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放学回家, 阴沉的天空轻轻飘落点点细雪，落在手心、地面就化成水，存在感几乎为零。

    念予和陈夏夏、闻菀走出学校, 长翘的眼睫上落了片雪白的雪花，微微挡住一点儿视线，须臾就消失殆尽。

    “下雪了哇。”她连忙伸出手。

    陈夏夏也伸手去接雪, ：“都快十二月了，终于来雪了, 希望明天睁眼就是一场大雪。”

    念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想到自己生日快来了还没有预热, 她暗恼最近事情太多, 连自己的生日都差点忘记了。

    她忙不迭提醒道：“十二月七号就是我生日了, 你们的礼物该准备准备了。”

    闻菀仗义地拍胸膛，包票道：“没问题！我肯定准备一个特别让你惊喜的礼物, 念予你就好好期待吧！”

    念予一听，眼睛立刻亮了：“真的吗？太谢谢你了！我的16岁生日一定会很精彩的！”

    陈夏夏惊讶地瞪圆了眼：“你过完生日才十六岁？？”

    “是啊, ”念予点点头，用无比认真地语气胡八道, 厚颜无耻地, “我的年龄永远停在去年生日的时候，我永远十六岁。”

    陈夏夏&闻菀：“……”

    闻菀难以理解, “我还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呢，这样就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 不用想现在这样整天灰头土脸地关在学校里。”

    陈夏夏倒是对长不长大没什么看法，“我只希望快点上大学，可以每天熬夜看磕纸片人。”

    “长大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的，现在关学校里只要听课写作业就行, 大了关公司可是要工的。”念予完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看双眼迷茫、浑身都是大牌的闻菀，语塞几秒，“当然，你有钱你不一样。”

    陈夏夏哈哈大笑。

    到了校门口，念予在一众豪车里一眼就找到家里的车，鸡立鹤群在这儿却显得格外醒目。

    她和陈夏夏、闻菀道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笑眯眯的模样，黏黏糊糊地撒娇：“我最最最最亲爱的爸爸。”

    念予从就爱撒娇，再加上长得可爱，一直以来都很讨长辈的喜欢。

    直到上了学。

    “扣上安全带。”念涛笑着提醒一句。这么多年，每逢女儿撒娇，必定是有想法有要求，他也没忽视，宠溺地问，“又想要什么？”

    安全带扣“啪嗒”一下扣上，念予理了理外套，双眼笑弯格外甜人，“没什么，就是我想要的那台电脑要提醒你一下，再过不久就是我生日了。”

    念涛发动引擎，为难道：“这得你妈妈同意啊，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闻言，念予秒变脸，丧气丧气地耷拉下眼角，“念嘉予都有电脑，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没有，你们重男轻女！”

    她每次闹着想要什么东西，都会搬出“重男轻女”四个大字。

    念涛早已见怪不怪，这样的指责对于他而言也是不痛不痒。

    他专心开车，依然笑呵呵道：“回去还是得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哈。”

    回到家，吴绮女士二话不，果断拒绝：“想都别想。”

    念予：“……”

    “念予你别太得寸进尺，你爸给你买手机，我已经放你们一马了，还想要电脑？”吴绮冷脸相对，看着他们父女俩，简直快被气笑了，“好啊，去梦里，梦里什么都有。”

    尽管母亲一盆冷水泼下来，但念予还是不甘心，却因为没底气，不敢在吴绮女士面前太放肆，只敢声嘟嚷：“那我学习要用到电脑啊……而且你早晚都得给我买，现在买又能怎么样嘛。”

    “还学习用到电脑？”吴绮冷笑，“你学习先用上大脑再吧。”

    念予：“……”

    吴绮转身，掀开盖子看了看煲汤：“反正这事免谈，你要用电脑就去嘉嘉那儿，别想我给你买。”

    一股子委屈从心底发酵，渐渐涌了上来，念予皱着一张脸，音量提高一些，指责道：“那念嘉予又不让我进他房间！”

    念予咬咬牙，狠心做决定：“如果！我期末考试，考到班上二……三十名，你可以给我买电脑吗？”

    吴绮轻哼一声，“想得挺美。”

    “二十五名！”念予和她讨价还价。

    吴绮却转头仔仔细细地看她，直到她直发毛的时候，才冷静地吐出三个字：“前十名。”

    念予睁大眼睛：“你是想让我死吗？”

    吴绮瞪了过去，骂道：“什么鬼话，快呸呸！”

