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如约而至。

    考完试, 下了一场大雨。

    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下，天色阴沉，偶有一道闪电飞快过地划过天际, 阵阵冷风呼啸而过，刮卷起雨水，斜斜扫在屋檐、墙面以及地上。

    雨势渐大, 教室外面都能听见滂沱的雨声，噼里啪啦的, 听得令人心烦。

    直到教学楼亮起点点灯光, 雨势仍不停歇。

    夜色降临, 天沉得厉害, 从远处滚来几声轰隆的闷雷声。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 温度骤降，杀得人措手不及。

    念予床上盖的还是一床薄被, 晚上降温，她睡得迷迷糊糊, 只觉得手冷脚也冷。第二天醒来，头昏昏沉沉的, 脚下无力, 脸色苍白。

    她泡了杯感冒冲剂，就赶来教室。

    一天课下来, 念予脑袋涨得厉害，好几次差点在课上睡着。

    她强撑着精神, 却不停地咳嗽，教室里时不时响起她的咳嗽声，老师也注意到，叫她去医务室。

    陈夏夏陪着她去医务室, 挂了瓶水，又回来教室。

    晚修时间，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念予趴在桌子上，下巴抵着桌面，有气无力地闭着眼。

    窗外偶尔传来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但还算温和，没有在耳边炸开。

    倾盆大雨哗啦砸在地面上，在寂静的夜，雨声尤为清晰。

    赵雾做完作业，休息的一瞬抽空瞥了她一眼，啧了声：“了叫你回去躺着，呆这儿受什么罪啊。”

    念予吃力地撑开眼皮，半阖着眼，脸苍白得厉害，嘴唇也毫无血色。她话慢吞吞的，挤了挤笑，“人多，安全。”

    其实是，她挺怕雷的。

    尤其是一个人待在宿舍，生着病儿，耳边只有雷声相伴，光是想象画面就觉得难受。

    还不如待在教室，人多热闹些。

    赵雾无语摇头，没再什么，他又拿出试卷夹，翻了翻，抽出一张化学试卷，牙齿咬下笔帽，埋头做起来。

    风刮卷着大雨，嚣张地穿过整座城市。

    过了会儿，雷声也渐大，轰隆隆，直接在耳边炸开。

    念予差点被吓得心律不齐，缩在袖管里的手攥着衣袖口，贴在耳边，勉强挡住一些响雷的冲击。

    她捂着耳朵，继续趴着，无精采的模样。

    雷声破了教室的沉默，老师不在，后面话的学生声音渐大，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这么大的雷，要是停电就好了哎。”

    “那可真好，停电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吵吵闹闹的声音，夹杂着响雷声，念予耳边嗡嗡作响，吵的她头更晕晕乎乎了。

    她在心底叹气，慢吞吞伸手，去摸桌边上放着的保温杯。

    忽然之间——

    教室一下陷入黑暗。

    好几桌还亮着屏幕光亮，手机光照映在脸上，映出几位玩手机的学生猝不及防的表情。

    下一秒，整个教学楼都传来欢呼声。

    “停电了！”

    像是热水被烧开，压抑的安静不复存在，八班顷刻间沸腾起来。

    念予听见赵雾低低地骂了一声：“靠，刚做了一半。”

    有人跑到教室外面，教室乱哄哄的，念予听见脚步走动的杂乱声音。

    有闪电划过，亮光瞬间照亮，没一会儿教室又陷入黑暗，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响雷。

    在黑暗中，浑身感官格外强烈突出。

    那雷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似乎沿着皮肤边沿急速又灼热地蔓延，神经顿时高度紧绷。

    她弓着腰，下巴抵着桌子，口调整着呼吸，长翘的眼睫轻轻颤动，整个人都不太好。

    突然，一件带有干净气息的隐约温热的外套盖在她的头上，而后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再无声音。

    念予懵了一瞬，下意识抓着衣服，开口时嗓子有点儿哑，“谁啊？”

    没人回话。

    她把外套拿下来，隐隐闻到一丝有些熟悉的气息。

    是——

    傅耀年身上的，干净清冽。

    外套上还有些温度，温热干净。

    许是刚脱下不久。

    念予攥着衣服一角，咬了咬唇。

    借着同学的手机光亮，她扭头去看教室后面，没看见傅耀年的身影。大概是把衣服给她，就离开了教室。

    念予略沮丧地回头，把外套披在肩上，继续趴着。

    没一会儿，郑华听到动静，从教职工宿舍匆匆赶了过来，“等会儿就有电了，都给我坐好。傅耀年、程玔人呢？跑哪去了？”

    有同学拖着调吊儿郎当地：“回去了——”

    郑华重重地拍了下讲台，声音提高了几个调，“才一会儿没看住你们，就给我溜走了……”

    他训斥着，中间灯亮了，教室顿时光明。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强烈的光线有些刺眼，念予眯起眼睛，眼角有点儿疼。

    “报告。”

    郑华扭头看，见是傅耀年，板起脸：“去哪了？”

    傅耀年言简意赅：“有事。”

    对于傅耀年，郑华并不太严格，只要他不架斗殴破坏纪律就行。现在见他回教室了，也没再什么，点点头便让他进来了。

    念予费力地撑开眼皮，看向傅耀年。

    目光中，傅耀年只穿着件黑色卫衣，脖颈喉结分明，肌肤冷白。视线往下，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些物什。

    或许是烧糊涂了，眼前视线有些牧模糊，念予看不清楚。

    她收回视线，右手去摸桌洞，找到手机，开机，点开微信，给傅耀年发消息。

    念予：【谢谢你。】

    她也不奢望傅耀年会回消息，发完就把手机关机，放回到桌洞里。

    自从上次，她并没有得到原谅。

    耳边还清晰地回荡着他冷淡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声音：

    “念予，”

    “你是不是就擅长一巴掌给一颗糖？”

    她哑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之前几次闹矛盾，好像每一次她确实，都是一巴掌，给一颗糖。

    她无话可，愣在原地。

    傅耀年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一直到现在，气氛还是僵着，没有一丝缓解。

    念予感觉自己失去了勇气去道歉，这几天，无措又难熬。

    接下来一节晚修，郑华就待在教室里。

    教室鸦雀无声，学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看书的看书，玩手机的照样玩手机，睡觉的睡觉，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可以。

    念予睡了一节课，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多披了一件外套，觉得暖和踏实多了，雷声也没有那么吓人。

    陈夏夏把她叫醒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念予睡眼惺忪，转头看了看四周，意识还没完全清醒：“下课了吗？”

    “是啊，我们该回去了。”陈夏夏把手上的袋子放在桌上，对病人轻声哄着，“回去睡哈。”

    念予视线顺着她的动作转了转，落在那个塑料袋子上，才看清上面有药店的logo，她还是懵的，“这是什么？”

    陈夏夏：“药啊，给你的。”

    念予意识终于回笼，她伸手在桌洞里拿出一袋子医务室开的药，一头雾水道：“我有啊。”

    陈夏夏语气轻松：“这是傅耀年买的。”

    念予愣住了。

    “不是我，他就是多此一举。”陈夏夏嘟嚷着，“我都你去看医生了，也开药了，还是叫我把这个给你。”

    念予咬住下唇，开袋子，里面都是一些常用的药品，消炎的，止咳化痰的，口罩暖宝宝鼻贴体温计等等，俨然一个型医药箱。

    陈夏夏心观察着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声提议道：“予，要不你们和好吧？”

    念予侧眸看她，无语了会儿，“你以为我不想吗？”

    主要是，这人太难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