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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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之音摇了摇头:“陛下当真不悔?”

    成安帝掰过她的身子, 让她与他面对面,瞧着她亮晶晶的眸子,郑重的道:“朕不悔。娇娇,朕从三岁开始就被送到了皇子府, 曾经以为,每个皇子都是这样, 但是后来发现, 并不是。二弟三弟一直是跟着周妃李妃, 只有朕是如此。等到逐渐长大才懂了父皇的用意, 就算理解了父皇, 但与母妃也不像二弟三弟那样会撒娇会亲近。”

    “后来时局艰难, 待朕成婚东宫却是一团乱局, 纵然朕几番保护,但世家勋贵无孔不入, 朕......”

    沈之音伸出手止住了成安帝想要出的话, 她太懂成安帝了,身为皇子,却被朝臣左右,身为父亲, 却常常因为鬼蜮计谋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成安帝父子想要铲尽世家勋贵不是没有缘由, 厚文帝厚武帝,乃至成安帝都子嗣艰难,明明皇族常常习武,但总是早衰, 这与世家脱不了干系。

    德妃告诉她的隐秘之事让她震惊不已,皇后竟然早就与世家有所暗联,用世家秘法控制东宫子嗣,江良娣能有喜纯粹是因为左相与世家当时不无联系。而陛下经过这累年的药物浸染,怕是子嗣只会更加艰难,正是因为如此,萧古才会进宫,她是因缘际会才能生出殿下和公主,当年皇后需要她固宠,加上云嬷嬷本就是柳府中人。

    她叹了一口气:“陛下,今日萧太医给陛下诊平安脉了吗?”厚文帝厚武帝早逝不是没有缘由的,世家勋贵借着先帝早逝,一次次破坏了两位皇帝的布局,现在终于被一一尽,但是成安帝也毕竟被药物浸染了几年。

    成安帝的眸子闪了闪,沈之音常常没脸没皮,但是她其实却是一个内敛的姑娘,明明担忧,却总是拐着弯的关心,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时候,他笑眯眯的抱住她:“娇娇,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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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城门外,十里亭,江济明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明明应是一个中年人,却有着难得肆意风流之意。

    他斜了斜眼睛:“哟,右相大人,镇国公,幸会,幸会。”

    沈默抿了抿嘴,眼角有些跳,他平生一板一眼,严谨整肃,但江济明自从被压入天牢后,就放弃了为官的气度,一副痞气,看的他心火就上来。

    沈贺轻轻咳了一声,嘴角带着笑意,他二哥跟左相总是不对盘,他拿出两道圣旨:“一道是德懿太后拖我带给你的先帝赦免你的旨意,一道是陛下认命你为大梁使臣的旨意,待你到了月港,出使波斯的船队就会出发。”

    江济明一边嘟囔着麻烦,一边随意的将两道圣旨塞入他的包袱,沈默的眼角又跳起来,他忍了又忍,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是陛下的人?”

    江济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以你的脑袋猜不出来。”他翻出酒壶喝了一口酒,想当年他这个余杭公子江济明除了满腹的才华就好一个酒,可惜这些年竟是不敢贪杯:“昔年我进京赶考,一心仰慕恩师,更是不忿柳铭禄为何能成为世间第一公子,所以翻了柳家的墙头,想要见见柳铭禄,奈何被恩师逮个正着。”

    “恩师已经准备坦然赴死,他想用他的死来彻底醒厚文帝已经退缩的心,所以安排了一正一暗两步棋,一个是你的父亲,一个就是拥有大智慧的我。本来柳家有柳铭禄,平安退出并不难,奈何设计他的却是他的准舅子,结果柳家被流放追杀,我当时官位不显,只能暗中借助还是皇子的先帝的手笔零星救出了几人,但是露了马脚,被先帝发现,所以在先帝一朝,我扶摇直上,被捧成世家勋贵领头人。”

    突然,他贼兮兮的用手肘碰了碰沈贺:“你大哥没死吧,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应该在波斯。怎么,你不准备告诉德懿太后?虽有灭门之恨,但这下狠手的可是辅国公,太后这些年可没少帮着你们。”

    他捋了捋嘴边的胡子:“据我所知,太后手中除了德安的废妃旨意,我的赦免旨意,还有一份空白旨意,先帝是个痴情种子,这空白旨意不就是让德懿太后想干啥就干啥。啧啧。”

    沈默沈贺的表情俱是一呆,他们根本不想听这种先帝太后的三角恋情!

    沈贺面无表情:“我大哥已经死了。”

    江济明嗤之以鼻:“谁信?要不是我猜到柳铭禄在波斯,你以为我会接波斯的差事,我要让他亲口,我才是世间第一公子。”

    罢他摆了摆手,大摇大摆的上了马车,他豪气的道:“萱儿,芍儿,爹爹带你们去波斯!”江充华用手帕擦了擦江良娣嘴角留下的水渍,一派温和,柔声答道:“好。”

    而在官道的另一边,阮家的端哥儿在一辆马车旁依依不舍:“姐姐,你真要离开京城?”