    念予敷衍地“呸”了一下，继续以商量的口吻，讨还道：“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十五名可不可以？”

    吴绮想了想，让女儿一下考到班上前十名，着实有些为难她。见她认真的模样，也不忍再击她的积极性，便答应下来：“行。”

    念予顿时变得开心起来，活蹦乱跳地回到房间里。

    吴绮喊她：“干啥呢，准备吃饭了！”

    念予右手抵着房门，站在房间门口，扬起下巴：“我先看会儿书。”

    她是典型的射手座，三分钟热度。等到周末一结束，这股子爱学习从倒一冲刺前十的冲劲儿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二。

    周末两天没有下大雪，只下了一场得可以忽略不计的雪，一落地就花掉，完全就是白来一趟。

    然而雪也算是雪，下雪天很冷，周一又要举行升旗仪式，要比平时要早起半个时。

    念予挣扎好久，终于被吴绮女士扯着胳膊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

    看到时间，她强忍着倒下睡回笼觉以及装病向郑华请假的念头，睡眼朦胧地就在被子里换下睡衣，穿上校服后才吃力地爬起来。

    吴绮给她端来牛奶，又把放凉一些的粥放到她面前，了声“快点吃”，就去她房间把被子铺好了。

    念予匆匆吃完，念涛送她和念嘉予去学校。

    念嘉予坐在后座，快到一中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拍了下副驾驶的座椅，语气别扭：“喂。”

    念予迷瞪着一双眼，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念嘉予克制住表情，以稀疏平常的语气。

    “电脑也随便用。”

    -

    因为周末的三分钟热度，念予这次终于不用在早读课之前疯狂补作业。

    她啃着面包，美滋滋地看着于登峰奋笔疾书地抄写她的作业。

    还不忘火上浇油：“快点哈，等会儿课代表就要收作业了。”

    “别催。”于登峰咬紧牙关，两只手都拿着笔，左右开弓，“我马上就写完了，还差两面……”

    念予又喝了口牛奶，扭头去看傅耀年的座位，人还没来，升旗的时候也没见到人影。她问：“傅耀年呢，怎么还没来啊？”

    于登峰眼也不抬地：“迟到逃课呗，天气一冷，他逃课的频率就贼高。”

    这话落在念予耳中，自然而然地变成——

    “哦，他也爱赖床呀？”

    “这不人之常情嘛。”于登峰啧道，“这大冷天的，谁能不赖会儿床直接起来我敬他是条汉子。”

    念予点头：“也是。”

    她继续看于登峰抄作业，忽然脑子灵光一闪，她又开口：“登峰兄，7号就是我生日了，看在我给你抄作业的份上，你得意思意思一下哈。”

    于登峰也爽快：“七号是吗？行啊，咱俩谁跟谁啊，必须得意思一下。”

    念予听了心里特美，然而还没美几秒，就听见于登峰又，“等会儿我和耀年一声，叫他也给你准备礼物。”

    “别啊。”念予下意识拒绝。

    于登峰不解地停下笔，“咋了？”

    念予神色纠结，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琢磨了半晌还是没磨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放弃：“算了，你吧。”

    于登峰却从她的神情中品味出什么，放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莫非你想自己和他？”

    念予：“……”

    她是不想好不好！看看她不，看傅耀年会不会从别的途径知道她的生日，给她一个惊喜。

    “那我就不和他了。”于登峰自以为看穿一切，意味深长地朝她扬了扬眉毛，“你放心。”

    念予的脸有点儿红：“我放心什么啊，我要看书了。”

    她还记着和吴绮女士的约定，只要约定一冒出来，冲劲儿就回来了。

    还没上课，她就拿出英语书开始背单词和短文。

    赵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道：“大早上的，你吃错药了？”

    念予：“你才吃错药了。”

    赵雾一副看见她读书就仿佛看见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模样，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继续问：“你这两天受什么刺激了？”

    “赵雾我问你。”念予停下读单词，认真道，“你上次考试多少名？”

    赵雾委实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老实回答：“第八。”

    念予一字一句的，宣誓：“我要超过你！”

    赵雾：“？”

    他不屑地嗤笑。

    傅耀年从前门进教室。

    黑发垂额，他敛着眼，无精采的模样。

    走进来，恰巧听见他们的聊天。

    姑娘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听着分外有底气，掷地有声。

    他扯起一边唇角，闲闲的笑。

    这孩子，病得还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