领口滑进了后背,冻得他嗷得一声窜了起来,疯狂拉扯后背衣服,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望舒旁边的人慢条斯理地甩了一下手心里的水,哼笑一声,声音低沉:“活该。”
她的耳朵上还残留着化开的雪水,冰凉凉的,那一声稍纵即逝的哼笑却像是火星一样刮过耳畔,留下燎原大火,让它开始发烫变红。
好撩。
她用手抹了一下耳朵上的水,人工降了降温,匆匆去书包里找纸巾,手忙脚乱地分了一张给凌越,又去整理桌上的残局。
余光瞥见那张白色的纸巾擦过那只手的掌心,嵌进指缝,又裹上修长的手指。
望舒动作一顿,思维有些发散。
如果是自己的手穿过那指缝,与手指缠绵而过,扣住手背,会是什么感觉?
救命!
望舒赶紧装作抖落书上的雪花,往右边弯腰,借着桌子遮挡,恨不得躲进桌肚,永远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脸此刻应该像是熟透了的西红柿,轻轻戳开表皮就会流出红色的汁液。
狼狈,太狼狈了。
望舒知道,自己对凌越的喜欢,最开始就是见色起意。
虽然后来陷于人品,但是,他篮球延展的背部线条、他手臂的青筋、他的手、他的喉结……真的都很欲啊。
是那种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性感,处处都踩在望舒的审美点上。
对身体的喜欢和对心灵的喜欢能分开吗?
望舒不知道。
她只知道食色性也,自己是个俗人。
不能再想了,再想脸要更红了。
好在凌越找薛程报仇去了,季吟秋先前也出去了。
此刻这一圈周围都没人。
外边的喧嚣更衬出了这里的安静,让望舒能慢慢整理好自己所有掩藏不住的心迹。
她收好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两手撑住自己已经降温的脸颊,发了会呆。
她陡然间注意到了站在左边窗边的一个女生。
大家都涌到教室右边的走廊里去了,左边的窗户这里只有寥寥几人。
这个女生先前便推开了左边的窗户,手肘搁在窗台上,伸出手安安静静地接了会儿雪,又收回手看了会雪景。
然后,她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在蒙着雾气的窗户上写了几个笔画:
TR LXY
手指牵连起细密的水珠,最后凝成一股,在重力的作用下沿着玻璃蜿蜒而下。
最后她在中间郑重其事地画了个爱心。
几乎下一刻,手掌便在这些笔画上抹过,一切痕迹又都掩藏在了混乱的水渍之下。
那是安静而又喧嚣的隐秘心事啊。
望舒悄悄看着,想起了这半年暗恋着凌越的自己。
笨拙掩藏着对于他的特别关注,但又会忍不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偷偷写下他的名字;也会在无数个与他无关的场景里,突然想起他。
又美好又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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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洒洒的大雪下了一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望舒和季吟秋收拾完东西,道回府。
一路踩着松软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专挑没人走过的地方踩着,留下两串歪歪扭扭的脚印,一直到酒店门口,特别解压。
她们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照常去凌越房间听他讲今日例题。
到达凌越房间的时候,还没到的薛程突然在群里问:
【大家想出来玩雪吗!】
徐亦鸣嘲笑他:
【你今天还,你宁愿憋死,都不愿意去外面吹冷风。】
薛程没反驳,发了个fg倒塌的表情包,然后又发了一张图片,那是用雪堆的一个鸭子,圆圆胖胖的大肚皮,脖子短短的,嘴巴和眼睛分别用树叶和红浆果安上去,看起来憨态可掬:
【你们看着不眼馋?】
见在座的各位都有些意动,宁周直接暴起:“玩什么雪,考不过别的学校可是要跳女团舞的!”
“你们还画了押,一个也跑不了!”
周岩问他:“你就你去不去?”
宁周:“……去!”
“跳就跳!”