    马车中的女子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她顿了顿,轻轻道:“端哥儿,爹爹为了你我被流放于烟瘴之地,现在连个尸身也不知在何方,我总要将爹爹找到,让他能入土为安。端哥儿,你好好在国子监跟着大学士,莫要再走错了路。”

    端哥儿一脸心疼,但姐姐决定的事,他从来没有办法改变。贤妃放下车帘,双眼通红,本以为她要冷宫一生,却没想到陛下和贵妃让她出宫,这些年的日子仿若跟梦一样,她本以为能争来富贵,到头来,她还是一场空,早知如此,当年应该早早的嫁人,离东宫这是非之地远远的,也不会累的父亲丧命。

    车轱辘声响起,两辆马车,两个不同的方向......

    而在另一边,德懿太后带着林苏到了东宫,她盯着牌匾上的“麓锦”二字一阵阵发呆,半晌,太后感叹的道:“为了这院子,先帝与哀家整整吵了一晚上。”

    林苏感怀不已,她陪着德懿太后历经风风雨雨,她心眼里心疼太后,心疼陛下,也更加遗憾柳公子,柳公子是一个举世无双的人物,见之难忘,终其一生她都记得当年柳铭禄的风采,奈何与太后情深缘浅,也让她更加的痛恨辅国公。

    林苏答道:“先帝想让娘娘换个名字,娘娘当时与国公府决裂,柳公子的名叫阿鹿,娘娘的名叫锦儿,起这个名字是在明晃晃的纪念柳公子,也是明晃晃的在世家的脸面,怕是也让先帝爷脸上无光了。”

    德懿太后想着昔年的烈性,笑了笑:“哀家还将你的名字改了,取了麓的上半边,他和柳相又出自姑苏,就将你叫成林苏,自此之后,先帝从没给你好脸色看。”

    德懿太后想起自己曾经的血性和任性不由的抿起了嘴,要不是先帝的一句话醒了她,她可能还会仗着太子妃后来是皇后的身份去胡乱搅弄局势,先帝告诉她:“锦儿,我知你恨皇室,也恨世家,但是,锦儿,柳家可能还有后人存活,就算柳家血脉断绝,柳相的门生,铭禄珍惜的朋友仍在世,锦儿,你真的不想保护他们吗?”

    她的亲弟弟灭了柳家满门,她怎么能不保护他珍惜的东西,她,如梦初醒。

    德懿太后的嘴角扯了扯,不像是哭,也不像是笑:“林苏,瞧瞧我这一生,先帝在的时候,哀家心里没他,先帝走了,却总是想起他......”

    林苏沉默不语,太后的一生......她瞧着,苦。

    德懿太后在麓锦院的花丛里,摘了一朵花,闭上眼闻了闻,睁开眼又是平和:“罢了,让哀家再为陛下和柳丫头做一件事,我们两个太后又何苦一直在后宫呆着,也该去山清水秀的地方念念佛,养养心了。”

    很快就到了殿下和公主的满月宴,两宫太后已经奏请陛下,待满月宴过后,就请离皇宫,去先帝陵寝附近的皇家别庄里清修。

    沈之音瞧着床榻上的两个胖娃娃愉悦不已,上辈子公主不受重视,生的又又瘦,哪像现在的两个娃娃,眼睛胖的都已经眯成一条线了,要不是她拼命阻止,成安帝恨不得再寻几个乳母,生怕两个胖娃娃吃不饱。

    沈之音摸了摸儿子的胳膊,陛下赐名泽瑞,还在襁褓中就被立了太子,女儿也早早的赐了封号‘长安’。

    京城名叫长安,这下举世皆知,长安公主乃是陛下的心头肉,明明还没出满月,陛下已经搜罗了成安一朝的众臣家眷档案,是要给瑞儿长安寻找伴读,她都几天没有见到陛下了。

    沈之音不满的逗弄着瑞儿,她发现瑞儿和长安完全是两种性子,瑞儿不管她怎么逗弄,从不哭闹,要是她逗的狠了,也只会瘪瘪嘴,不像长安,这哭声,能震的整个广阳宫都听见。

    沈之音得趣极了,一边戳着瑞儿的胳膊,一边着:“本宫的这个儿子,倒是个八风不动的,定是像极了本宫。”

    恰逢一直照顾两位主子的花走了进来,也不知是不是脑袋抽了,直接回了一句:“奴婢倒是觉得,太子殿下是在犯懒。”

    沈之音面无表情,花咽了咽口水,缩了缩脖子,一溜烟跑了。

    白术瞧着花的背影暗暗叹道,现在的宫女,厉害啊!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