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宫变
德安太后眼神晦暗, 盯着林苏手中的木盒不语,她已经通过宗人令看过了先帝的遗旨, 知道先帝果然是为德懿方方面面考虑的周全。她也知道成安帝在宗人府留了一份沈之音晋封皇贵妃的旨意。
一旦沈之音晋封皇贵妃, 以大梁律令,皇贵妃也拥有参政议政的权利, 只不过弱于皇后, 更何况, 成安帝保留了沈之音的封号, 嘉皇贵妃, 与皇后也差不了多少。
双方就这么僵持在广阳宫外, 宗人令偷偷的抹了抹额头的汗珠, 如果先帝遗旨一式两份, 他毁掉了宗人府的遗旨,自然可以指正德懿太后手中的是假的,但若是先帝在不通知他的情况下,留了一式三份,如果中书省和德懿太后的圣旨核对无误, 他毁掉圣旨, 就已犯下了株连的大罪。
贤妃突然在内殿站了起来,她眼中氤氲着难以言的雾气, 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移移然的走了出去,德懿太后与右相沈默,德安太后与宗人府和勋贵, 泾渭分明。
贤妃走到了德安太后的身边,一改往日总是低着头的情况。她柔柔的俯下身子,恭敬的行了一礼:“母后,各位大人,宗人令取圣旨也要稍许时间,不如两位母后,与各位大人一起前往太和殿,稍事等待。”
她继续道:“臣妾与德妃姐姐守在这广阳宫,确保贵妃娘娘与殿下和公主的安康。”
辅国公深深的看了贤妃一眼,既然已经在广阳宫外僵持,不如前往太和殿与一众所属官员,商量对策。
德妃看着贤妃的眼神,充满着难明的意味,她第一次知道贤妃,还有这样的沉着冷静。她有些不明白,贤妃到底在着什么样的主意?既然宗亲勋贵步步紧逼,身为与皇后一体的贤妃,难道不是更应该想要置贵妃于死地吗?
贤妃不理会德妃探究的眼神,走到房门前轻轻的敲了三下:“沈之音,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沈之音紧了紧抱着公主的双手,她将已经甜甜睡去的公主,轻柔的放到了二夫人的手中:“婶娘,帮我照看好公主与殿下。”
二夫人忧心不已:“娘娘,既然太后娘娘让娘娘您在广阳宫好好歇着,娘娘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沈之音笑了笑:“有德懿母后,有二伯,婶娘,没事的。”
白术第一次脸上充满了严肃,她伺候着沈之音穿戴整齐,取出了陛下早早送来的皇贵妃冠服,沈之音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陛下告诉她,她的升位旨意在德懿太后处掌管,告诉她,等他回了京城,就是她的晋升大典。
她刚刚站起身,就有些腿软,二夫人微微张开嘴想劝她躺着,但是看着沈之音掘强的眼神,将所有的话语咽了回去。
德妃和贤妃瞧着沈之音出现的庄重的身影,俱是一脸复杂之意。沈之音坐在了上首,半晌,她轻轻的开口:“我们三人,似是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吧。”
贤妃的眼神总是有一种不出的意味,她摊开手掌,紧紧握紧,却仿佛什么也没有抓住,她冷冷的答道:“沈之音,你比我们谁都幸运。”
德妃闻言低下了头,她不是不嫉妒的,不管是她也罢,贤妃也好,她们都是一路跟着成安帝从潜邸到了后宫,可却没人比的上沈之音,她也曾暗暗感叹,大抵时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沈之音恰如其分的出现在了该出现的时间,而她们,无解。
贤妃高高的昂起头,看着广阳宫的屋顶:“沈之音,你会没事的。”
沈之音的视线看向远方,手指不自觉的交叉在一起:“陛下没死,你派人救了他。”
德妃猛地看向沈之音,贤妃派人救了陛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中间到底是什么弯弯绕绕。
贤妃轻轻的笑出声:“不愧是被陛下宠爱的嘉贵妃。救陛下的应该是我的弟弟端哥儿。你瞧,你的堂弟入国子监只需要陛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我为了我弟弟的前途,却要费劲心机。”
她将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软趴趴的靠在椅子上,轻轻道:“皇后娘娘拿账本威胁我,让我服德安母后接受江南的纳贡。江南自陛下和沈大人在京城一点点的清理,他们在京的保护伞在逐渐变少,才动了后宫和勋贵的心思。”
