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7她与七殿下也不清不楚
一听这话,三余一噎,那脸色一下子变得比哭还要难看。
柳奚执着药勺的手也是一顿,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明微微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我很娇弱啊”的样子。
果不其然,柳奚的眸色又软了一软,见她这般面色,他只觉得心头又闷又堵的,抿了抿唇,先让她把汤药喝了。
“杜太医开的药。”
一听到“杜太医”,明微微立马放下心来。
这是她收买的自己人,他给的方子,明微微很是放心。
无非是些补血养颜的方子,她只抿了一口,又立马皱眉。
苦,实在是太苦了!
那汤药果真极苦,涩意一道儿从舌尖滑向喉肠。她苦得牙齿一颤儿,想把对方推开。
柳奚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竟还凑近了些。
“喝药。”
那语气中,竟还带了几分命令之意。
明微微没办法,只得一捏鼻子,把那药汤喝了个干净。
柳奚这才满意,让周围宫人都退下了。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男子披着氅衣,坐在床边。
“微微,我……”
他似乎想什么,被她抬手轻轻捂住唇。
柳奚一顿。
他本想安慰她,可方才一进屋,却是连什么话都不出了。男子垂下眼眸,就这般望着她,满腹心事,却见少女转过头。
声音有些发哑:“皇上,这也是件好事。”
他的心头兀地一软,紧接着便是生疼。
让他想把眼前的姑娘抱住。
柳奚轻轻搂着他,动作轻柔,语气也是十分轻柔。明明是这般温柔的语气,她的内心深处却未泛起任何波澜,听着对方的话,她竟觉得有几分麻木。
一抬头,迎上那人一双晦涩不明的眼眸,明微微有些心虚,忙将眼睛移开了。
她不敢去看柳奚。
“叶氏,朕已经处置了。”
昨天,他震怒,方欲下将叶君月入冷宫的诏书,太后便赶了过来。一番争执,太后将那皇诏扯烂,冷笑看着他。
“为了那个女人,你竟连皇位也不要了么?!”
“柳奚,你真是疯了!”
他发疯,他要找死,楚太后却不愿意同他一起,万般逼迫下,柳奚最终只褫夺了叶氏的称号,将其降为美人。
一想到那儿,愧疚之感便油然而生。
让他又忍不住将怀中的少女抱紧了些。
她似乎十分虚弱,面色看上去不怎么好。眼皮也垂着,似乎沉甸甸的,还有些犯困。
肩膀忽然被人扶住,明微微抬眸。只见柳奚十分认真地看着她,郑重其事道:
“等我,处理完前朝的事,便将后宫废黜了。”
她一怔,看着对方那一双眼,有些愣神。
……
这半个月,都是她养病期。期间晃晃赶来了一次,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刚准备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儿,立马被知爻给拽了回去。
她与知爻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晃晃,起初晃晃还不信,以为明微微在唬他、怕他去找柳奚的麻烦,好一番解释,少年眼中的寒意终于一寸寸退散。
在知爻的治疗下,晃晃的腿好了快一大半儿,已经可以稍稍站起来一段时间了。可若是真让他一个人走上几步,他还是觉得有些吃力。明微微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十分心疼。
那腿虽然快好了,可他的性子,却是转变不过来了。
晃晃的性子一天比一天阴冷暴躁,璋晖殿里的宫人,除了知爻,剩下的都不敢与他话。
这几日,柳奚一下朝,便一直待在采澜宫。时不时会遇上前来送饭食的宋词。自从明微微出了事,对方便时不时地做些饭菜送过来。她的手艺极好,做的又是些补血的膳食,红枣枸杞母鸡汤,猪肝牛肉水豆腐……一顿接着一顿,顿顿不重样。
柳奚更是往她的宫里一件又一件地塞补品。
明微微“产”的第三天,柳奚又去了一趟灵山寺。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一串佛珠手串。
是柳吴给的,开过光的。
一起柳吴,明微微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位眉清目秀,却又仙风道骨的少年。
这几日,柳奚似乎极为繁忙。听三余,前朝又闹事了。
他将叶君月贬为美人,叶丞相自然有许多不满,朝中有许多拥护他的大臣,也都跳出来替他、替叶君月话。
这着着,那折子便参到了明微微身上。
京中甚至有流言四起,她原先肚子里的孩子,压根就不是皇上的。
一时间,风言风语也传入了皇宫,纵使柳奚再让人将采澜宫看得密不透风,那些“谣言”还是传入了明微微的耳朵。
他们,她不守妇道。背着皇帝,做着那种下三.滥的事儿。
她在宫里头养男人。
听到这句话时,明微微正准备往璋晖宫走去,她已有一些时日没见到晃晃,心中有些想念,不知他的双腿恢复得如何了。
风声入耳,明微微顿住脚步,身侧的阿采也是一愣,顿时圆目怒瞪。
“是谁在那头嚼舌根?!”
