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伊始
成安帝坐在沈之音的边上, 沈之音正在憩, 眉头微微皱起,已经接近临盆,她也不可避免的有了些浮肿,加上又是双胎,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有些不适。
成安帝轻轻的问向云嬷嬷:“萧太医如何?”
桔梗答道:“萧太医,娘娘应是双胎的关系, 怕是不足月就会生产, 想来月余主子就要出世了。”
成安帝顿了顿:“都安排好了?”
“是。”
此时沈之音悠悠转醒,没想到能看到成安帝的身影:“陛下, 您怎么来了。”
成安帝亲自扶起了她,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来看看你。”
沈之音瞧着成安帝眉宇间似有忧色,抓住了成安帝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陛下, 有话要?”
成安帝轻轻一笑:“知我者,娇娇也。”半晌, 他叹了口气:“娇娇, 你生产的时候,朕大概不在宫里。”
沈之音眉心轻轻蹙起:“陛下, 要出宫?”
成安帝点了点头道:“朕让苏盛将粉珊瑚给你搬到广阳宫如何?”
沈之音内心有些涩然, 倒不是因为成安帝要出宫的消息, 二夫人前几日就来信暗示过这件事,只是她没想到成安帝为了安慰她愿意将那株珊瑚搬到她的宫里, 成安帝有多宝贝那件珊瑚真的是满朝皆知。
她将自己的额头靠上成安帝的肩膀:“臣妾还贪陛下的珊瑚不成,倒是陛下, 您什么时候回来。”
成安帝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朕出宫后,会由德懿母后监国,你的二伯总揽朝政,娇娇,生产的时候一定要让德懿母后在你的身边。”
沈之音哑然,竟然是德懿太后一人监国,她总觉得成安帝与两宫太后的关系有些微妙,陛下仿佛更加信任德懿太后,她在成安帝的怀里拱了拱,道了声是。
没过多久,朝臣数次争论,最后终于定下了成安帝出京的时间,尘埃落定。
成安帝临行前,来到了慈宁宫,他一直很感激德懿太后对他的帮助,但是德懿太后却仿佛总是笼罩在迷雾里,让人看不真切。
“母后。”
德懿太后自先帝去世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让林苏给成安帝备了茶水。
“陛下明日便要出宫了。”
成安帝看着明晃晃的烛火,他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母后,朕有一事一直不明,母后出自世家,却对世家避而不救,反倒是对出自沈家的贵妃亲近有加,这是为何?”
站在德懿太后身后的林苏听罢抬头看了成安帝一眼,又深深垂下了头。
德懿太后沉默不语,过了许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充满了难言的意味:“哀家还以为陛下不会问了,没想到还是问了出来。”
德懿太后抿了一口杏仁露,满口的苦味,原来德懿太后的杏仁露,用的皆是苦杏仁,太后却仿若未觉,一口一口的抿着:“嘉贵妃像极了哀家的一个故人,哀家懂陛下的意思,哀家会照看嘉贵妃。至于世家......”
“哀家出自世家,但哀家与世家早已恩怨两清,哀家不会帮他们,他们亦不会帮哀家,如此而已。”
成安帝听罢不置一词,顿了顿道:“母后,沈默总揽朝政,怕是会有反扑,虽然朕不知父皇的临终遗言有何特殊的意义,但朕相信母后!”
成安帝不由的想起厚武帝临终前,拉着他的手道:“弈儿,世家不是终点,朝局仍是不稳,但是,弈儿,谁都可以不信,但是不能不信你的母后。弈儿,朕要你以皇位发誓,善待你的母后。”
成安帝抿了抿嘴,他一直觉得,祖父也好,父皇也好,还有德懿母后,他们仿佛掩盖了很多东西,他无意去探究上一辈的事情,但他想要德懿太后的保证,沈之音现在双胎,不容有失。
德懿太后放下手中的杏仁露,让林苏去内室取出了一个极为普通的木盒,她开木盒,里面赫然是三道圣旨。
德懿太后淡淡的道:“先帝给哀家留了三道遗旨,让哀家事急从权,陛下无需担忧。”
成安帝勾了勾嘴角:“父皇总是深谋远虑。”他从衣袖中掏出一道圣旨给了德懿太后:“母后,这是贵妃加封皇贵妃的圣旨,朕的暗卫近日发现后宫有不同寻常的动静,但朕已经临近出宫,为免草惊蛇,所以留了这道旨意,如果后宫生变,贵妃凭着这道旨意也能调动后宫护卫,加之沈默掌握了京卫指挥使司,德妃的父亲对卫所也有过半的指挥权,加上母后,足够了。”
德懿太后看着成安帝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林苏轻轻的道:“太后。”
德懿太后将成安帝给她的圣旨也放入木盒,就如同之前厚武帝给她的圣旨一样:“林苏,你为什么总是有人看不透,非要做些挣扎。”
林苏应了一声:“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能如太后一样,万事看淡。”
德懿太后难得嗤笑了一声:“哀家可不是万事看淡,不过是命该如此而已。”突然,她轻轻笑了笑:“不过,广阳宫这丫头,运气不错,也足够聪明,果真是像极了。要是那人能看见,定是欣慰的,合该是这丫头的血脉占得这富贵,本就是大梁欠他们的。”
她转向林苏:“你陛下会向那妮子讲清楚吗?”