“自我父亲去世,阮家三代不能科举入朝为官,如若再牵扯入江南私盐,阮家怕是要万劫不复,我假意带皇后见了德安母后,母后与皇后一拍即合,江南通过皇后接触到了以前他们不能接触的宗亲和勋贵,正巧世家勋贵在先帝的击下已成颓势,有江南的大笔金银资助,却是两两互补。”
贤妃的脸上面无表情:“虽然德安母后有所犹疑,但是辅国公向母后保证,他会让我大弟拥有爵位,母后心动了,才与辅国公合作。但是我后来才知道,江南与辅国公蒙蔽了母后,骗母后抚养你的儿子,这样殿下一定与阮家亲近,大弟在陛下这没有前途,在殿下一朝也能有起色,但是没想到他们确是狼子野心,动了想要谋害陛下的心思,陛下若是不在,他们拱卫殿下登基,便是顾命大臣,陛下和沈相现在创下的局面就会土崩瓦解。”
德妃不敢置信:“那你怎么没和陛下坦白。”
贤妃闭上了眼睛:“阮家需要大功才能走出三代不能科举的困局,又有什么功劳来的比救驾更大呢。”
德妃瞠目结舌,贤妃竟然这么大胆,直接隐瞒了辅国公和江南官场联合的行刺,甚至皇后还掺和了一脚,若是陛下回转京城,就凭知情不报这一点,贤妃难辞其咎,甚至连德安太后都不会救她,她算计的可是德安太后的亲儿子啊,德安太后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沈之音却皱起眉心:“皇后哪来的账本,祖父致仕,沈家分家,这本账本早已失踪,不可能被大伯父那么简单的拿到。”
贤妃一滞,她下意识的认为,这账本是沈家替皇后寻来的,并没有多想。
“是左相。”二夫人却走了出来,插了一句:“老爷曾经多番寻找,因为陛下还是太子时,这本账本就是陛下的软肋,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老爷曾,很可能被左相拿了。”
“原来如此。”沈之音叹道:“难怪宗亲勋贵敢跳出来,原来背后还站着左相。”沈之音明白了宗亲为什么会参与左相的计划,一个是因为他们是世家息息相关,另一个怕是,如果她沈之音生的是儿子,自然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如果她沈之音生的是女儿,陛下无子,怕是就要在宗室之中选帝了吧。
这些老大人老谋深算,无利不起早,走一步想三步,怕是早就在准备了。皇后也隐而不发,她竟不知道江充华能将皇后逼到这个程度,连弑君的心思都起了。
突然,皇宫中一片灯火通明,京卫指挥使司将广阳宫紧紧围住保护起来,他们外围是新任五军左都督,左都督一脸傲然,对着广阳宫喊道:“娘娘,要是老臣的儿子能当皇帝,老臣这就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都行,现在娘娘的儿子有此大福,娘娘还是识相点的好,省的老臣难做。”
沈之音穿着一品皇贵妃冠服,站在京卫指挥使身后,冷冷的道:“本宫倒是希望,都督能一直这么自信。”
左都督捻了捻嘴边的两抹胡子,他犹疑起来,按,贵妃应该惊慌失措才对,怎么贵妃底气十足,他向太和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该不会他们有什么疏漏吧。
而在太和殿,气氛剑拔弩张,辅国公面无表情,却丝毫不退,坚持要去母留子。
德懿太后见着这相似极了的画面,记忆涌上心头,只不过曾经她无能为力。她转向德安太后:“德安,先帝留了什么旨意,你清清楚楚,自先帝将这遗旨封存后,哀家可曾拿这遗旨威胁过你?德安,陛下只是失踪,不是身亡,要是陛下回来,看到他的生母在生生逼死他唯一儿子的母亲,陛下会是什么感受?”
德懿太后缓了缓,继续道:“要是德安你不放心,自此之后,哀家便常住宫外。”
德安太后的手动了动,她分外忌惮德懿太后的原因,不外乎先帝留给德懿的,赫然是她的废妃旨意,只要德懿将这遗旨公布,她怎么可能继续安生的当个太后,一个被废的妃子,就算是成安帝当了皇帝,朝臣又怎么会允成安帝尊一个废妃当太后。
皇后搀扶着德安太后,在她耳边轻轻的道:“母后,事已至此,不可以再犹豫了,想想殿下,想想阮家。”德安太后的嘴唇抿成一条缝隙。
沈默默然,过了好一会,沉声道:“晴姐儿,你就怎么怨恨我?”
皇后眼神阴厉:“二叔,要是没有二婶和沈之音,你会这么对本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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