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下楼,刚刚上车，季行止准备开车的时候。

    牧遥突然叫住了他。

    “季行止。”

    她侧头看着他。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在半明半暗的空间里面,他的侧脸明显。

    他转头看她。

    “怎么了？”

    牧遥有一瞬间的哽咽。

    季行止的眼神太过于温柔。

    看着她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

    她甚至有一些不敢，不敢这件事情。

    或许是有过前车之鉴。

    听楚梦过沈临南的事情，也听过这个圈子里面的一些花边新闻。

    她总归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刚刚大学毕业。

    季行止看着欲言又止的牧遥。

    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探出身体，给她系好的安全带。

    系完安全带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轻吻了一下牧遥的唇边。

    “有什么不能的？”

    季行止不知道这个姑娘是在纠结什么。

    但是他也不着急，耐着性子等着牧遥话。

    片刻，牧遥才鼓起了勇气，缓缓地开口：

    “季行止,我好像,怀孕了。”

    车内的空气一度凝结。

    甚至是能够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谁都没有话。

    牧遥看着季行止,想要听季行止的回答。

    她看见了季行止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放在腿上的手不停的收紧，然后转移到了安全带上,握着安全带。

    就好像是等待着审判一样的，等待着季行止的回答。

    难熬。

    “什么时候发现的？查了吗？”

    片刻,季行止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有一些低沉。

    “今天早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没查。”

    牧遥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季行止的问题。

    季行止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整个人被笼罩在阴暗的空间里面。

    牧遥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的手指不停的在方向盘上敲着,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似有若无的。

    片刻，季行止将戴着的眼镜儿摘了下来。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似乎是在为难。

    突然,季行止叹了一口气。

    “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他没有别的话，就只是了一句：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语气很平常，再平常不过的，就好像是在今天晚上回去吃什么一样自然。

    原本是要回家的车，现在却朝着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季行止在开车的时候给霍衍了一个电话，让霍衍给安排了一下。

    现在时间不早了，和医院个招呼，争取能快速拿到结果。

    牧遥坐在副驾驶，这一路上都没有话，只是侧头看着窗外。

    这个时候天还亮着。

    牧遥坐在车上，能够看见外面各种各样的人，形形色色的人。

    因为季行止的沉默和冷淡，一直紧张着的心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都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倒是紧张的要命。

    就算是真的有了，所有的事情的决定权还是在他的手上。

    “季行止。”

    牧遥突然开口，冷不丁的。

    “要是真的有了，该怎么办？”

    她只是想要问一问他。

    “现在这个还早，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不是呢？”

    他开着车，连头没有回，没有看她，目视前方，淡淡地开口。

    “我们假设一下。”她开口。

    “没有假设这回事。”季行止似乎是完全不想要考虑这个假设。

    “但是在你们投资上，不是也有风险预估吗？”

    “假设这个投资有风险，要怎么办。”

    牧遥的声音逐渐放缓。

    “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下你是怎么想的。”

    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哽咽和委屈。

    牧遥不相信季行止没有听出来。

    似乎是对于牧遥的这个行为感到很无奈，季行止叹了一口气。

    “遥遥，别闹。”

    “你觉得我是在闹吗？”

    她侧头看他。

    “我只是想要问你，如果真的有了，你怎么办。”

    牧遥执拗的想要得到一个季行止的答案。

    她很缺乏安全感，季行止并不是没有给过，当初他当中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地时候，已经算是季行止给她的安全感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

    “遥遥，你适可而止。”

    季行止开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但是细究一下，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语气中有着一丝丝的不对劲儿。

    只是牧遥没有感觉到罢了。

    在这一刻，即使是没有得到季行止的答案，但是在牧遥这里，就好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似的。

    后来的路上，牧遥再也没有话。

    安静地坐着。

    直到到了医院。

    进了医院之后，有专门的人带着她去做了检查。

    效率很高，速度很快，很快地就将相关的检查做完了。

    牧遥在医院里面看见了不少挺着肚子的女人，包括女孩子。

    大部分的人身边都有人跟着，跟着自己的老公，心翼翼地扶着她们。

    在这一刻的牧遥是羡慕她们的。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牧遥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

    如果没有怀孕就好了。

    他或者是她的到来，他们的爸爸一点都不开心。

    每一个天使都应该是迎着所有的人的期待到来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天使还没来得及出生，就被人嫌弃，她的天使一定是要光明正大地来到这个世界。