林苏偷偷抿了抿嘴:“以陛下沉稳的性子,怕是他完全没能知道前因后果的事,是不会与贵妃讲的。”
德懿太后挑了挑眉毛:“也罢,就让那妮子去猜吧,陛下的后宫仿佛一潭死水,也就这妮子有点鲜活的气息。”
而在广阳宫,沈之音早早的让御膳房准备了一桌的膳食,她定定的盯着桌子,连成安帝进来都没发现。
成安帝倚在门口,双手抱臂:“朕瞧着,嘉贵妃似是不欢迎朕啊。”
沈之音缓缓的站起身,眉眼俱是笑意:“那敢问陛下,陛下还要呆在嘉贵妃的广阳宫吗?”
成安帝一个闪身就到桌边坐下,眼睛轻轻眯起:“那是自然,满宫上下,前朝后宫,哪一个不知道嘉贵妃是朕的心头好,朕可是听,广阳宫的一个差使现在可是要花大价钱才能接下。朕的私库,以后看来得要嘉贵妃娘娘补贴了。”
沈之音撅着嘴,仿若不满,未施妆容的脸上似有一丝调侃之意:“那陛下还不赶紧与臣妾套套近乎,臣妾可是迫不及待了。”
成安帝朗声笑了起来,笑声中皆是快意:“这天底下,果真还是娇娇的脸皮最厚。”
沈之音也轻抿了嘴,笑了起来,她知道成安帝明日就要启程离开京城,她有些不舍,但也不想让两人之间被伤感包围,如此这样便好。
成安帝笑罢,从怀中掏出两块玉佩,都是难得暖玉雕刻而成。“朕看不到他们的出生,便提前准备了皇子玉佩,只可惜还不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玉佩上还没雕刻名字,等朕从江南回转,就为他们刻下。”
沈之音收起玉佩,眸光流转:“陛下既是不知是皇子和公主,却还准备皇子玉佩,要是臣妾肚子里的两个孩儿是公主,怕是她们会记恨陛下,到时陛下可别埋怨臣妾。”
成安帝却是想都未想:“娇娇此胎,定是皇子。”
沈之音笑出了声:“难不成陛下也学了《子平集要》?这相面的一套,陛下学的比臣妾还准?”
成安帝轻哼了一声:“娇娇,你还有脸,既然是□□,偷偷看些便是,还敢光明正大的出来,也不怕朕治你的罪,当真是被朕宠坏了。”
沈之音将头伸到成安帝的面前,仿佛在悄悄话:“陛下,臣妾听苏公公,陛下书房,刚进了一本新书叫做《梅花易数》,陛下不若让苏公公带来给臣妾研读研读。”
成安帝盯了她许久,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了一句:“娇娇,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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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府,江济明伸了个懒腰,拿着手中的圣旨,将此道圣旨供奉在了家族的祠堂,他的眼神看向在一个角落里,被一块锦缎盖住的灵位,他喃喃的道:“恩师,很快就能结束了。”
老管家在门外回道:“老爷,明日动身的人马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夫人让老奴来问问,老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江济明恭敬的上了三炷香,缓缓退出了祠堂,看着这还未落下的夕阳,他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让夫人这些日子在相府好好呆着,没事少出门。”
“相爷,宗正在外求见。”老管家意有所指。
江济明带着老管家出了祠堂,到了书房,躺着放在书房外的摇椅上,摇摇晃晃,闭着眼睛:“该的我都已经了,做与不做,全在于他们宗亲,跟世家有所牵连的可不是我。”
他的声音有着嘲讽的意味:“我看这些宗亲就像是躲在世家背后的老鼠,躲久了,连在阳光下站立的勇气都没了,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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