阿采让长安去赶人。
转过头,正见主子微垂着眉睫,面色清平如常,似乎没有听见那话。
可那睫羽,却不自禁地翕然一颤。
“主子,咱们走罢,马上就到七王爷那儿了。”
明微微点点头。
她分明是听清楚那宫人的声谈论的。
他们窃窃私语,,京城都传遍了,皇后娘娘那孩子,压根儿就不是皇上的,不知是楚将军还是七王爷的。先前皇后便与七王爷来往甚密,二人私下有不少交往。如今没了身份上的血脉约束,暗通款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听着那话,明微微气得手指发抖。
他们再怎么她,她都无所谓,毕竟自己之前已经嫁过一次人。可晃晃,他还是清清白白的少年,连侧妃都不曾有的。那些人再怎么造谣,怎么能将脏水泼到晃晃身上?!
自己与他,从来都是姐弟啊!
少女紧攥着手,眼中闪过一抹愠色。
走进璋晖殿时,她的面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晃晃正坐在轮椅上,两个太监分别给他揉捏着左右腿。见她面上神态,少年一怔,抬手让左右宫人退下。
“阿姊?”
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这般恼火。
少年眸色一沉,“可是那姓柳的又欺负你了?”
“没有。”
明微微连忙摇头,走到他身边。有宫女上前,给她倒了杯热茶。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循着她的话,少年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怕他再冻着,方才那宫人捏完腿后,又立马拿厚实的被褥把他的双腿包裹起来。被褥之下,他的腿看上去似乎还有些僵硬,明微微心头一软。
“来,听你能走路了,我扶着你。”
晃晃一怔,下一刻,便已经被人搀扶起。
她的手有些凉,一手握着他的臂弯,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少年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害羞:
“阿姊,不用……”
“太医都跟我了,你要多走走,让两腿重新唤起行走时的感觉,不能一直坐在椅子上。”
对方拗不过她,只得让她扶着。
明微微低着头,心地望向脚下,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心翼翼地扶着身侧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
却是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踏实。
知爻与阿采在一旁看着,没上去扰他们。
起初,晃晃走得还有些趔趄,走着走着,他开始努力适应着重回平地的感觉。他每迈出一步,明微微唇边的笑意便加重一分。看着他的进步,少女心头尽是欢喜。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晃晃一定可以像平常人那样,行走自如。
“以后每隔几天,我便来璋晖殿带你走会儿步罢。”
明微微知道,晃晃的脾气不好,除了知爻,其他宫人都不敢靠近他。
严格意义上来讲,知爻并不是宫里头的太监。
他原是大理寺那边的人,后来因为为官清廉,遭到人排挤与陷害,是晃晃将他从大理寺里捞了出来,自此之后,知爻便一心一意效忠于七殿下。
也因为是大理寺出身,璋晖殿的人都恭敬地唤他“大人”,他办起事儿来,那叫一个稳准狠。
知爻站在原地,看着皇后娘娘扶着自家主子,眸色微动。他不知在思量着些什么,竟瞧着桌上的灯盏开始出神。忽然间,他感觉到身侧的宫女一个瑟缩。
“冷么?”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清清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
阿采有些难为情,却还是点了点头。
刚走进殿时,她还不觉得冷,这站着站着,她居然觉得冷起来。
见状,知爻转过头去,从一边取来了个热水滚儿,让丫头抱着。
阿采连忙言谢。
把热水滚儿递了出去,对方便没再看她。抱着怀中热腾腾的圆球,宫女抿了抿唇,一双眸乌溜溜一转,忍不住又喊了声:
“知爻大人。”
主子们都走远了,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闻声,男子又转过头来。
他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疑色,面色亦是疏离,知爻与她保持着分寸,只将眸微垂着,瞧着身前模样伶俐可人的丫头。
阿采毫不惧怕地迎上他的双眸,嘻嘻一笑:“前几天的事,还多亏了大人。”
不料她明讲,知爻也知道她的是哪件事,轻声言语:“替主子分忧,是属下分内的事。”
他穿了一件玄青色的衫,立于一道水绿色的屏风之前,黑衣碧影,竟是分外的和谐好看。
阿采道:“那还是要谢的,多谢大人,替我们娘娘解了燃眉之急。”
丫头抱紧了热水滚儿,对方轻轻颔首,却是不话了。
这性子,好生清冷。
看上去还有几分不近人情。
阿采在心中暗暗嘀咕道,又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知爻终于转过头来,恰恰对上丫头一双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男子一顿,立马感到几分窘迫,忙不迭将视线挪开。
登即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得意而狡黠的笑。
知爻的面色僵了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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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傍晚,与晃晃用了膳,她便准备离开了。
少年似乎有些不舍,一直把她送到宫门口。外头风大,明微微系紧了氅衣的扣,阿采提起照明的灯,一只手露在外面。
方欲走,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回过头,竟是知爻走了上来。
“皇后娘娘。”
对方极为规矩,朝明微微客客气气地一揖。转眼间,递上来两个手掌大的热水滚儿。
明微微将怀中抱着的手炉露出来,给他看了看。
知爻一抿唇,收下一个热水滚儿,顿了顿,又将另一个递给了阿采。
宫女一愣,下意识地接过来,回过神,对方却走远了。
脚步轻盈,仿若白茫茫雪地间的一只雁。
回到采澜宫,柳奚的软轿正停在殿门口。明微微一怔,走进殿,发现对方已坐在正殿中,似乎等候她多时了。
见她走进屋,男子抬起头,眉目清俊,柔声唤了她一下。
桌上摆着些饭菜。
他又把晚膳带过来了。
柳奚坐在桌前,身后站着三余。她一走进来,三余忙招呼着周围宫人退下,一时间,偌大的正殿又登即空了下来。
桌上都是她爱吃的饭菜。
柳奚抬着袖子,将碗筷朝她挪了挪,也不在这儿等了她多久,只垂眼道:
“还好屋里暖,饭菜没凉,也不用再等人热一遍,可以趁热吃。”
言罢,他便举起了筷子,却见对方站着不动,又转过头。
“怎么了?”
怎么不坐下来吃饭?
她道:“我在晃晃那里吃过了。”
柳奚一顿,淡淡地“哦”了一声,转头竟叫宫人把满桌饭菜撤了。
三余闻声跑进来,瞧着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一愣:“皇上,您这还没吃一口呢……”
柳奚轻幽幽地瞥了他一眼,后生立马乖乖闭嘴。
“快、快把晚膳撤了。”
宫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末了,三余不忘替二人将门关上。
明微微将氅衣解下,衣服上沾了些雪水,她便欲抬手将其拂去。柳奚站起了身,将她手中的衣裳取过来,替她轻轻拂去雪珠。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极为好看。
她任由着对方去,坐回床边。
“你去瞻玉那里了?”
柳奚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发问。
风声有些大,将雪珠子敲在窗户上,不大的一声响。廊檐上又滴了些水,落在宫阶处,风一吹,那珠子就碎了。
柳奚似乎,也听见了那些风言风语。
明微微觉得有些好笑,抬头,瞧着他:“是啊,怎么了?”