    牧遥和季行止在霍衍的办公室里面等着结果。

    中途霍衍被护士喊走了。

    所以办公室里面就只剩下了牧遥和季行止两个人。

    两个人都没有话，心思各异。

    直到霍衍回来的时候，拿着检查的结果。

    “人家本来是要下班了，但是还是加急给你做了结果。”

    “给你，我没看。”

    霍衍着，将检查结果递到了季行止的面前。

    季行止看了那几张纸一眼，然后伸手接过。

    翻看了一下。

    低着头。

    牧遥看不清季行止脸上的表情。

    在场的牧遥和霍衍都在等着季行止的结果。

    霍衍完全是处于好奇，但是牧遥不一样。

    这个结果对于她来很重要。

    霍衍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人，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仔细想一想，要是这位真的是怀孕了，那可真的是了不得了。

    季行止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让人家姑娘怀孕。

    还领着来检查了。

    按照季行止之前的那个性子，绝对在医院都看不见他，早就给女方一笔钱掉了。

    但是这次的季行止确实是不一样了。

    再准确一点来，是对这个牧遥很不一样。

    但是究竟这个季行止是怎么想的，还是季行止自己的事情了，毕竟很少有人能猜透季行止在想着些什么。

    片刻，季行止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抬起了头。

    迎着两个人的目光，季行止缓缓地回答：

    “没怀孕。”

    这三个字就好像是给所有的人都吃了定心丸一样的。

    同样的，这三个字也重重地压在了牧遥的心上。

    没怀孕。

    还好。

    牧遥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丝的庆幸。

    但是隐约中还有一丝的失落。

    两种奇怪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

    楚梦虽然人不在北京，但是却一直关注着这件事情。

    发了好几条消息问牧遥究竟是怀没怀孕。

    牧遥在回家的路上就将检查结果告诉了楚梦。

    “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怀孕。”

    那边的楚梦似乎是很好奇季行止是什么反应的。

    “那季行止是什么反应。”

    牧遥没有转头看他，因为完全没有必要看季行止。

    直接回复：

    “没什么反应。”

    “什么叫没什么反应？”

    “嗯，就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回到公寓之后的两个人之间还是依旧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久久没有散去。

    回到公寓，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准备做饭，阿姨也不在。

    季行止将在医院里拿回来的检查报告拿进了书房里面，然后出来的时候，问牧遥：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让周南送过来。”

    很平常的语气，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他一向如此。

    “我什么也不想吃。”

    她实在是没有胃口，早上干呕是胃不舒服，误以为是怀孕了。

    “不想吃？”季行止看着牧遥的脸色有一点苍白。

    “多少吃一点，要不然你的身体受不了。”

    他好言相劝。

    “不想吃。”

    似乎是在怄气。

    牧遥没有看季行止，朝着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刚走到房间的门口，就听见了季行止的声音。

    “牧遥，你到底是在生气什么？”

    生气什么？

    牧遥突然笑了。

    转头看着季行止。

    他还是那副样子。

    那副让她爱的样子。

    那副让她心痛的样子。

    “我能生气吗？”她问他。

    “我觉得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她自嘲。

    “你在什么？”

    季行止觉得牧遥现在是在无理取闹。

    “我觉得我就好像是你的一只玩偶。”

    “我其实和你之前的那些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好像比那些人在你的身边待的时间长一点罢了。”

    这并不是她一时的想法，这种想法经常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时隐时现。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遥遥，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我对你怎么样？”

    “你对我很好，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真实。”

    “哪里不真实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季行止看着牧遥。

    “是，我是无理取闹。”

    牧遥着着，眼泪就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那种难以出口的痛苦，委屈，恨。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我对你够好了，遥遥。”

    看着她，他甚至也有一点无措，想要安慰她，但是又不知道应该什么。

    但是他出口来的话，还是和之前一样，语气平淡。

    听在牧遥的耳朵里面，却很痛苦。

    原来她于他，连话都激不起情绪了。

    “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

    季行止完，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给双方一个冷静的时间。

    在季行止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牧遥一直隐藏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眼泪全部都糊在了脸上。

    那些一直憋在心里面的委屈，现在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每个人都得要为自己的所做的事情负责，你看，今天她终于是遭到反噬了。

    那些可以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也会轻而易举地就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