凌越也没意见。
于是一淘人浩浩荡荡往操场冲去。
望舒和季吟秋回去换了鞋,走得比较慢,等拐过教学楼,远远地就看见整个操场里几乎每隔两步就有一个奇形怪状的圆锥形雪人,没手没腿没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惨白而森冷,活像是暗夜里的一座座坟茔,时常还有你追我赶的黑影从其中迅速穿梭而过,伴随着几声鬼哭狼嚎。
如果加上个恐怖的bgm,是恐怖片灵异片也不为过。
季吟秋情不自禁了个寒颤:“妈耶,这是什么阴间场景啊,好吓人。”
望舒显得十分冷静:“你要理解,南方人对于雪的狂热崇拜。”
季吟秋瞬间懂了。
等她们到了操场上,一群大男生已经玩嗨了,见她俩姗姗来迟,抬手就是一个大雪球砸了过来。
这回没有座位的限制,望舒眼疾手快把快被雪球砸到腿的季吟秋拉得后退一步,那雪球于是砸到了望舒的脚尖,松散开来。
季吟秋大叫一声“你们竟敢欺负望舒”,从地上拢起一抔雪冲上去就是一顿乱砸,瞬间跟他们战作一团。
望舒慢吞吞从地上搓了个雪球,犹豫着不知道该砸谁,于是一边捏着一边观战。
都不用刻意去寻找,她就看见了凌越。
他已经脱了大衣,露出里面的宽松毛衣,在场中身姿灵活地左右躲闪。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会结结实实砸到一个人,惹得大家都追着他。
望舒看着大家都在笑闹着和他玩,心痒痒的,找准机会冷不丁抛了个雪球出去,凌越一时没注意到,被正正好砸到了头顶。
分量很沉的白雪将他桀骜不驯的头发压塌了一点,周围的碎雪从四周散落下来,顺着他锋利的侧脸线条滑落下来,看起来像是戴了顶有白色绒绒毛的帽子。
帅气的凌越立刻变得有些萌萌的。
周围的同学立刻猖狂大笑了起来:“望舒,牛啊!”
凌越不怒反笑,随意扫去了头顶的雪,从没被踩过的雪层表面捞起一把干净的雪,讨伐般的朝望舒走去。
其他人见状都停了手,一边起哄着要复仇,一边看热闹。
他走得很快,风夹杂着雪从他身侧向后翻飞,又被他甩在身后,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望舒心里却有种诡异的紧张和兴奋。
操场上这么多人,这一刻,发生的却是只属于他和她的故事。
等他走到近前,托着雪伸手过来,她才有些害怕,怎么感觉凌越想像抹奶油蛋糕一样,把那一把雪全部按在她脸上?
她连忙一边伸手去挡,一边匆忙往后退,凌越自然是步步紧逼。
仓促间,她不慎踩到了后面的一个雪堆,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后倒。
凌越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右手手腕,把她捞了回来。
望舒撞进了他的怀里,右手下意识反扣住他的手腕,左手抵在他的腹部。
腾腾热气扑面来,夹杂着好闻的男性气息。
她,在凌越怀里。
这样的认知倏然进入到望舒混乱的大脑里。
心怦怦跳了起来,所有热气疯狂上涌,她像是被一个火炉搂着,脸烫得发红,连后背都生出了薄薄的微汗。
望舒仓促动脚站稳,左手下意识用了些力,便感受到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即便隔着毛衣都能粗略感受到他腹部起伏的线条和蕴藏的力量。
被捏碎的又化在凌越掌心的雪,变成湿漉漉的水顺着他的手肘沾湿毛衣,又滴到望舒手上,刺激得她手一抖,连忙松开。
凌越像是怔住了,也没松手,低眸看见望舒睫毛上的雪粒,染得她眼神如水一般清凌,衬得她染着红晕的脸像一朵不胜凉风的水莲花,不似在人间。
像是大梦初醒,他慌急慌忙将望舒从雪堆上拉下来,松了手,手足无措地站了一秒,却突然噗得往后一倒,躺在雪地里,两手横肘挡住脸。
望舒不知道他怎么了,赶紧蹲下去看他。
他却不让看。
只是一直捂着脸。
作者有话:
作者:脸红了脸红了!
凌越:不能看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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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狗狗意识到自己的心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